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完筆,門簾一挑,皇帝從外頭走進來。
婉兮賴在炕上,不願意離開溫暖,這便在炕上請安。
皇帝哼了一聲兒,冷不丁一揚手,一團雪就正砸在婉兮腦門兒上。
“爺又來這個!”
當年在西苑裡,皇上就玩兒過這個把戲。如今都幾歲了,還玩兒~
皇帝哼一聲,“多好的雪,偏窩在屋裡,也不出去踩踩!”
婉兮故意道,“……奴才是女子,屬陰;可比不上皇上陽氣正旺。”
皇帝便挑眉,一個健步便竄到炕邊兒,挨着婉兮坐下。
眯眼上下打量她,“今兒開口就與爺說這陰、陽的話兒?可是世間大道,不是陰陽相和才行麼?”
今兒的婉兮,因沒穿大衣裳,只穿海棠紅的中衣坐在炕上。那窄褃便更顯得她小腰一握,而肩頭和其他處,更因爲剛生育完而格外珠圓玉潤。
該圓的圓了,該細的還這樣細,皇帝的黑瞳裡便彷彿落入的雪沫子去,被這暖閣裡的熱氣化了成水,墨色氤氳。
且滿人的火炕上,一向都配大紅的毛氈。宮裡更是配上好的大紅猩猩氈;那大紅配上婉兮身上的海棠紅,正是輕紅軟玉,嬌豔若滴。
——尤其,這會子窗外是白雪瑩瑩,便更襯托得這殿內直成人間溫柔鄉了。
皇帝這會子還哪兒顧得上什麼踩不踩雪的去,已是長臂一伸,將婉兮給團到懷裡來。
只是他從外頭帶進來的寒氣還未全都散去,這便沒將懷抱圈緊,只將下巴頦兒抵在婉兮肩上去,瞄了一眼炕桌上的賬本兒。
一平面規規整整的館閣體,一看就知道是大臣們的手筆。這些自是皇帝每天都看的,再規矩清麗,也沒有什麼新鮮了……只有內裡被婉兮打挑兒,加進去的那幾個字跳脫出來,叫皇帝看得真真楚楚。
皇帝便笑了,輕輕掐了婉兮小腰一把,“一來你這兒,就見你倒騰‘醬’。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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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一時倒被說愣了,“……奴才什麼時候兒一見皇上來,就倒騰醬了?”
皇帝卻黑瞳已然浮起輕霧,薄脣裡吐出的聲音已是微微沙啞。
“……那肉芽兒,不是醬裡生的?”
“噗——”婉兮一個沒防備住,直接笑噴了出來。
皇帝已然按捺不住,一手扯開自己端罩上明黃的帶子,一手已是倏然長伸,扣住了婉兮的腳踝。
皇帝的目光便落到了婉兮那白玉玲瓏的腳丫上。
“……這個,倒像個肉芽兒。”
婉兮知道有個“不好”的小毛病,就是從小冬日裡若上了火炕,就不愛穿襪子了。
終究旗人家的姑娘,從小是不用纏足的,故此便是不穿襪子,也沒什麼怕被人瞧見的;況且冬日裡火炕上都熱,穿了襪子她嫌焐得慌。
再者旗人女子都是“修頭不修腳”,極其的重視頭髮,腳上的規矩倒不像漢人那麼多。
故此婉兮今兒在自己宮裡自在着,下雪又不怕外人來,這才索性又光着腳丫呢。
她哪兒想到,就是看見自己這雙腳,皇上的眼神就幽深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