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騰到了五月份,便是舒妃再如何鬧,六宮上下卻也都顧不上她了。
一來因那拉氏即將臨盆。十阿哥是皇子,是要緊,可是皇后誕下的將是嫡皇嗣,無疑更尊貴些。
二來,則是又三年的八旗女子挑選又到了日子。原本應該在二月前後挑選,只是那會子皇帝要謁泰陵,查看永定河水工,以及視察河防,顧不上挑選女子的事兒,這便推延至五月。禮部、戶部已經從各地接了秀女進京,日程已經不能再更改。
皇帝雖不得抽身,可還是派了御醫,並叫御藥房專門有太監將各類止咳藥材都裝了箱子,時刻在承乾宮的值房待命,以備使用。
可是舒妃卻還是堅持只用自己在宮外求來的那個偏方,只給十阿哥服用那蜂蜜加蘿蔔。
五月,那拉氏不辭勞苦,停着即將臨盆的大肚子,陪皇帝和皇太后閱看八旗秀女。因五月的天兒已經熱了,那拉氏十分辛苦,從前一天可閱看兩三個旗,這次卻連一個旗下的滿洲、蒙古、漢軍都閱看不完,故此閱看的整體日程比三年前延長了許久。
即便有皇太后和皇帝的勸說,那拉氏也不肯回宮歇着,非要堅持行皇后之責。只是許多次剛看到還不錯的,那拉氏便捧着肚子喊疼,皇帝顧不上秀女,便一揮手將所有秀女的牌子都撂下了。
如此這般,這一年的八旗女子選秀,幾無所獲。
皇帝記名的幾個,都是爲宗室子弟配婚。這一次八旗選秀,真正由“上記名”,是定爲皇帝后宮者,唯有一人。
這個人是皇帝和皇太后共同選定:爲出身鑲黃旗的格格、總督那蘇圖之女,戴佳氏,小名玉璐玳(碧玉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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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回後宮,六宮中人心下各有滋味。
那拉氏即將臨盆,六宮衆人便都去給純貴妃請安。
嘉貴妃首座,說起這事兒便是垂首一笑,“舒妃是正黃旗,從前在這東西六宮裡,若論旗籍,已是一等一的;不想這會子又來了個鑲黃旗,正經的格格去!說起來啊,從咱們大清入關以來,後宮里正經出身鑲黃旗的格格,一共都沒幾個。”
純貴妃含笑垂首,“孝賢皇后不是麼?”
一句話,大家便都垂首無聲而笑,心照不宣而已。
孝賢皇后是出身鑲黃旗,可是她祖上卻是鑲藍旗,再到正藍旗;最後以出賣自己的藍旗的旗主子,才換得成了鑲黃旗的。康熙爺曾爲此大罵孝賢的伯父和父親,這旗份便不提也罷。
大家心裡的感受是:一個正黃旗的舒妃剛失寵,便又進宮來一個更尊貴的、鑲黃旗的格格,那這後宮裡剛剛平靜下來的局面,日後就又難說了。
嘉貴妃眼簾輕垂,盯着自己剛養出來的兩分指甲出神。
她的指甲本養得跟玉蔥兒似的,可是懷了孩子之後自然要剪斷。這會子再留起來,那指甲卻再也回覆不到從前的玉光瀲灩了去。
她出了一會子神,才幽幽道,“不光鑲黃旗的旗份是八旗之首,她戴佳氏這個姓氏,也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