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羽忍住痛,以爲這是大多安徽哺乳期婦女都有可能會經歷到的事情。所以不免大意了些,並不曾採取什麼積極有效的措施來使這種痛儘快消失掉。她還期待着這種痛很快地就能夠自行消失了這樣的好結果呢。
然而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她感覺那令人焦灼的痛感卻更加明顯了。有的時候痛得她真想就馬上死掉好了,就可以不去受這份罪。
一夜無眠。因爲確實難受。
身邊的小奇奇睡得倒好。獨孤羽躺在他身邊,能清楚地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這也算是她聊以寬慰的一點了。小孩好就好。天下所有的母親絕大多數都會作這般想。雖然白天的時候小奇奇是那樣地折騰大家,她也生他的氣,也煩燥,甚至有產生過不該有的念頭,氣得簡直打算之後就不去愛他了。但當萬籟俱靜的時分,她聽到小孩的呼吸聲,看到小孩恬靜的面容。她對這個小孩與生俱來的那種愛憐的情感又成功地復甦了。
就這樣,一個夜晚就在好與壞,痛苦與快樂這一對相見分外眼紅的“仇人”交互對她產生作用的情況下過去了。
這一夜對她來說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爲什麼說它快呢?因爲當一件事時過境遷之後當事人大多數會如是感慨: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初,那段日子多麼難過啊。可現在,它一下子就過去了。
說它慢是因爲當它還處在過程當中的時候,夜對於當事人的她來說又是多麼漫長啊!痛就慢,不痛就變快了。這絕對是每一個人都有體會過的感覺。
如果有人問以後的獨孤羽她當時的想法,她一定會說:“當時的獨孤羽,是痛並快樂着!”
第二天,她的痛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小孩也不像之前一天那麼睡了又睡,醒來的時間也是非常短暫,需要獨孤羽她看護的時間會相對較少,而現在呢,恰好相反了,小奇奇如今睡眠時間少了,獨孤羽身爲母親,需要照料他的時間便增加了,這樣一來,無疑是把獨孤羽原本已經十分虛弱的身子置於雪上加霜的地步了。
綠茵對此也無可奈何。雖然她可以幫獨孤羽做的事情可以很多,可是她卻無法代替獨孤羽來痛苦……這不論誰都是不能做到的,不管對方與你關係有多好,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無能爲力,愛莫能助。
綠茵不能代替主人痛,但卻可以幫主人去傳喚御醫奔赴風華宮。
風聲自然也很快地傳到太后、毅帝各自的耳中了。
毅帝昨晚原本是想陪着獨孤羽與孩子一起度過一夜的。但結果他還是沒有留在風華宮過夜而是回了自己的寢宮。
有兩個因素促成了他的這個行爲。
一則是因爲太后心疼毅帝,怕他身爲一國之君,既要操持國事,又要操持家事,會累壞了身子骨。
雖說毅帝此時在天下人眼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可以算是壯小夥,但在他的母親太后的眼裡,他的毅帝兒子並不是鐵打的身子骨,不能因爲陪皇后皇孫而過度勞累傷了身子。
母親這個角色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對自己的小孩心生無窮無盡的擔憂之心,會把對孩子的關愛更多地投射在孩子的身體健康這一點上。這一點太后深有體會。
不是有一句俗語嗎?兒行千里母擔憂,這一句說的是母親對於遠行的兒子因爲關照不到所以特別擔心兒子。如果兒子在家在自己跟前,做母親的總是會想
盡一切辦法來呵護自己的孩子。有時候甚至會呵護過了頭。
所以,太后主張毅帝不要留在獨孤羽身邊過夜。她想:反正皇家的奴僕隨從多得都數不過來了,又何必勞駕毅帝這個兒子的大駕呢?因此,毅帝暫且可以說是母命難違離開風華宮的。
二則是因爲前兒毅帝才與新歡尉遲燕暗度陳倉,初戰酣暢淋漓,體力上的消耗也是蠻大的,如果這一晚再留在風華宮,只怕他身體也不一定真的吃得消。
如此這般,毅帝也樂得在母親的主張下,拿着這把母親給的“保護傘”,得以回到自己的寢宮,好好地醒他一個安穩覺,讓身體儘快復原到原來精氣神十足的年輕態的狀態。
毅帝一覺醒來,一聽說皇后身體有恙,自然就是急得不得了。
“傳旨起駕!朕要去看皇后!”毅帝馬上對小安子說。
小安子馬上屁顛屁顛地去傳旨了並做好了一切原本應該由他做好的諸件準備工作。
毅帝到了風華宮,進了皇后的賢德居。
這居室原先的名字並不叫賢德居,賢德居這名是獨孤羽當了皇后住進來後,毅帝覺得皇后賢德於是主動爲居室賜名的。
想一想,如果當初沒有獨孤羽這一位這麼賢德的妻子,他毅帝只怕也不一定能像今日這般如願以償坐上第一把交椅呢。
首先,皇后不單自己處事精明,對下屬寬厚大方。
其次毅帝娶皇后實際上絕不單是娶皇后一人,而是娶了皇后她的整個家族勢力。
獨孤家家世尊榮顯貴,獨孤信被時人稱爲天下第一岳父,他所生的女兒個個嫁的都是國家棟梁之才的男子,甚至有好幾個當過國家第一把手。這樣的家庭,能說不曾帶給毅帝超強的人脈嗎?人氣旺,自然支持的人就多,人多了,響應號召的人也自然而然就產生了。因此毅帝得以因爲這個原因而最終登上皇帝這個大多數人嚮往一個人擁有的位置。
基於這兩個方面的原因,毅帝賜給了風華宮中皇后居住的屋子爲賢德居那真是對獨孤皇后恰如其分的評價。
當然,之後發生的很多事,大大改變了毅帝對獨孤羽的觀感,他不再認爲她賢德了,但基於皇家後宮和睦的緣故,這居室名一直保留下來,直到他死。這是後話,在此不多說了。
毅帝到了賢德居時,發現劉姓御醫也在皇后處。
“皇上,皇后此病症下官實在看不了,下官主修的是腸胃這類病症,但是下官診脈之後發現皇后虛火十分旺,陰虛火旺。便要開藥讓皇后降降火。但聽了綠茵等人所說,又覺得病症遠不是下官當時判斷的那麼簡單。待要細細檢查,卻又必須得觀看皇后娘娘發病的病竈。下官卻又不便。”一看到皇上到來,劉姓御醫上前就向他稟報皇后的病情,同時請求另派他人來爲皇后娘娘看病治病。
“綠茵,你一直在娘娘身邊的,你當然知道娘娘生病的具體情況的。你不是說娘娘肚子痛嗎?肚子痛請劉姓郎中來不就是對的嗎?他爲什麼說剛纔那番話?難道是你說錯話了嗎?”
綠茵急得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說不出話來了。
“皇上,你近點,臣妾來告訴你爲什麼?”獨孤羽招手叫毅帝。
毅帝果然向湊得更近些。
近到可以讓獨孤羽把嘴湊到毅帝的耳朵之時,獨孤羽這才附耳細說。
毅帝這才明白御醫所言屬實,確實不
好叫他來細看皇后娘娘的病。否則,皇家顏面何存呢?
太后也來了。火燒猴子屁股似的跑來了。路上差點摔了一跤。
太后一進賢德居,第一眼就看見帝后兩人一副恩愛樣,皇后正在與毅帝咬耳朵說話呢。
“不是說生病了嗎?好好的,哪裡見到生病的人啦?”太后有點生氣自己被騙了。
“母后來得正好,皇后這痛的毛病你先幫她看看,沒準母后有經驗,知道病源在哪兒,給出點主意,事情就解決了呢。”毅帝衝着母后大聲說。
然後同樣又是一個附耳交談的動作,只不過這一回交談雙方的對象變了,變成毅帝與太后母子倆了。
太后這纔不生氣了,臉色緩了下來。
屏退了房中其他人,太后細心地察看獨孤羽給孩子吃奶的那地方的顏色。
“天呀,怎麼全黑掉了呢?太恐怖了。”太后小聲地嘟囔。
“哀家猜測是血淤吧?不過只是猜測。還是得請專看這個病的郎中來吧。”太后一邊說一邊搖頭。
獨孤羽聽聞太后此言,皺眉說道:“實在痛,兒臣記得爹爹說過,我娘曾因爲生孩子得了病,被這病纏繞了幾個月,有一天家裡恰巧來了一個接生婆,對了,我聽有人稱她爲穩婆,她自己誇口說她能讓我娘這病從此好了,不再復發。但必須聽從她的囑咐,要嚴格遵守一些條條,謹記一些注意事項。”
說到這裡,獨孤羽停住話頭了,她感覺有點渴。
“什麼叫條條呀?”太后追問道。
“就是條件限制啊。”獨孤羽回答道。
太后讓綠茵進來倒水給獨孤羽喝。太后看着獨孤羽輕呷了兩口水,又問獨孤羽:“皇后,那穩婆具體說了哪些條件呀?”
“這個我娘並沒有告訴我,只是說後來我爹爹與我孃親果然聽從了這位穩婆的囑咐,病沒有多久就好了。我娘這才從苦海中解脫了出來。”
“那派一個人到獨孤府問一下你娘不就清楚了嗎?還是你要親自去問你孃親?”
獨孤羽低下頭沉思。獨孤羽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就是她想問題的時候她往往要低下頭。
在她思考的時候她要求務必要保持環境的安靜。否則就想不出什麼來了。
除了環境的安靜這一點之下,當獨孤羽在思考的時候,她也不容許別人打斷她的思考,一連追串的追問特別讓她受不了。綠茵就記得主人曾經因爲一個人無意中打斷了她的思路,她很不高興,好幾天都不說話的。
好在獨孤羽只是用自己不說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與憤怒,並不曾真正責罰追問她的人,所以平素很少得罪於他人。這樣的處理事情的方式,也爲獨孤羽整個人物形象加分不少。
好,閒話到此,還是言歸正傳吧。
獨孤羽低頭想了想,回答太后的問話:“不必特意派人去獨孤府了。就算楊家真的派人過去,我孃親也不一定肯把這種隱私暴露於下面的人。”
“那你孃親不會寫一封信,然後把信裝入信封,封好,讓派去的那人帶回來不就行了嗎?這樣,阿羽你也省得又跑一趟,你現在正處月子中,哀家哪裡放心讓你出外。道理上也不能讓你回孃家。你們獨孤家只怕也不會同意你過去問你孃親。萬一路上一個不小心,染上風寒之類的病,那豈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時,哀家的罪責可就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