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淡揚眉。
“倒沒想到,皇后替朕挑了這麼多。朕就是到避暑山莊,親自接見阿睦爾撒納。阿睦爾撒納幾番上奏本,想要當面給朕請安,朕不叫他失望罷了。”
“這一去一回,也耽擱不了幾天。十一月二十五是皇太后萬壽,朕在皇太后萬壽之前必定趕回來。這一來一去,頂多半月。皇后給朕帶這麼多人做什麼?”
那拉氏有些尷尬。
“妾身是想,皇上這幾次出巡,已然漸漸定下了規矩。伺候出巡都是後宮六人隨駕,故此妾身這次便也選了六人。”
“況且妾身想,避暑山莊裡終究不比宮裡,便是伺候的人手,出巡都是有數兒的。若皇上身邊兒多跟幾個姐妹,至少平日能幫襯得上,叫皇上也自在些。”
皇帝便笑了,伸手握了握那拉氏的手。
“皇后真是朕的賢妻,總爲朕想得這樣周到。”
皇帝瞟了瞟排單裡的語琴,“……朕倒瞧着慶嬪有些新鮮。”
那拉氏尷尬笑笑。
她能選語琴,自是爲了還給婉兮一個人情。
“妾身是覺着,慶嬪平素與婉嬪倒是交好,這次既然婉嬪同去,便也叫慶嬪一同去吧。”
皇帝點點頭,“……其實當真不用這麼多人去。只叫忻嬪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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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的氣氛,微微一凝。
那拉氏擡眸,望住皇帝那雙含笑的臉。卻只能看見皇帝的笑,卻看不清其它的神情去。
“不是妾身不叫忻嬪去,是忻嬪自己跟令妃說,要留在宮裡陪着令妃。”
“這樣說來,忻嬪便是跟皇后和令妃一樣懂事。便更難得。”皇帝拍拍那拉氏的手,“皇后也別多心,從乾隆十六年到今年,忻嬪是唯一正式冊封的內廷主位,朕總得顧着些。”
“再說她年輕,便是剛隨朕從盛京回來,再去避暑山莊,也累不着。”
皇帝說着隱秘一笑,拍拍那拉氏的手,“……她這股子年輕的勁兒,倒是跟當年的你,有些相像。”
“古黛,朕還記着你當年剛嫁入潛邸時,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你的活潑、直率,跟孝賢、慧賢她們相比,是完全不同的模樣兒。”
那拉氏寂寂擡眸,目光落入玻璃明窗,看見自己的倒影。
三十六歲了,整整比忻嬪大了十八歲。
十八歲的嘎魯玳,十八歲的鳳凰鳥,已經再也飛不回來。
那拉氏垂下眼簾,目光盯住那排單,“可是怎麼辦呢,妾身已經將這排單,向姐妹們知會下去了。這會子怕是純貴妃她們將行裝都收拾好了。”
“若忽然說要更改,豈不要她們又是一番折騰?”
皇帝便也點頭,“既然已經知會了,便這樣吧。”
那拉氏輕輕咬住嘴脣,“或者妾身將忻嬪加入排單,將嬪位中替換下一人來?皇上看,替換下婉嬪,還是慶嬪?”
皇帝倒是悠閒地聳了聳肩,“誰都不用替。忻嬪不去就不去吧,朕不過半個月就回來了,也不是要一走多久。”
那拉氏用力撐起笑臉,“皇上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