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多晶人生中第一次上朝。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酷斃了。
她美滋滋的坐在高高在上的奢華龍椅上,突然有了一種高大上的感覺。不要說逼格了,連自己的人品都瞬間提升了許多。
威風凜凜的她把上朝前雷振宇的一番諄諄教導忘得一乾二淨。
飄飄欲仙的她沉浸在自己無底線的意識流裡一發不可自拔,忘乎所以。
太極殿中,高高的龍椅之下,羣臣齊齊跪地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多晶的意識依然在天上飄。絕對的心無旁騖。
羣臣:……
皇上怎麼沒反應?莫不是還憋着一口氣?
衆臣明明心中忐忑,偏又自我安慰的想:
這兩天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兒嗎?
沒有!
皇上都說了,既往不咎。金口玉言,一定作數。更何況,法不責衆呢?就算天塌了,也有高個子頂着。羣臣不約而同瞟了姜太師一眼。
姜太師臉色黑沉。
高力士站在鄭多晶側前的臺階上輕咳了兩聲。
不得不說,大太監那獨特的聲線絕對比羣臣的山呼萬歲更具有穿透力。這一咳,倒把鄭多晶給震醒了。
鄭多晶渾渾噩噩的學着以前電視劇裡看到的鏡頭,故作威嚴的道了一句:“衆愛卿平身。”
頓時殿裡一寂。
高力士在旁暗呼倒黴,皇帝又抽風了。他不得不輕聲的提醒鄭多晶:“皇上,你該說‘起’。”
鄭多晶馬上想起雷振宇的教導,隔着冕簾,倒也掩飾了她的尷尬。於是她又正兒八經的說了一聲:“起”,一衆大臣才緩緩起身。
高力士生怕皇帝又抽瘋,忙甩動拂塵,高唱一句:“有事啓奏,無事退朝。”話音剛落,姜太師便出列說:“臣聽聞皇上新納了個民間女子入宮,並破格冊封爲宸妃,可有此事?”
咦?這廝好快的消息,莫非宮中有眼線?
鄭多晶微微側頭,小聲的問高力士:“皇帝泡妞的事兒也算是國事麼?”
高力士面色古怪,同樣小聲的回:“皇上的事兒,都是國事。”
於是,鄭多晶明悟了,她泰然的隔着冕簾看向姜太師,義正言辭的說:“姜太師倒是頗爲八卦,怎麼,朕的私事你也管?”
高力士麪皮抽了抽。皇上,您剛纔是故意調戲奴家的吧?
姜太師道貌岸然的言辭鑿鑿:“皇上身爲一國之君,豈可風流誤國。冊妃一事有關皇嗣龍脈,臣等不得不過問。”
江戎也在一旁連連附和。他在爲自己的嫡女叫屈。本來嘛,帶個民間女子回來頂多給個嬪位就夠了,偏偏一步登天封什麼宸妃,超然四妃之外,足可與皇后分庭抗禮,讓他的乖女情何以堪?這種不合規矩的事情,必須說不!
難得江戎突然與自己一個陣線了。姜太師毫不領情,白他一眼氣得直哼哼,如果不是這個老狐狸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明裡說不過問此事,暗裡卻大張旗鼓去接回皇帝邀功,只怕他的事兒就成了。
鄭多晶看着臺下的兩位,笑了:“朕納妃關你們何事?民間女子又怎麼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爲君者理應深入羣衆(在羣衆中搜尋發現更多美女)、瞭解羣衆(將美女帶進宮來研究)、與民同樂(一起在牀上圈圈XX做健身運動)。”
臺下的臣子皆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皇上這話--精闢!回家一定要跟家裡的母老虎說道說道,皇上鼓勵我們深入瞭解羣衆,牡丹樓的民女小翠是我接下去重點研訪的對象,你不要反對,反對就是欺君。
鄭多晶見羣臣紛紛點頭贊同,不禁也飄飄然,覺得自己的解釋高大上起來,因此又繼續說道:“至於太師所說的風流嘛,哪個男人不風流?不過,朕再怎樣也比不上太師你呀,都一把年紀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納了十八房小妾。朕很是納悶,你忙得過來嗎?”說完,還質疑的看了姜太師的下半身一眼。
姜太師氣得花白鬍子一翹一翹的。好哇,欺負我這老人家。你年輕你就牛逼,你怎麼不說你宮裡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鄭多晶選擇性忽略雷振宇的後宮,繼續不厚道的補刀:“朕聽聞太師最近又新納了一房小妾,年方二八,端的是美貌。不過,此女似乎是你的庶子,朕的表弟姜玉山的心上人、老相好吧?嘖嘖,兒子的女人你也下得了手,太師你胃口真大。那麼年輕水靈的一個姑娘,就讓你一樹梨花壓海棠了。嘖嘖,太師,新娘子滋味如何呀?”
姜太師已經氣得身如抖篩,面色茄紫,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同在殿中的姜玉山臉色半紅半白,拳頭已然緊握。
衆臣工聽到“一樹梨花壓海棠”,各自腦補其中畫面,皆忍不住笑起來。
姜太師感覺自己的節操碎了一地,臉面也掃了一地。便偷偷的朝追星郡的程郡守使了一個眼色。那郡守立馬出列稟道:“啓稟皇上,我追星郡今年旱魃肆虐,土地龜裂,田園荒蕪,顆粒無收。百姓餓殍遍野,流離失所,災情嚴重。懇請皇上體恤百姓,開國庫,撥款賑災。”
鄭多晶想到百姓易子相食的慘烈情景,心中一痛,毫不猶豫的大手一揮:“着戶部撥十萬兩白銀火速賑災!同時,調集臨近的月貴、月川兩地糧食速速運往追星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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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只見戶部尚書陳安滾出列,跪地哀叫:“皇上!聖上繼位以來,愛民如子,輕徭薄賦,各地上繳賦稅不足先帝時期十分之六七,如今已是國庫空虛,戶部無銀啊!”
咩?戶部無銀?
鄭多晶垂着眼打量着底下跪着的圓滾滾的戶部尚書,心想:戶部無銀還能把你養得那麼肥,我也是醉了。她手指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龍椅,問:“如今國庫存銀多少?”
陳安跪在地上微微側頭瞄了一眼姜太師,只見他垂下的袖子裡悄悄伸出四個手指,陳安馬上磕頭答道:“啓稟皇上,國庫現有四萬兩白銀。”
別說是鄭多晶了,連羣臣都愣了。四萬兩?少得太誇張了吧?鄭多晶琢磨着剛纔看到的姜、陳二人的互動,隱隱琢磨出味兒來了。雷振宇,看來你這皇帝未必是真窮啊。顯然,你家的金庫管家跟你的死對頭已經勾·搭成奸了啊。
姜太師嘴角微彎得意的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出列諫言道:“臣聽聞皇上新納的宸妃娘娘身出萊郡大戶,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宸妃新入宮,出身又不比其他娘娘尊貴。臣斗膽建議,讓宸妃娘娘的母家籌捐善款,以救百姓,此乃無量功德啊。”
鄭多晶一聽,隔着冕簾咬牙切齒。好哇!你個老不死的想給雷小子添堵也就罷了,居然還把主意打到老孃頭上了。我的銀子是你能摳出來的嗎?丫丫個呸的,看老孃不收拾你們這幫子混蛋!
鄭多晶勃然大怒,隨手抓了本奏摺就扔下去,狠狠砸在陳尚書身旁,怒道:“委實可笑!我赤月泱泱大國,竟然國庫存銀不足十萬兩!還讓一邊郡小小商戶捐款救災,顏面何存!戶部尚書陳安!你是吃屎的嗎?宣!戶部尚書陳安管理不善,經營無道,不堪國之重負,着革去尚書一職,拖出去大打三十大板,永不敘用!”
陳安眼前一黑,撲倒在地。
姜太師急得大叫:“萬萬不可!”
鄭多晶震怒:“姜太師!朕敬你是元老,但你現在是越發老得糊塗了!如此無用之人,留他作甚!我赤月朝堂不養廢物!”
姜太師氣得渾身發抖,這狗皇帝,竟然說我老糊塗,竟然指桑罵槐說我是廢物!豈有此理!
鄭多晶不再理會面色發青的姜太師,大手一揮:“來人啊,把陳尚書給我拉下去,脫下官服,打!”
馬上有殿外的兵衛進來,將哭爹叫娘涕淚橫流的陳尚書拉下去了。其他諸位大臣皆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多言。
鄭多晶舒了口氣,又平心靜氣的說:“朕乃一國之君,當爲表率。既然國庫缺銀,從今日起,朕以身作則,除了太后的慈寧宮,合宮上下,衣食用度一應減半。省下來的銀錢全部捐給災民。”
臺下一片抽氣聲。羣臣皆訝。
有兩袖清風的直臣感動得熱淚盈眶,激動出列高喊:“我主仁德,天佑我赤月啊。臣雖不齒,家產不多,願以吾主爲表率,捐出半數家財!”
此語一出,一大波大臣都開始在心裡罵娘了。
鄭多晶心裡樂開了花,笑眼彎彎看向姜太師,意味深長的說:“朕聽聞太師家產頗豐,富可敵國啊。”
姜太師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坑爹啊有木有!見皇帝和諸位大臣都看着他,只能硬着頭皮表態:“臣願捐白銀三萬兩!”
“三萬兩?”鄭多晶用手託了託下巴,“朕記得,太師的庶女及笄時便耗費了兩萬兩銀子。”
強盜!!
姜太師心中呸了一聲,面色很難看的咬咬牙道:“臣願捐白銀八萬兩!”
鄭多晶這才意猶未盡的點點頭,又轉臉目光灼灼看着其他各位大臣。
衆臣:……
強盜!強盜!!強盜!!!
哪怕心中的強盜刷滿屏,面上還只能端着肉痛的小心肝一副你虐我、我樂意的模樣,紛紛爭先恐後表態捐款。鄭多晶任由底下的羣臣亂嚷嚷。也不知從哪位大臣開始,嚷着嚷着大家就都嚷出幾分起興,到後來竟然成了競價攀比,越叫數額越大。筆吏極有眼色的筆走游龍,一個不落,一字不差的記下。等大家都叫嚷完,筆吏將賬簿呈上給鄭多晶過目。鄭多晶一看,咧嘴一笑,龍心甚悅,拍案而起,毫不吝嗇的給諸位大臣點了一百個贊。末了還不忘提了雷振宇的心腹大臣徐榮爲新任的戶部尚書,命他按照此賬簿,三日內往各位大臣家中按數集齊銀兩。
徐榮領命。
鄭多晶又指派忠臣蔡福爲追月巡史,專盯賑災銀糧的去向,以防貪官從中節流。用鄭多晶的話講就是:“朕賜你尚方寶劍,嚴監賑災銀糧一事。一旦發現有違不法,不必先報,上斬貪官,下砍污吏,如朕親臨!”
蔡福激情昂揚的結果高力士鄭重遞給他的寶劍,抽出一看,果然看見劍身上刻着“尚方寶劍”四個大字,馬上雙膝跪地,顫聲堅定的說:“臣,必不辱使命!”
“退朝!”
鄭多晶大手一揮,今日的皇帝癮總算是過足了。
下朝後,不少大臣都還在雲裡霧裡,不停的琢磨:咦?我剛剛喊的是捐多少銀子來着?
御書房內,早已探得朝堂上消息的雷振宇笑得滿塌打滾。
鄭多晶瞅着他,眼中充滿同情:“可憐見的,我竟不知你這皇帝當得如此之窮,簡直讓人歎爲觀止。”
雷振宇:……
“我突然覺得姜太師有句話倒是說得沒錯。”雷振宇深情款款看着鄭多晶。
“什麼話?”
“你們鄭家確實太有錢了。”
“跟你有毛關係嗎?”
“話說,你嫁給我還沒給嫁妝。”
鄭多晶頓時覺得自己手癢得很銷魂,差點沒忍住一巴掌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