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規矩嚴,皇帝欽定的,太監在宮裡便是見個常在、答應,也必須跪着回話。
李玉堅持,婉兮只得將自己平素坐的一張坐褥拿過來,給李玉墊在膝蓋下頭。
李玉感念得練練行禮。
婉兮也沒站着,徑自在炕邊兒的紫檀腳踏上坐下,這便眼睛也與李玉平齊了去。
“這會子皇上又不在宮裡,諳達不必這樣拘禮。便是有事,叫個小太監跑過來回一聲兒就是了,諳達不必親自折騰這一回。”
李玉點頭微笑,“今年天兒冷,奴才這老寒腿便犯了。奴才老了,情知已經伺候不了主子幾年了。這便還能走動的一天,便還來令主子這兒親自回稟一聲兒。將來便是出宮,心裡也還能留個念想兒。”
一句話說得婉兮都要落淚,擡眸望毛團兒,那邊廂的毛團兒眼圈兒早就紅了。
婉兮便深吸口氣,努力笑着道,“諳達這是說什麼呢?諳達瞧瞧皇太后,皇太后還如此健朗,諳達自也能高壽。”
李玉含笑搖搖頭,“老奴哪兒敢比皇太后老主子的福氣去喲……”
婉兮心下微微那麼一動,不由得擡眼看了看毛團兒,又看了看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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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垂首道,“回令主子,皇上昨兒在寰丘祭天;前頭三天又在齋宮裡齋戒,故此今早上走得急,有些事兒便吩咐老奴代爲轉達。”
婉兮收回心緒,點頭道,“您老請講。”
李玉顫顫巍巍說,“……傅公爺家的三哥兒降生,皇上剛回京,這便有賞賜。皇上走得急,便叫老奴轉告令主子,還請令主子代爲賜下。”
婉兮不由得睜大了眼,“皇上的意思是,我可以召九福晉和康哥兒進宮一見?”
李玉倒笑了,“這位三哥兒七月降生,如今才四個月。三哥兒降生於盛夏,這冰雪寒天的,叫三哥兒折騰着進宮,倒怕把三哥兒給凍壞了。”
“皇上的意思是……令主子可親赴傅公爺府中探望。”
“皇上說了,傅公爺爲孝賢皇后親弟,傅公爺家裡乃爲戚畹之家,不是外人,便是令主子駕臨,也無礙宮規。”
“再說……當年傅公爺的長子靈哥兒下生的時候兒,令主子也曾奉孝賢皇后的懿旨,前去探望。已有舊例,令主子不必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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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婉兮終於到了傅恆府中,見到了福康安;也見到了篆香的大格格福鈴,以及玉壺母子。
一下子有這福康安、福鈴和倫珠三個孩子,婉兮挨個抱着親,歡喜得不得了。
福康安還小,可是眉眼之間卻比福靈安、福隆安更像九爺;福鈴則是活脫脫篆香的模子扣下來的,五官明豔,精緻靈慧;倫珠則帶着雪域男子的模樣,皮膚略有黝黑,可是一雙眼卻灼灼明亮如清珠。
三個孩子,三種模樣,婉兮卻都愛。
玉壺最是心疼婉兮,一徑捉着婉兮的手腕低聲道,“……主子越見豐腴了些。奴才瞧着,倒像是主子的身子,這幾年又是見好。”
篆香垂首含笑,“福晉和小嫂子有所不知。南巡那會子,令主子在江南見了歸御醫。歸御醫說,主子的身子必定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