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永璟在宗法地位上比不上永璉和永琮,但是他也有以他爲主的地宮,故此那拉氏的心下還是可以稱慰的。
那拉氏擡眸望住婉兮,半晌才道,“……小十四這才幾個月,令妃,你有心了。”
因十三阿哥永璟爲年幼夭折,又不像永璉、永琮似的,有了死後追封的封號去,故此永璟的喪儀規制便要低了許多。便連穿孝的,都沒有。
此時宮裡的皇嗣中,唯有小十四比永璟小,故此送永璟金棺那天,婉兮給小十四特地預備了孝服,叫小十四送一送永璟。
這從年歲序齒上來說,是合乎規矩的,可是終究小十四這會子纔不到五個月,故此原本沒人這樣要求婉兮和小十四,可是婉兮還是主動這樣做了。
那拉氏都看在眼裡,她心下也難免不起漣漪。
婉兮倒是淡淡笑笑,“十三阿哥是兄長,又是主子娘娘所出嫡子,無論從哪裡說,小十四都應該這樣做。”
那拉氏嘆了口氣,擡眸定定望着婉兮,“……忻嬪又爲皇上添了個小公主。真可惜,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又是個皇子了。”
婉兮霍地揚眉,卻沒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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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是忍到回永壽宮,等到皇帝來。
這幾日皇帝御太和殿上朝,文武升轉官員都在殿上謝恩。
十二月初八這日,皇帝又奉皇太后聖駕,到北海的“悅心殿”去觀看冰嬉,並親自爲皇太后侍膳。
皇上是忙到今日才得空,按說……便是忻嬪宮裡發生的細枝末節,皇上不知道也是有的。
可是婉兮卻從玉蕤那得了個消息,說十二月初七那天,內務府得了口諭,叫送刀子匠進內廷;有宮殿監派人一路“陪同”。
刀子匠,便是內務府裡世襲專門給太監淨身的。
這些世襲的家族,自是都手法嫺熟,便是這世上的郎中,在這一處的刀法上,都是比不上的。
得了這個消息,再與林貴人的那話兩廂一對照,婉兮心下已是更有了底。
故此這會子皇上來,婉兮可不直接問忻嬪的事兒,只是含笑給皇帝敬酒,“爺昨兒奉皇太后的聖駕,到北海悅心殿賞冰嬉,皇太后老人家必定歡喜。”
“更何況前日忻嬪又已經爲皇太后老人家誕育下一名皇孫女兒。皇太后帶着這喜信兒去北海看冰嬉,想必是喜上加喜——便連這‘悅心殿’的名兒都好聽,正好應景呢!”
皇帝卻沒接酒盅,眸光啞忍,凝住婉兮。
“……沒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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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心下這才終究一個炸雷翻滾了過去。
不管前面林貴人怎麼說,又怎麼有刀子匠進內廷,她都是要在皇上親自吐口兒的這一刻,才真真兒坐實了那個猜想去。
婉兮忙將酒盅放下,站起身來,“爺,奴才方纔也是小心眼兒了,說了不該說的話。爺掌我的嘴。”
皇帝輕嘆一聲,拉住婉兮的手,叫她坐在身邊兒。
“九兒……興許這是上天罰我。終究當日給了她這個孩子的時候兒,我便是算計她的。上天自然看得明白,這個孩子,上天便不肯護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