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了個蛋的!懷墨染覺得自己蒐羅遍前世今生,都找不到像百里鄴恆這樣厚顏無恥的男人出來,他究竟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他像個蛋一樣滾得越遠越好啊,可不是要他洗個澡什麼的。
懷墨染背對着百里鄴恆,堅決不去看他那張妖孽一般英俊逼人的面容,因爲她怕自己忍不住撲上去。
自從愛上了百里鄴恆,她懷墨染便再不是那個無論何時都可以淡然處之的女子了,她此時努力表現的灑脫不在意,不過是希望他知道,她沒有他,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可是爲什麼他還是不放過她呢?
他知不知道,他要是再靠近一步,或許她僞裝的一切便會崩塌,而她,決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一分懦弱。
身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懷墨染微微斂眉,正好奇的猜測這是什麼,卻突然聽到肩膀上的紅粉白“咦~”的尖叫一聲。她可以確定,這是紅粉白除了“嚶嚶嚶嚶”和“啾啾啾啾”之外會發的第三個單音節。
而且這個單音節聲音嘹亮,飄至九霄雲上都不絕於耳,甚至是整片竹林,都在這聲驚叫中都發出輕微的晃動,竹葉瞬間簌簌落下,有幾片打在臉上,帶着些微微的痛意。而懷墨染的耳朵,有那麼一瞬間似乎失聰了。
是的,因爲她只聽到“嗡——”的一聲,這一聲很響,也很長,就好像是曾經她站在橋洞底下,聽到橋上隧道上火車轟隆隆行駛而過的感覺。這感覺雖然讓她有那麼一瞬間以爲自己穿越回來了,但是……她很不爽。
“紅粉白!”懷墨染咬牙切齒的高喊着,同時一把將紅粉白從肩膀上抓起來,將它無情的丟在了她方纔坐着的假石上。
紅粉白一臉委屈的望着她,旋即恨恨的瞪了一眼讓它發出第三個音節的罪魁禍首,而後擡起爪子指着懷墨染的後方,開始“啾啾啾啾”的叫起來。
懷墨染先是很不耐煩的瞪着紅粉白,聽到最後,她的一張俏臉卻忍不住染上了如醉酒一般的酡紅,一顆心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身後,那簌簌聲已經消失,懷墨染卻比之前更加緊張,她一手遮住雙眸,一邊恨恨的磨牙道:“百里鄴恆,誰她孃的讓你脫衣服了!”
“啾啾啾啾!”紅粉白也舉着爪子高聲指責道。
只是,在懷墨染看來,它在驚叫之後,一雙眸子裡明顯少了幾分嫌棄,多了幾分精光閃閃,她自然知道,這可惡的小傢伙,竟然看美男看的津津有味。
百里鄴恆聽到懷墨染那氣憤的聲音中,卻帶了一絲絲顫抖,他便知道,這個在愛上他後便總是容易害羞的姑娘,又害羞了。
此時的天氣,還沒到能夠光着上身的地步,何況此時的百里鄴恆是真的一絲不掛了。不過像他這種內功深厚的人,又何患這種天氣呢?遂他不知羞恥的繼續向懷墨染靠近,委屈的說道:“娘子不是嫌爲夫髒麼?爲夫自然要好好洗一洗啊,可穿着衣服怎麼洗?”
懷墨染感到他在靠近,不由往前挪了挪,同時惱羞成怒道:“百里鄴恆!不要再給我裝什麼可愛了!你以爲你很萌麼?其實現在的你才更讓人討厭!”
百里鄴恆微微斂眉,好吧,即使他知道她完全有理由這麼說他,但他的自尊還是受到了一點點的傷害。
懷墨染見百里鄴恆不說話,不由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你以爲我是你的那幾位夫人麼?你脫光了衣服我就該興高采烈的迎接?錯!我討厭你!我恨不能將你放在火堆上烤了吃掉!”
“撲通!”回答她的,是一聲落水聲。
懷墨染:“……”她終於忍無可忍,將手放下,怒氣衝衝的想要將百里鄴恆趕走,誰知看到的景象卻讓她破功大笑起來:只見不着片履的百里鄴恆,此時正尷尬的站在溪水中,而這溪水,只沒過了他的腳面。
而素來天下第一厚臉皮的某人,此時亦是一臉的鬱結,只是當他看到捧腹大笑的懷墨染時,原本的糾結便頓時蕩然無存,因爲他看到,懷墨染此時叉着柳條細腰,笑的前仰後合,陽光下,她整個看起來活潑的好似傳說中淘氣的兔子精。
一時間,他忘記了此時的尷尬,而是含笑寵溺的望着那個如花般的美眷,想象着她在笑完之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雖然他已然猜出她的反應,可是他還是期待着她能比他想象中的溫和哪怕一點點。
懷墨染笑了半天之後,一雙明媚的眸子忽然便撞上了那注視着她的寵溺眸光,她只覺得自己的身上一瞬間似被電流激過一般,她忙偏過臉,冷哼一聲,嘲弄般的笑道:“怎麼?洗澡洗的舒服嗎?”
百里鄴恆望着她突然冷下來的面容,心中染上一抹悲慼,他卻只是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意,蹲下來坐到水中,完全沒有平時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反而像個農村出來的野小子。他笑着對懷墨染道:“只要你笑的開懷,我便洗的舒服。”說着,他便用手緩緩撩起流水,往自己的身上潑去,淺笑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爲了所愛的人,便寧願變得癡傻?”
懷墨染在聽到他的話後,面上漸漸覆上一層冰霜,她冷冷的睥睨着此時滿是笑意的百里鄴恆,見他一臉的期待,突然便有些心疼,良久,她微微嘆息,淡淡道:“何必呢?你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莫要再費力氣討好我了,還是回家多陪陪你的青梅竹馬吧。”
說罷,懷墨染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紅粉白捂着嘴巴笑嘻嘻的望着百里鄴恆,大有幸災樂禍的模樣,不過這小傢伙在離開之前,依舊用一雙烏光流轉的大眼睛盯着百里鄴恆那完美的身材,直到那人傳來殺人的眸光,它才捧着屁股飛快的竄出去,跟上了懷墨染。
百里鄴恆望着頭也不回的懷墨染,眼底閃過一抹痛楚,他知道,先前將她傷的太厲害,如今想要輕而易舉的得到她的原諒,那比他抗旨不尊還要難。
想至此,百里鄴恆便緩緩起身,他走到岸邊,而後一擡手,遠處的衣服便一件件飛到他的手上,他動作迅疾的將衣服穿好,而後便往懷墨染的方向走去。
懷墨染回到房間內,而後便來到桌前煮茶。她知道就算自己刻意的去阻攔,百里鄴恆想要留下來,她也絕對攔不住,遂她連門都沒有關,甚至還多取了一隻杯子。
百里鄴恆望着在桌前等着茶煮開的懷墨染,收起自己那低落的心情,而後淺笑盈盈的走上前去,自然地在她的面前坐下,淺笑道:“佳人爲我留着一扇門,是不是在跟我暗示着什麼?”
懷墨染單手叩在桌子上,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百里鄴恆揚了揚眉,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找到的。”
懷墨染淡淡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譏誚道:“你找到的?哎喲,原來公務繁忙,不僅需要處理政務需要處理重紫山莊的事情,還要抽出時間陪你那一口一口喊着你‘鄴恆’的傻娘子,這樣的人,還有時間跳下懸崖來找我?你乾脆說你是殉情算了。”
百里鄴恆單手撐腮,一雙幽深不見底的鳳眸中滿是笑意,他慵懶的望着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方纔說出的話有多吃味的懷墨染,悠悠道:“好吧,其實我真的是殉情,只不過我的真心感動了上天,他對我說,如果我能求得娘子的原諒,便允許我繼續在這世界上苟延殘喘,可若我不能,他便要讓小鬼收了我,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懷墨染秀眉冷蹙,有些不耐煩的提起茶壺,一邊爲他斟茶,一邊冷聲道:“是阿傲告訴你的麼?”
百里鄴恆只是笑着端起茶盅,淡然不語。
懷墨染自然知道他已經默認了,她緩緩爲自己斟了一杯茶,朦朧的熱氣中,她那冰冷的雙眸多了一分溫潤,令百里鄴恆有那麼一瞬間,以爲她終於肯和顏悅色的與他說話了。
“我雖然不知道阿傲是什麼意思,但是,請你喝完這杯茶,離開這裡。”懷墨染絲毫不留情面道,沉默片刻,她繼續補充道:“如果你是擔心這塊玉,放心,只要你能取下它,我隨時歡迎你來取。”
百里鄴恆微微蹙眉,他放下茶盅,一雙眸子中滿是無奈,淡淡道:“你要我去哪?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懷墨染揚了揚眉,跟她裝可憐?她忍不住冷笑出聲,嘲諷道:“無家可歸?那好啊,你大可以去重紫山莊住,再不然,也可以去醉月樓,我可以少收你點銀子,多叫幾個姑娘陪着你。”
百里鄴恆見懷墨染依舊咄咄逼人,他無奈的吐了口氣,一手扣在桌面上,百無聊賴的敲着一首簡單的曲子,而後雲淡風輕道:“父皇讓我帶兵出征,支援北疆,但我抗旨不尊,執意來找你,所以……我被父皇廢了太子之位。現下,京城關於我的傳文怕是又要飛滿天了。呵呵……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話,大家也能暫時忘記我被你休掉的難堪吧?”
懷墨染卻是一臉的震駭,她一手緊緊的捏着茶盅,指節泛白,望着面色認真的百里鄴恆,她知道,他不可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只是,她更明白,於他而言,這麼久以來的努力是爲了什麼。
好不容易穩固了一些的太子之位,好不容易贏得了百姓的擁護,讓百里戰成都無話可說,如今他卻說,爲了找她而放棄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