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鄴恆知道,懷墨染這是要他給答案了,可是要他爲了救一個女人,而將那個女人留在身邊,對不起,除非這個女人姓懷名墨染。所以,他當即便冷冷瞥了她一眼,而後冷淡疏離的調轉了目光。
懷墨染撇了撇嘴,就當他是默認將這件事交給自己來處理,遂在夜珈藍那緊張的神情下,她冷然一笑,淡淡道:“既然如此,只要有人要,她是不是就可以不遭受這種對待了?”
百里鄴恆面色一沉,夜珈藍則是微微有些錯愕,卓怡君更是驚愕道:“你該不是要太子殿下要了這個女人吧?”
懷墨染望着此時滿面詫異的夜珈藍,淡淡道:“她呢,我要了,至於我要怎麼處理,我想可汗日理萬機,應該不會關心這些吧?”
夜珈藍本以爲懷墨染又要抓住時機,說一些挖苦諷刺並令他擡不起頭來的話,可沒想到她竟然主動說要要了雪舞,這讓原本就猜不透她的他,感到更加的困惑。
懷墨染沒有心情再理他們,而是走到雪舞面前,不冷不熱道:“跟我來吧。”
雪舞慌忙叩謝,而後緩緩起身,因爲身上四處都破爛不堪,遂她滿面窘迫,好在因爲懷墨染的眼神太兇惡,以至於一路上,根本無人敢多看她們一眼。
當練完劍的藏心,看到懷墨染帶了一個女人過來,不由微微斂眉,好奇道:“主子?”
懷墨染淺笑着摸摸他的頭,笑眯眯道:“沒事兒。”
藏心目光冷冷的望了雪舞一眼,那一眼似警告似審視,令雪舞不由瑟縮一分,連頭都不敢擡。
懷墨染帶着她走進帳篷,此時阿蠻正在泡茶,看到她們進來時,她的眼底滿是詫異,而後纔在懷墨染那冷冽的眸光中慌忙行禮。
懷墨染看也沒看雪舞,只淡淡吩咐道:“阿蠻,去給她找身乾淨的衣物,再讓人給她準備熱水,此外,熬碗薑茶給她喝。”
阿蠻此時幾乎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的杵在那裡。
懷墨染狠狠掃了她一眼,凝眉不耐道:“還不去?”
阿蠻這才匆匆出去準備了,而雪舞自來了這帳篷之後,便滿面緊張,好似生怕懷墨染會吃了她。不過懷墨染着實對吃人不感興趣,而且,她收留這個女人,也不過是因爲不願意看到女人被男人隨便荼毒,也想當然的以爲昨夜其勾引男人,不過是被規則所逼迫罷了。
“坐吧。”懷墨染轉過身去,望着杵在那裡的雪舞,淡淡道。
雪舞有些尷尬道:“奴婢站着便好。”
懷墨染懶得管她,而是好奇的走向簾賬那邊,掀起簾子一角,好奇的朝外面張望着。她本想瞧瞧,百里鄴恆是不是因爲她的自作主張而慍怒,在外面鬧脾氣呢,誰知這一看才發現,好傢伙,這男人哪裡是生氣啊?他分明正滿面春風的和別人談天說地。
而那別人,不是方纔與她們在一起的夜珈藍,而是昨夜就與百里鄴恆月下談心的大祭司沈畫依。
今日的沈畫依,身着一身白色長裙,裙子的式樣並不似南疆傳統服飾那般死板,棉麻質地的長裙,絲綢編織的束腰,一條藍色長紗自她的腰間延伸至她的左肩,在左肩簪成一朵大花,明明應該是不倫不類的搭配,穿在她的身上卻有一種清塵的氣質。
冷風一吹,陽光下,她的衣袂飄飄,那朵大花微微顫動着,更襯得那姣好容顏美豔動人。
懷墨染不是沒有見過美女,無論是南疆這些公主閼氏們,還是京城那一朵比一朵嬌豔的深閨小姐,深宮怨妃,就連已經四十多歲的葉赫皇后,都美豔動人,令人不可逼視。然而,沒有一個人讓她產生過這種感覺。嫉妒?不,不是嫉妒,而是一種危機感。
懷墨染捏着帳門,一雙眸子漸漸覆了一層寒霜,她從未將任何一個女人放在眼中,就連瀟瀟,她都是以輕蔑的態度,看着那個女人跳上跳下,可是……沈畫依卻像是一根刺,當其出現在百里鄴恆的身邊,她便繃緊了神經,總覺得好像有什麼珍視的東西,即將被人奪走一般。
阿蠻走了過來,看到愣神的懷墨染,不由有些好奇,她順着懷墨染目光的方向望去,這一看,便立時瞪大眼睛。
“別看了,我要你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麼?”懷墨染蹙了蹙秀眉,面上滿是不悅。若不是阿蠻突然出現,怕是她現在還要盯着那兩人看上許久了。
阿蠻忙收回目光,她知道懷墨染此時心情定然極差,遂不敢多說一句話,忙道:“嗯,衣服已經備好了,熱水也在燒着了,此外,奴婢自作主張,在我的帳篷中鋪了個牀鋪,供那位姑娘住。”
懷墨染讓她進來,同時滿意的點了點頭,懶懶道:“嗯,做的不錯。雪舞……”
“太子妃……”雪舞忙行禮道,她自以爲自己已經十分恭謹有禮,可她發現阿蠻的臉色立時便變了,而懷墨染也是揚了揚秀眉,眼底閃過一抹冷嘲。
難道……她說錯話了?
雪舞自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懷墨染,其實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若百里鄴恆表現得好,下面的人稱她一句“太子妃”,她也不會說什麼,可是如果百里鄴恆惹了她,誰再喊她一句“太子妃”,那簡直是往地獄門口撞。
懷墨染冷着臉來到桌前,阿蠻忙上前爲她斟茶,她端着茶盅,方衝此時一臉驚恐的雪舞道:“日後在外人面前,叫我‘太子妃’,可在這裡,叫我‘姑娘’便可。”
雪舞一臉的疑惑,看那模樣還想問個究竟,阿蠻忙給了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慌忙行禮道:“是……姑娘。”
懷墨染心裡煩躁,便誰也不想看到,遂她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出去吧,雪舞你去阿蠻那裡住下吧,等我需要你們的時候,會找你們的。”
“是,姑娘。”
她們二人這便退出了帳外,待她們一走,懷墨染便終於忍不住,將茶杯狠狠往桌上一砸,但聽“哐當”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摔了個跟頭呢。
“豈有此理!百里鄴恆,你竟然敢欺騙本姑娘!”懷墨染拍桌起身,然後來到榻前,將外面的枕頭抓起來,而此時,一人掀開帳門,笑道:“娘子……”
下一刻,懷墨染手中的枕頭已經飛擲出去,懷墨染看也不看來人,冷聲道:“拿着你的枕頭滾出我的帳篷!”
百里鄴恆斂眉望着地上的枕頭,眼底閃過一抹無奈,他就知道,這位最近常鬧脾氣的主肯定又看到他和沈畫依在一起了,不過最近娘子大人的醋意好像比較容易爆發,難道是她對自己的愛意也越來越濃導致的麼?
想至此,百里鄴恆的面上不怒反笑,而且笑的那叫一個奸詐狡猾。他一邊不急不緩的撿起枕頭,一邊笑嘻嘻的走向此時坐到榻上,一臉冷漠的懷墨染,挑眉道:“娘子這又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便要爲夫滾蛋,難道娘子想要學帝王寵幸妃子,只有等到晚上纔來翻爲夫的牌子麼?”
懷墨染望着又開始賣萌撒嬌的百里鄴恆,忍不住冷笑一聲,而後淡淡道:“百里鄴恆,別用你那總是迷惑別人的姿態對着我,我看着想吐。”
百里鄴恆緩緩走上前,而後自她身旁坐下,一手捏住她的下頷,鳳眸中的笑意一如晚風吹拂竹林,寧靜安詳中帶着一分悸動,令人不由深陷其中。
“娘子,你發沒發現,你最近老是生氣?”百里鄴恆親了親她的鼻尖,寵溺道,“是不是隻要看到爲夫身邊有女人出現,你就會覺得心口發慌,覺得透不過氣,覺得危險逼近?”
懷墨染輕嗤一聲,滿臉不屑,心中卻打起了算盤。這個人,真是對她的情緒瞭如指掌,只可惜,她纔不會笨到承認呢。
百里鄴恆見懷墨染依舊一副不願理睬他的模樣,卻也不急,而後捏着她的香腮,一臉認真道:“還有,你發沒發現如今就算是在你生氣的時候,爲夫握着你的手……吻你的鼻尖……甚至像昨晚那樣脫你的衣服,你都沒有像以前那樣,機警的閃開,而是異常的順從?”
懷墨染面色一緊,她凝眉冷冷瞪了百里鄴恆一眼,發現他此時笑的得意,就好像一隻勝利的狐狸,她想辯駁,可是卻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沒錯,她最近是沒那麼強硬,可那是因爲……
懷墨染的面頰漸漸染上一層薄紅,被百里鄴恆逼問到了現在,縱然她再給自己找無數的理由,也絕對敵不過她心中那唯一的答案。
她終究是習慣了他溫柔的使壞,習慣了有他在身邊。
“娘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百里鄴恆緩緩捧起她的面頰,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淺笑盈盈,一雙眸子裡亦帶了動情的火焰。
懷墨染定定的望着他,此時他和她這樣近,近到她能數清他究竟有多少根睫毛,近到她能嗅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滑涼的氣息。可這一切,似乎早已經熟悉,熟悉到她甚至不用刻意去關注。
“娘子……”百里鄴恆知道此時正是突破懷墨染最後一道防線的好機會,遂他低沉喚道。
懷墨染渾身一滯,眼底閃過一抹掙扎。是繼續習慣下去,還是……像之前想的那樣,待一切結束之後,遠走天涯?
“太子殿下,公主令奴婢送些水果過來。”這時,一道諂媚的聲音打斷兩人,懷墨染一把推開百里鄴恆,而後凝眉道:“該死!”
的確該死!百里鄴恆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機,只差一點點,懷墨染分明就可以放下心中戒備,跟着他說出自己的答案,可是……這個該死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