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象!”
將士中不知是誰顫顫巍巍說了一句,頓時引來恐慌。
不僅是他們,就連嚴霜他們,也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象軍!竟然是象軍!
胡軍派遣這麼多頭象進入大梁,他們竟然渾然不知。
越來越多的胡人騎着象緩緩靠近,如黑雲壓城,惹人顫慄。
“這還怎麼打!這怎麼打啊!這不是送死嗎?這是送死啊!”
“是啊!是啊!”
惶恐聲越來越高,一般這個時候嚴霜都會出言制止,然而此時此刻,他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將士們說的不錯,他們就算又再猛烈的武器,也穿不透象軍的皮囊。這一戰,他們沒有戰勝的可能。
羣象之首,婆伽摩羅穩坐其上,他看向梵音,眸色幽深,視線沒落到緋邇身上,緋邇亦兩股戰戰。
他很想說,使者,要不您投降吧,這樣驃騎軍還能留個全屍,不至於被踏成肉泥。
但梵音毫不畏懼,這些在她眼中,不過螻蟻。
包括那個婆伽摩羅。
婆伽摩羅緩緩開口,用胡語,“梵音,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緋邇感動地想要咬手絹!王上果然愛慘了使者。
哪知梵音卻道:“婆伽摩羅,你沒有機會了。”
緋邇痛恨梵音的冥頑不靈,做好成爲肉泥的準備。
只見婆伽摩羅失望地搖搖頭,擡手一落,萬千胡軍排山倒海般襲來。
反正怎麼樣都得死,不如死在胡人手中,也比死在象腳下強。驃騎軍衝出去,嘶喊聲震徹雲霄。
凌鶴川擰眉看了眼堆積成山的火藥,“你要幹什麼?你不要命了?靈魂破碎,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梵音怎麼會不知道,但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殺掉婆伽摩羅,完成逸興思最後的遺願。
凌鶴川見勸說不成,不再執着,他躍上無相山,以長劍爲引,引下天雷。
既然赴死是梵音的選擇,那麼他不妨成全她。
只是,他看了眼裴蘇御。
那個以身體爲容器,置換出梵音體內的陰蠱毒,又因爲奪回軍火,渾身支離破碎,只剩一口氣的大梁皇帝。
梵音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裴蘇御爲她做的一切,直到她死。
冷漠如凌鶴川,深深地爲裴蘇御惋惜一把。
終於,第一道天雷降下,宛如開啓潘多拉的魔盒,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蒼穹彷彿缺了個口,白光如瀑布般垂下,轟隆隆振聾發聵。
那一刻,所有人都教眼前的景象震住,一度忘記了打鬥。
只見那驃騎軍的大將軍,在要震裂大地的雷聲中,緩緩騰空。她張開雙臂,上身後仰,一具金色的人影從她的肉體中迸發出來。
那人影面目猙獰,用盡力氣,在小山般的火藥加持下,燃起一團巨大無比的天火。
只見那團天火,越聚越大,越聚越兇,金色的軀體,卻越來越淡。
下一刻,那團天火狠狠地向婆伽摩羅揮去,一瞬間,萬籟俱寂,一瞬間,滿世沸騰。
嘹亮的火光點亮了無相山!
所有人捂住口鼻,在眨眼間,見胡軍和象羣化爲灰燼。而所有驃騎軍則毫髮無傷,震驚地看着他們的將軍。
最後一道天雷劈下,蒼穹緩緩合上缺口,沒有人發現凌鶴川已經不見了,他們的注意力都在緩緩墜落的梵音身上。
林凡接住梵音,驚喚幾聲後,梵音逐漸甦醒,她開口便問“你是誰”,隨即像記起什麼似的,猛地推開林凡,立刻向婆伽摩羅化成灰燼的地方奔去。
“主人?主人?主人!你不要嚇我啊主人!我是相思啊!我回來了!主人你看看我啊主人!你去哪裡了!你別嚇我啊!”
衆人教這幅景象嚇蒙了,但聽那女子的語氣和表情,竟一點也不像他們認識的大將軍,反倒是剛剛那道金影。
衆人不解地看向裴蘇御,卻不知什麼時候,裴蘇御已經不動彈了。
林凡心底咯噔一下,“裴將軍?裴將軍?”
他輕輕地碰了碰裴蘇御,裴蘇御忽然身體一軟,倒在伯喬懷中。
“公子!公子!”
嚴霜一探,已經沒有鼻息了。
“裴將軍……歿了。”
伯喬不信,放下裴蘇御就要檢查,卻在摸到裴蘇御的胸膛時一頓,緊接着,他扒開裴蘇御的衣物,裡面的情形讓在場之人無一不驚。
那本該是皮肉的地方,塞滿棉絮,棉絮之下,染盡血色,藏在裴蘇御體內的陰蠱毒終於在十五日那日發作了,它們一點點啃食裴蘇御的內臟,到現在還在津津有味地啃着。
“啊!”橘曦蒼白着臉別過去,眼淚簌簌落下,不遠處傳來陸相思斷斷續續的哭聲,而無相山的風也終於吹散了雲,露出耀眼的金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