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這麼刁?”
皇帝都不由得揚眉,已是笑了,“鹹鴨蛋不難,可還得是海邊兒的,吃小魚和蝦米長大的鴨子下的?”
皇帝不由得挑起半邊眉毛,垂下頭來,盯住她的眼睛。
“說真的,海邊兒吃蝦米、小魚長大的鴨子下的蛋,跟吃普通糧食長大的鴨子下的蛋,你真能吃出區別來麼?”
婉兮雖說想笑,卻還是鄭重其事點頭,“能!”
“海邊兒那鴨子下的蛋,帶一股海腥味兒。這味兒是吃糧食長大的鴨子所沒有的。”
皇帝撲哧兒就笑了,伸手颳了婉兮鼻樑一記,“狗鼻子啊!”
婉兮臉紅了紅,“也不知怎地,最近就是覺着鼻子特別靈。從前聞不見的味兒,這會子全能聞出來了。便如這膳食一端上來,我都能分辨出哪盤子用蔥葉兒熗的鍋,哪個是用蔥白熗的鍋……”
皇帝愣了半晌,然後笑得已是輕輕捶着桌子。
婉兮尷尬得臉紅,手指頭絞着衣袖,低聲嘟囔,“……奴才有那麼好笑麼?爺竟這麼笑話奴才。”
皇帝垂眸,深深凝注她面上不自覺流露的小女兒情態,不由得心下一片柔軟氾濫了開去。
沒錯,她都年過三十了,更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可是她終究比他小十六歲啊。在他面前,便總是忘了年歲去,總是這樣自然流露出小女兒的模樣來。
皇帝不由得伸手去,將她的小手團在掌心。
“爺是笑呢,不過不是笑話你,是高興,外加——笑話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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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揚眉,“爺這是說什麼呢?”
皇帝哼了一聲兒,先吩咐劉柱兒去找鹹鴨蛋去,“若是內務府現下沒有純海邊兒的,也叫撿在京師裡這些海子邊兒上養的。雖是淡水的,好歹也還能沾些魚腥味兒的,叫你令主子暫且解解饞。”
劉柱兒本就是御膳房裡出來的,這會子又是給自己主子找吃的,他這便麻利兒地答應一聲兒,也不用麻煩侍膳太監,他自己就熟門熟路地去了。
皇帝接下來纔不急不忙說,“……鼻子忽然變得這麼靈,就沒想想,可能是旁的什麼緣故?”
婉兮愣神兒,“旁的——什麼緣故?”
婉兮想了想,便也笑了,“爺是說小十四那孩子麼?許是因爲奶水的事兒,故此奴才便需要格外進補些特別的去?”
皇帝“呸”了一聲,無奈地搖頭,已是伸手過來掐住婉兮的手腕。
“虧你都是當過兩回孃的人了!”
婉兮這才傻了,垂眸盯住自己的手腕。
“難、難道……”婉兮自己都要結巴了。
她心說——不帶這麼巧的吧,又有了?
皇帝也是笑,卻故作平靜,只專心把脈。
婉兮便又是六神無主起來,心下既歡喜,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若又有了,給小十四就得斷了她自己的奶去,還有,小十四就又得託付給人了。
那麼她之前的擔心便又來了——如今陸姐姐和穎嬪都只是嬪位,沒資格撫養皇子,那她的小十四又該託付給誰去呢?
難道,真的是要交給皇后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