就在末曖以爲自己就要報銷在今晚火海里的時候,就聽見噗噗噗幾聲巨響,十來根拇指粗的重箭穿透屋頂從天而降,如同一場箭雨。
也是他運氣,這不長眼的箭從天而降,竟然沒有一根射中他,最危險的那一根幾乎已經擦着他的後背。但凡他晃一晃,小命就完。
然而他愣是沒晃,嚇傻了!
這箭雨落下,還沒等他回神,就又被拽起。噼裡啪啦一陣巨響,整個屋頂就被掀翻,幾個渾身溼透的黑衣人就從屋頂躥入。
末曖下意識想躲,可以前後左右都是火,除非是往火力撲,否則也沒地方躲。
一錯神,那四五個黑衣人就已經到他跟前。
今兒晚上博山郡公已經有被弄懵了,往日裡倍聰明的腦袋瓜今天也叫火給烤焦了,再也生不出什麼錦囊妙計,就站在原地傻愣愣看着這幾個黑衣人圍上來。
黑衣人也不跟他客氣,擡手就把這孩子劈暈。用浸透水的被子裹了,繩子一捆,跟吊死豬似的吊出去。
一同吊出去的還有那具死屍,也是從頭裹到腳。
這兩包東西一到外面,就被人擡走,絕不假他人之手。
唐家火光沖天,全城老百姓都看得清楚明白。然而這火雖猛,可範圍不大。又因爲救火及時,也就燒掉了一個小院而已。
這城裡屋子捱得緊密,又到處都是鍊鐵鑄造的火爐,放火乃是頭等大事。家家戶戶別看捱得緊,可三五間,四六間,都留着一條細縫,正是防火隔離帶。而坊間又都有四五口水井,家家戶戶門前屋後也都有蓄滿水的大水缸。平時吃用,一旦起火便是滅火的良藥。故而起了火,晉城的老百姓並不心慌焦急,救火人人訓練有素!
外頭的人並不知道這小院裡住了什麼人,橫豎唐家這一陣就是招災惹禍,人都要死了,誰還管屋子。
而知道的人也盡數被金羽衛控制住,故而這火燒了也就燒了,整個唐宅裡也並無多少驚慌。
展萬鈞穩坐釣魚臺,一宿沒睡,在燈下看書。
柳傲君就站在旁邊稟告。
“該抓的人一個沒少,倒是多了一個。”
“多了?”這可奇怪,叫攝政王從書本里擡起頭,挑了挑眉梢。
“是博山郡公,也不知這孩子怎麼摸進去的,合該他倒黴吧。”柳傲君輕輕一笑,語氣戲謔。
展萬鈞冷哼一聲,目光又回到書本上。
“到底是末家人,都不叫人省心!”
這話已有所指,明着是說末曖,暗着是指小皇帝。小皇帝再小也是名正言順的君,柳傲君是臣,不好妄議君王。所以他含着笑,就不接這話了。
況且,敲打小皇帝的話,也就王爺自己能說,別人是說不得。他是早就看出來!
兩人沉默了片刻,攝政王又撩起眼皮。
“碼頭那邊……”
柳傲君拱手低頭。
“王爺放心,都安排妥了。”
攝政王點了點頭,又不說了。
他不說了,柳傲君心裡倒有點不得勁,抿了抿嘴脣,小心翼翼開口道。
“陛下一個人……”
還沒說完,就換來攝政王一聲冷笑,手裡的書本啪的拍在桌上,雙眼一眯,盯着地上的磚石沉沉說道。
“她自己選的路,別人也救不了她。小孩子不聽話,就該打。不讓她痛一回,能知道這是錯的?”
得,既然王爺自己都不心疼了,柳傲君也就閉嘴不再說。
但他估摸着自家王爺這個酸溜溜的語氣,終歸還是意難平。然而小皇帝選擇長生觀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他看來,除非陛下不想當皇帝,否則絕無可能選王爺當靠山。
二龍相爭,必有一傷!一傷都是好的,只怕到頭來結果是一死一傷。
至於王爺前一陣一廂情願的認定小皇帝不想當皇帝,柳傲君則認爲如今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足矣敲碎王爺曾經的癡心妄想。
哎!王爺心裡不好受,他們做下屬的,就還是體諒一點吧。
展萬鈞不知道自家狗頭軍師心裡可憐自己,沉着臉盯着地磚自顧自的生了一會悶氣,隨後又想起什麼,轉頭看向柳傲君。
“大皇子那邊,還是要小心一些。長生子可不是凡夫俗子!你再多派些人過去,務必要萬全。”
他雖然厭惡祁進,但也不會低估對手。
柳傲君抱拳。
“是,我這就親自帶人過去看看。”
“去吧!萬事小心爲上!”
柳傲君便退了出去。
“王爺保重,傲君告退!”
他一走,這屋子裡就空蕩蕩的只剩下展萬鈞一人。伸手抓起桌上的書,他瞥了一眼,方纔發現自己看了一晚也沒翻過去一頁。
他的心,全落在那該死的小東西身上了。
可這小東西倒好!做出這樣的事!她這是釜底抽薪,給自己挖了好大一個坑啊。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沒騙他,她還真是不想當皇帝。否則不會在屋子裡扔一個替身詐死,顯然是想金蟬脫殼。
可她就沒想過,她一死了之是痛快了,剩下他,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他又不是沒向她保證過,會護她周全。會讓她退位,離宮,從此不沾是非。他都這樣答應她了,爲何她還是不信?
寧可信祁進,她也不信他。
難道說,她是真打定主意要跟着那妖道?
哈?那妖道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讓她如此死心塌地,癡迷不悔?
那妖道究竟能給她什麼?
他實在是想不通!難道女人就是這樣,爲了愛可以奮不顧身。一條道走到黑,死不悔改。
就如同……想起往事,他就眉頭緊鎖。s173言情小說吧
爲一份沒有未來誤入歧途的愛情而瘋狂的女人,最終會落得一個什麼樣的悲慘下場,他不是沒見識過。
一想到那“姣童”將來也會落得一個悲劇收場,他的心就陣陣發疼。
可笑之極!她都不要他了,他還爲她擔心個屁。這份情,餵了狗了!
可狗不領情,他亦不甘心啊!
憑什麼!他的孩子,就得讓那妖道糟蹋!
小孩子,不管不行!既然管了,他就得管到底!既然管了,他就的負責把她管教好!
這一趟,他放她飛出去,就是要讓她摔一個頭破血流,好好吃一吃教訓!
一把攥緊手裡的書,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這孩子才離開他身邊這麼一會,他就如此不耐,也是不妙啊!
這一場分離,不僅僅是對她的管教,也是他對自己的管教。
她和他的心,都得管一管了!
末璃看了一場“好戲”。
城裡火光沖天的時候,她就站在碼頭上,看着一羣身穿黑衣面帶鬼臉的凶神惡煞無情的屠殺船工。
死人,她看得多了。當年攝政王帶着軍隊殺進皇宮的時候,也是血流遍地。但這一次和那一次的感覺,又是不同。
那一次死了好多人,可等到她出去,現場已經打理的七七八八。留給她的衝擊,不過是地上的血,風裡的腥,慘白的臉。死人帶來的恐懼,遠不如她站在攝政王跟前等死的恐懼。
然而這一次,她沒有等死的恐懼,只剩下單純對死亡,對殺戮的恐懼。
原來把人的脖子割開,血能噴濺的那麼遠。就如同一股噴泉似得,直線飈出,差一點就濺在她臉上。
她嚇得閉上眼,鼻尖嗅到熱熱的血腥氣。
人的血,原來這麼熱,這麼腥!
然而她眼睛一閉,手就一陣疼。祁進緊緊攥了她一把,似乎是要強迫她睜開眼,去看這一幕的殘酷。
她扭頭看他一眼,吃了疼皺起眉。
他穿着從頭裹到腳的黑斗篷,雪白的臉露在外面,是一個冷森森的表情,宛如一個沉浸在夜色裡的凶神。人間的生與死,都無法打動這鐵石心腸的神明,他冷眼旁觀,笑看殺戮。
察覺到她的目光,這冷酷的神明轉動眼珠,淡淡看了她一眼。火光和鮮血在他瞳孔裡跳動,那是死神的舞蹈。
美而殘酷,豔而無情,富有衝擊性和攻擊力。
她頓覺眼疼,情不自禁閉上眼。可眼睛看不見了,刀子扎進肉的聲音卻又鑽進她的耳朵裡,伴隨着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她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涌,差點就要吐了。
好惡心!這哪裡是人間,這是地獄,滿是惡鬼的地獄!
爲什麼?爲什麼要讓她看這一幕?
她只是想要悄悄的逃離,逃離這些強加在她身上的責任和束縛。
這一場血腥的殺戮和這些人可悲的犧牲,都和她無關啊!
難道他就是想要折磨她?又或者,是告誡她!
選了這條路,上了這條船,如果她還敢反覆回頭,那現在這些船工的下場,就是她的下場。
末璃打了一個寒顫,乾巴巴的嚥了一口口水,把喉嚨裡勇氣的作嘔感硬生生嚥下,胸膛裡怦怦跳動的心一路往下墜。
她不是早就明白,身邊這個“神仙”就是個神經病,還不如攝政王講道理。可誰讓這個神經病能助她達成心願呢。她這也是自作自受,捨棄了老虎,選擇了惡鬼。
既然選擇了惡鬼,那少不得要跟着他在地獄裡穿行。也是醉!
不管了!只要能離開這個見鬼的世界,回家去。哪怕是與惡鬼同行,在地獄裡起舞,她也認了!
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真的以爲自己能扛得住!或者,扛不住也得扛!
船上的船工無一倖免,黑衣人殺完了人就開始把屍體往河裡踢。偶爾有趴着的死屍翻過身來,好多都是睜大眼,死不瞑目。
就着慘淡的火光,她赫然發現有幾個船工很不同尋常,一看就不是晉城的百姓。
當下心裡咯噔一跳!
金髮,高鼻,深眼窩,這何止不是晉城的百姓,就連鎏玥的百姓都不是。
這是異國人!其中一個更是耳帶金環,衣着華麗,顯然是個貴人。
今晚的屠殺可能不僅僅是小範圍事件,更是一個跨國事件。
難道這是一條外國商人的船?可長生子爲什麼要打劫外國人?他缺錢嗎?還是說就是單純爲了劫一條船帶她跑路?
不,不會這麼簡單!
這船的主人,這船裡的貨物,打劫的黑衣人,祁進的打算,乃至於她這個額外的乘客,都必然是有更深層次的聯繫。
但到底是什麼樣的聯繫,她卻又想不出。
想不出就不想了!這些事與她無關!她只要能回家就好!
忍着噁心,她把心一橫,強迫自己心冷心硬,無動於衷。
黑衣人把船清理乾淨之後,就有打頭的人過來,合手朝祁進拜了拜。
末璃別開眼不敢看,那惡鬼的面具在火光下閃着黑色的光,活靈活現。
然而祁進伸手一推,卻是把她推向了黑衣人。
她頓時急了,回頭抓住他的衣袖。
“觀主!”
祁進對她微微一笑,冷冷抹開她的手。
“去吧。我稍後就來!放心!我不會捨得拋下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胸口。
掛在脖子上的玻璃被他一拍,鉻得她心口一疼。她心裡明白,這男神經病拋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塊玻璃。
他是把這寶貝押在她手裡了。
這稍微讓她安心了一些,這神經病比攝政王還不聽人話,不幹人事,所以這一回她是不敢在折騰猶豫,把頭一低,老老實實就跟着黑衣人上船。
船上黑,跳板那麼窄,搖來晃去,她一不小心就踩在了血跡上,頓時覺得腳趾頭一陣生疼。彷彿這血裡藏着看不見的獸,張嘴就會咬人。
忍着鞋頭的髒污,她皺着眉彎腰進了船艙。
船艙裡黑漆漆的,撲鼻而來全是一股鐵腥味。若不是黑衣人的面具會反光,她差點就跟不上。即便如此,也磕磕絆絆不知撞上了什麼。撞上了她也不敢叫疼,硬生生忍着。直到黑衣人伸手一指船艙的一角,她才一瘸一拐的過去,也不管那裡髒不髒,一屁股就坐下,抱緊膝蓋,縮成一團。
船艙裡靜,伸手不見五指。耳朵能聽到外面的聲音,船舷上人來人往,然而沒有說話的聲音。
船蒿嘩啦一聲入了水!
末璃渾身一震。
屁股下,船也跟着搖晃幾下,緩緩開動了。
她抱得更緊,縮得更緊。然而整個人都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心裡卻越發覺得空落落的。
真的要走了!拋下這些人,這些事,從此以後一個人開啓新的旅途。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亦是她期望已久的道路。
再不必假扮男人,再不必坐那冷硬的龍椅,再不必和攝政王周旋,再不必去擔心自己會成爲一隻金絲雀,再不必……
她應該高興啊!前方是一條金光大道!
可爲什麼,她的心,那麼慌,那麼亂,那麼苦,那麼澀!
以至於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下船,想要回去。
不,不可以!不能夠!
她只是習慣了被圈養的生活,乍然改變,所以本能的抗拒,本能的恐慌。
然而猶如幼獸離巢,這是成長必經的痛苦,這裡的一切不值得她留戀,她的心,在遠方!她的眼,也應該看着前方。她的路,就在自己腳下。而她的家,在等着她回去。
末璃低下頭,把臉深深的埋在雙腿間,無聲的流淚。
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想着回家就好!回家纔是她最大的心願!
這艘船才離開碼頭,立刻就有哨子把消息傳到了攝政王面前。
得知只有小皇帝一人上了船,展萬鈞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合掌一拍。
“好啊。既然他不走,還敢留下。那我也就不必客氣了!傲君,都安排好了吧?”
柳傲君也面帶笑意,微微頷首。
“王爺放心,一切按計行事。”
展萬鈞哈哈一笑,大步先前,伸手一把摘下擱在架子上的長刀,緊緊握在手裡。
“那就讓本王去會一會神仙!”
柳傲君一步上前,伸手阻攔。
“王爺,小心爲上。還是穿上甲冑吧。”
心裡是頗不以爲然,挺嫌他煩,然而展萬鈞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祁進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況且,萬一這次也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就陰溝裡翻船了。
見他點頭,柳傲君立刻轉身從架子上取下甲冑,親自爲他穿戴。
等攝政王把甲冑穿好,跨門而出。院子裡已經集結了一整隊的金羽衛,俱是黑盔黑甲,手持鋼刀,腰挎箭壺,背掛彎弓,全副武裝。
這一支可是精銳之師,乃是他手裡最得意的刀劍,用來對付祁進,也算是對得起長生子的身價了。
深吸一口氣,他面帶自得輕笑,傲然上前,一言不發,只是站在廊下目視這批精銳。
把每一個人都看過之後,舉手用力一揮。
這對精銳之師便邁着整齊的步伐,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展萬鈞擡頭看了看漆黑髮沉的夜色,此刻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再過一會,天就要亮了。
攝政王的精銳之師在晉城裡橫掃而過,到處搜索“逆天的賊子”。然而這“逆天的賊子”藝高膽大,非但不避人,反而引着衆人一路跟隨自己。
明明就在眼前,只差一步。然而這賊子卻宛如鬼影,忽隱忽現。
晉城的老百姓如今早已經學乖了,天一黑就吹燈閉門,矇頭大睡。就算有人砸門,也不會醒,免得惹上災禍。攝政王這一趟來,是帶着殺氣的。這位煞星愛咋折騰隨便,只要他不殺老百姓就成。“亂臣賊子”死不死,與老百姓無關。
鬼影一閃就進了驛館,驛館裡因爲住着貴人,此刻也是防衛森嚴。
然而這驛館裡的人彷彿是都被鬼迷住了,衆人追到門口,就差喊打喊殺,裡面也毫無動靜。
這顯然不正常。
一腳踹開門衝進去,裡面是一團漆黑!
一進去撲鼻就是一陣淡淡的幽香!有警惕的人立刻喊了一句。
“有香氣,小心有毒!”
大家急忙伸手掩住口鼻,屏息。
有人掏出火媒子把油燈點上,舉起一照。
驛館裡竟然是一副屍橫遍地的慘象!
不管是看門的,餵馬的,掃地的,做飯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刻都躺的躺,倒的倒。無一例外,全是七竅流血而死。
好霸道的毒!
無關緊要的人都死了,那住在這裡的貴人呢?
衆人心頭一凜,轉身而出。
去貴人那裡查尋的人也正好出來,大家一對臉,看彼此的臉色和眼神,就都明白了。
驛館裡的人都死了,是滅門!
好毒辣的手段!連無辜的老百姓也不放過。這哪裡是神仙,這連惡鬼都不如。惡鬼尚且知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這是濫殺無辜!
可人都死了,鬼影哪兒去了?
彷彿是知道他們的心意,就聽半空中一聲嘯響,鬼影嗖的就又飛出去。
“追!”帶頭的官兵一揮手,衆人便又追着鬼影而去。
鬼影一路往高處去,黑色的斗篷在風中搖擺,彷彿一隻巨大的蝙蝠。
這蝙蝠越飛越高,衆人也跟着往高處追去。
前面是一座塔,並無其他出路,難道這鬼影是在找死?
追到塔山,那鬼影突然縱身一躍,跳了出去,叫追來的金羽衛愕然。
這塔高如懸崖峭壁,跳出去就是護城河。識水性的人都知道,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下面的水就會硬的如同石頭一樣,砸上去必死無疑。
然而那鬼影彷彿真是一隻蝙蝠,飛出去之後呼的一下就在空中張開了翅膀,非但沒有墜落,反而是滑了出去,在空中飄了起來。
得虧這夥人並不知道自己追的乃是一位“神仙”,否則衆人必得膝蓋一軟,給這蝙蝠精磕一個。
而得知祁進化成蝙蝠飛出去了,展萬鈞是瞪大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等再告訴他驛館裡十多號人看守着的合邕大皇子連同隨行人員,都被人用迷香毒死了。
他就更是傻眼!
早就料到祁進難對付,但他真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這樣棘手。
他明明已經派了人假扮大皇子一行,白白讓那些黑衣人殺了一個乾乾淨淨。卻想不到這掉包計竟然沒騙到祁進,這妖道殺回來把真正的大皇子毒死,顯然是要挑起鎏玥和合邕的矛盾。
這一手,真是太狠毒了。明知道鎏玥爲了抵抗北狄,不得不和合邕暗通款曲。他卻來這一手,明擺着就是要陷鎏玥與戰火之中,叫天下生靈塗炭。
可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天下大亂,他長生觀難道就能獨善其身?
又或者這妖道就是荒誕不羈,視天下人爲無物,把凡人的生死當成掌中玩物。他想怎樣,就怎樣!
這真是太可惡了!
可如果祁進已經察覺到了他的部署,又爲何還要讓小傢伙跟船離去呢?
他就不怕自己會順着這艘船一路追蹤到底嗎?
這着實令他迷惑了!
對手簡直就是不按牌理出牌,他即摸不清對方的路數,也找不出對方的目的。
彷彿這妖道就是爲了玩弄世人而亂出招,只要他玩得高興,壓根不管天下人生死。
一想到小傢伙跟這樣一個亂來的人在一起,他心裡就又急又氣。
急的是此刻自己管不到她,鞭長莫及,誰知道她會遇上什麼。萬一那妖道翻臉無情,對她下手。那他……不能想,一想他心都要亂了。
氣的是對着這樣一個胡來的妖道,她竟然寧可不要自己。蠢貨一個!女人啊!尤其是她這種養在深宮不識人心好歹的愚蠢小女人!真是活活把人氣死!
不行!他等不了了!必須馬上把這小蠢貨找回來!
否則,他是一刻也不能安心!
既然計劃已經被長生子識破,同時也沒能抓到這妖道。那他放出的餌料就顯得危險了。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可以停了。
展萬鈞壓着怒意和焦慮,吩咐柳傲君立刻帶着快船追上去,務必把小傢伙和那一船兵器都追回來。
合邕的大皇子已經死了,他可不能再連這兩個都丟了,否則簡直虧到丟褲衩!
白白被人笑話死!
可老話怎麼說來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柳傲君得了令是一步也沒停,即可帶着五艘快船,載着六十多號全副武裝的金羽衛追上去。
也沒費多少工夫,天剛亮,在初現的天光了,他追上了那艘船。
船靜悄悄的在水面上飄行,一會左一會右,搖擺不定。
他一看這個架勢,心裡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命人用飛爪勾住船,大夥一擁而上,船卻早就空了。
既沒有人,也沒有兵器!
看到這幅場景,柳傲君急的直跺腳!
跟着攝政王快十年,他自詡聰明過人,滿腹機智,可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祁進步步快人一步,簡直叫人算無可算!
他和王爺兩人合計瞭如此天衣無縫,環環相扣,欲擒故縱,請君入甕的妙計。可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豈止是一場空,簡直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大皇子死了,小皇帝丟了,就連這一船的兵器也不翼而飛!
虧大了!奇恥大辱!
越想越鬱悶,這年輕人雙眼一閉,胸口一疼,低頭哇的就在船舷上吐出一口鮮血,正好砸在那早已經乾透了發黑的舊血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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