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婉兮已然在圓明園“天然圖畫”,關起門來不理外頭事。
皇太后便忍不住催促皇帝,言那位鈕祜祿氏的蘭格格也該進宮了。
終究都是去年的挑選裡留牌子的,這麼叫人家在家都等了一年了,再不叫進宮,那又成什麼了?
皇太后說這話的時候,那拉氏也在。
那拉氏聽罷,心下自然苦澀。離了暢春園,便忍不住跟塔娜冷笑,“皇太后自然要着急!這會子令妃待產,已是關起門來,更不能再侍寢了……忻嬪也懷着孩子,這時候也不能承恩。”
“這時候兒皇上的身邊兒,正是缺人的時候兒!這個時候新人入宮,最容易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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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擡眸,望着自家主子的側臉。
曾經在潛邸衆人裡,自家主子是最年輕的,比孝賢皇后、純貴妃她們都還要小七、八歲去。故此曾經唯有自家主子嘲笑孝賢皇后她們人老珠黃去。
可是歲月最是無情,如今自家主子也已年過四十。便再是自家主子面如銀盆,能叫面上的褶子少些去,可終究還是到了年歲。
況且宮裡也還有不成文的規矩:後宮到了五十歲,就要撤下綠頭牌,是不能再承寵的了。
五十歲,在宮裡被視作一個女子青春年華的終結,便是再生不出孩子來的。
便是新皇帝登基,爲避嫌,不與先帝的嬪妃們見面——也有一個門檻:是待得先帝的後宮過了五十歲之後,便可見面了;是五十歲之前,新帝不與先帝的後宮們單獨見面的。
自家主子雖還不到五十呢,可是終究年過四十了啊。若再想得一個皇子、皇女去,怕已是難了。
尤其自從令妃能生了之後,皇上與皇后便更像是老夫老妻,便是見了面,都是坐下說說話,皇上再沒與主子共寢過——也是,皇上和皇后都是奔着五十去的人了,不是看着像老夫老妻,而是事實上就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可是主子終究還不服老,這會子再聽見新人進宮,自是難免刺耳。
塔娜也只得含笑勸,“新人進宮,三年總有一回。如今主子何苦還計較這個?”
“主子正位中宮,又有兩位皇子在畔,這地位便是任何人都已經無可動搖。”
那拉氏便是再不甘,也知道爭不過年月,這便嘆了口氣,“你說的也對。我這會子與其計較這個,又何如好好去盯着永璂的功課去。”
嫡長子永璂,已是正式入學。將來這孩子能不能順利繼承大位,最關鍵的時刻已經從這個時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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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出自滿洲鑲黃旗、鈕祜祿氏猗蘭正式進宮。
因其家門顯赫,猗蘭進宮初封爲貴人,封號“蘭”。
是爲蘭貴人。
蘭貴人進宮,雖然只是貴人,可因與皇太后同門,故此自然不能隨便搬到哪個宮裡去同住。
也正巧景仁宮空着,而景仁宮也恰好是當年皇太后爲熹妃時的寢宮,這便由皇太后做主,叫蘭貴人先賜住景仁宮。
不過終究蘭貴人只是貴人,不能住後殿,只能住配殿,那拉氏便也樂得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