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方纔慧貴妃派人來過,問皇上今夜是否過去用膳,如今應該是備好了, 等着皇上呢。”李福盡職盡責的說着。
蕭景苑瞪了他一眼, “李福, 什麼時候被慧貴妃收買了, 還替她說起話了。”
“哎呦, 皇上明鑑啊。”李福佯裝驚懼的跪地,卻也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害怕。
蕭景苑只覺得腦子一突突的疼,他揮了揮手, “走吧,既然人人都希望朕去慧貴妃那裡, 朕去就是了。”
起身後, 蕭景苑腳步一頓, “哦,對了, 朕之前用來治頭疼失眠的薰香去拿點出來。”
碎宣閣
曹韻然打扮一新的坐在桌前,桌上的菜品是方纔溫過的,她靜靜的坐在那裡有些呆愣,腦海裡想起了前幾日,她母親進宮時留下的話。
“此番皇上南巡, 你父親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我們曹家能不能安穩, 只能靠你了。”
“皇上如今沒有子嗣, 你在宮中位份僅次於君後, 懷上龍胎那便是皇上的長子,他日便會是太子。”
“曹家你能否安然, 全看你是否能夠得到聖心了。”
曹韻然自然是願意爲家裡分擔的,畢竟她早就知道自己入宮是爲了什麼,不過,這次能夠這麼順利的得到機會,倒是她沒想到的。
“皇上駕到。”
曹韻然起身看着大步走進碎宣閣的蕭景苑欠身行禮,“皇上。”
蕭景苑靜默的看了她一陣,“嗯。”
曹韻然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薄紗絡衣裙,身形若隱若現,淡淡的茉莉花香淺淺的留存十分好聞。
“皇上,這是臣妾讓御膳房精心準備的晚膳,可還和皇上胃口?”兩人坐下後,便開始吃起了桌上的膳食。
曹韻然一邊說着,一邊準備大着膽子給蕭景苑佈菜,蕭景苑微微挑眉,“李福,佈菜。”
正準備退出去的李福腳步一頓又回到了桌邊,曹韻然只得把手裡的筷子交了過去,李福便開始佈菜。
這些菜的確是蕭景苑平日裡常吃的,可之前都是和司瑞寒一起吃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他還樂此不疲的給對方佈菜。
如今,這些菜吃起來索然無味,味同嚼蠟,吃了兩口,蕭景苑就放下了筷子。
“皇上?”曹韻然見蕭景苑沒吃幾口便停下了,有些驚疑不定,難道自己打聽錯了?可這些菜都是蕭景苑在滕慧閣常吃的啊。
蕭景苑擡頭看了眼曹韻然,“朕這幾日沒什麼胃口,這菜你自己吃吧。”
曹韻然聽到這話也放下了筷子,轉而低頭,半晌擡手偷偷的擦了擦眼角,蕭景苑在對面盯着他的動作,面上毫無波瀾。
“哭什麼?”蕭景苑淡淡的問道。
“臣妾……臣妾未曾給皇上分憂,連準備晚膳這樣的小事都做的不好,臣妾……”曹韻然啜泣着說到。
“嗯,想想也的確是這樣的。”蕭景苑眯着眼說到。
曹韻然心底一跳,也顧不得流淚了,驚恐的擡頭,“皇上……?”
蕭景苑淺淺一笑,“怕什麼,朕操心的是國事天下事,本就不是你能替朕分憂的。”
“過來陪朕下會兒棋,李福,把朕用的薰香點上。”說着,蕭景苑就朝裡屋走去。
曹韻然的心微微回落,只要蕭景苑不走,她今夜就一定可以找到機會,這麼想着,她便起身跟在蕭景苑身後走了進去。
兩人下了一會兒,李福便躬身進門,“皇上,御膳房送來的銀耳粥,可要用些?”
蕭景苑看了眼曹韻然,“這粥給慧貴妃吧。”
曹韻然擡頭看着蕭景苑,心底想着大約對方還是在乎自己的,“臣妾,謝皇上。”
眼瞅着對方一口口的喝光,蕭景苑捏着一枚棋子,在指尖微微摸索着,足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對面的人終於有了點反應。
曹韻然只覺得自己的頭髮昏,眼前的景象變得迷離起來,彷彿有好幾個重影,歪歪斜斜看起來都是虛幻不實。
蕭景苑捏着棋子,落到了棋盤之上,“你父親讓你做什麼?”
“得到聖心,懷上龍胎。”
“皇太妃許了你什麼好處?”蕭景苑自顧自的說到。
“後宮之主,衆妃之首。”
“君後……”
“呵呵,君後算什麼,他日我懷上龍種,那便是日後的太子。”曹韻然忽然大笑着說到。
“一旦成爲太子,你們曹家便要被驅逐。”蕭景苑盯着棋盤眯着眼說到。
“有了太子,便可以名正言順了,到那時誰驅逐誰啊。”曹韻然冷笑着說到。
這話一出,旁邊的李福不由身子一抖,這曹家當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存了這種心思,想要挾持幼子上位,日後便可掌控整個皇朝。
蕭景苑卻絲毫沒有震驚,他將手裡的棋子隨意扔到了桌上,“影藍。”
一道黑影出現,影藍單膝跪地,“皇上。”
“弄昏她,別讓任何人進來,看好她。”交代完,蕭景苑便起身和李福悄悄的溜走了。
兩人迅速離開了碎宣閣,一路疾行很快便來到了滕慧閣,此時,屋內的燭火還是亮着的。
不知爲何,原本有些煩悶的心緒,在看到那一抹燭火之後便豁然開朗,整個人都沉澱下來。
蕭景苑揮退了李福,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到司瑞寒正在穿衣服,身上還帶着點點水珠,應該是才沐浴過。
對於蕭景苑的突然來訪,司瑞寒沒有過多的驚訝,他一邊繫着腰間的錦繩一邊說道,“皇上可要用膳?”
蕭景苑上前一步,“你怎知我沒吃飽。”
“猜的。”
“你怎知我會來?”
“猜的。”
“你怎知我就不會氣惱。”
“那你氣了嗎?”司瑞寒透亮的眸子裡,藏匿了不易察覺的笑。
屋外,李福輕輕的敲了敲門,“皇上,君後,小廚房準備了膳食,可要用點?”
“拿進來。”蕭景苑說道。
李福端了兩碗麪走了進來,清湯寡水的面,也沒有什麼油星肉末,上面一片綠葉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蕭景苑眉頭一動,“你就讓我吃這個?”
“既然慧貴妃那裡大魚大肉皇上不喜,那就吃點簡單的好了。”司瑞寒自顧自的拿了一碗。
蕭景苑便將另一碗拿到了自己面前,低頭吃了一口,不由的眉頭一挑,這麪條看起來有些寒摻,可吃起來倒是別有洞天。
看蕭景苑吃的帶勁,司瑞寒淡笑着搖了搖頭,“皇上今夜又用薰香了。”
“味道很重?一會兒我去洗洗。”蕭景苑低頭聞了聞說到,他也不確定那個薰香如何才能起效,今天刻意加了雙份的量。
“皇上從慧貴妃那裡知道了什麼?”司瑞寒問道。
蕭景苑看他拿着筷子戳來戳去的,半晌也不吃一口,乾脆把他的碗拿了過來,“不吃別浪費了啊。”
蕭景苑說着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司瑞寒想要制止卻看到對方吃的一臉滿足也就歇了心思,等到兩碗麪下肚,蕭景苑才覺得心情順暢。
“無非就是動了心思要懷上龍種,他日成爲太子,然後挾持稚子把持朝綱。”蕭景苑似笑非笑的說到。
“能有這種心思也實屬正常,畢竟,太子的母族是要被打壓的,曹信汲汲營營這麼多年,不可能甘心被驅逐的。”司瑞寒說到。
“所以,歷代能夠懷上皇子的妃嬪,大多都是母族勢力微弱或者從一開始就不在皇城內的。”蕭景苑說道。
“慧貴妃起勢是皇太妃的授意,若非如此,斷然不會讓她有機會的。”司瑞寒說到。
“我的母妃和她的母族當年存的也是這樣的心思,只不過,他們失敗了。”蕭景苑說道。
“我與母妃本就不親厚,甚至……”說到這裡,蕭景苑便停了下來。 шωш ◆ttκΛ n ◆C〇
“皇太妃對慧貴妃下了心思,估摸着也是想要藉助曹家的勢力,東山再起。”司瑞寒說到。
“呵,沒錯,這是他們的機會。”蕭景苑哂笑着說道。
司瑞寒盯着他看了一陣,“從明天起,你便隔三差五去碎宣閣吧,既然這是他們希望看到的,那便這樣好了。”
“朕就算每日都去,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蕭景苑說道。
“會不會有改變不在皇上,而在慧貴妃和她背後的曹家。”司瑞寒說到。
“劍走偏鋒,棋行鬼招,日子久了,便該坐不住了。”司瑞寒淡淡的說着。
“你是說……?”蕭景苑眉頭一挑,不由的失笑連連。
一夜風平浪靜,蕭景苑死皮賴臉的歇在了滕慧閣,天才矇矇亮便被司瑞寒拽起來趕了出去,李福跟在蕭景苑身後,努力的憋着笑。
曹韻然起身的時候只覺得頭有些疼,一睜眼便看到蕭景苑站在牀邊換着衣裳,她立刻坐了起來,“皇上?”
蕭景苑扭頭看了一眼,“時間尚早,你好生休息。”
說完,蕭景苑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曹韻然獨自坐在牀上,宮內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都在高呼“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可曹韻然自己清楚,根本沒什麼好喜的。
此刻牀上那一抹紅也是對她最無盡的嘲諷,明明什麼也沒有發生,明明她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