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知道現在形勢危急,如果自己不當機立斷,不但她小命不保,就連哥哥也會大難臨頭。這個時候,最不能自亂陣腳,要以冷靜煥發智慧。她把心中的一個想法說了出來:“哥哥,現在我叫柳如煙,要解除你我此時的困境,你趕快和我互換衣服。具體事情,我們邊換邊說。”如煙來不及細說,把外面紗裙脫下,接過哥哥冷玉龍也就是此時的柳無言的長衫穿上,“你就說,太子殿下的襄兒妹妹看上了你,可你沒有得到太子殿下的允許不敢癡心妄想,爲了斷她的念頭,扮作女子,想讓她死心。這樣爲證明你的話,你可以邊說邊給太子來一段脫衣舞,以示所言非虛。”
柳無言被妹妹突如其來的一招鬧得措手不及:“這樣的解釋能自圓其說?”
柳如煙腦子疾速轉動:“不相信,你就自黑,說是看皇子公主們生活過於平淡,自己不惜放棄尊嚴扮作小丑,爲博太子歡心。只要矇混過關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柳無言也沒有更好辦法,就先應眼下之急吧。他裝束完畢,走出房間,來到太子爲首的一羣衆人面前。他手上是一支翠綠的玉簫,那是襄兒公主當初親手送給他的。他把玉簫放置脣邊,吹動起來,靈動的簫聲立刻席捲了衆人的耳膜,他隨音起舞,邊舞動邊輕輕褪去肩上翠綠紗裙的薄紗罩套。
“美人不會想跳脫衣舞吧?”旁邊有其他趕來看熱鬧的皇子吹起了口哨。
“沒有必要搞成這樣吧,太子殿下?”四皇子皺起眉頭。
吹口哨的皇子接口:“要是傳到父皇耳邊,不是成靡靡之音,淫亂皇室了?”
耳聽周圍噓聲四起,柳無言一把揭開胸前裹布,平坦的胸肌瞬間袒露衆人視野。大家的噓聲變成了驚呼。
“襄兒妹妹,你的侍女是個男人?”太子李睿看向襄兒公主。
柳無言立刻跪下:“太子息怒,衆皇子息怒。錯的都是臣柳無言!”他把邊上備好的長衫瞬間裹在身上,拔去髮髻間的髮釵,頭髮傾瀉而下,他一把用髮帶束起,“請原諒我還是上午與大家課堂上共談學問的柳無言。只因……只因公主被我面相迷惑,對我情深意重,我纔出此下策,我只是想讓公主知道,我只是皇室一個爲大家取樂的小人物小戲子,絕沒有資格癡心望月。請公主將安放在我這兒的一顆芳心收回!臣罪該萬死!”
李睿目瞪口呆,他心裡心心念唸的那個溫泉美女,竟然是這個國子監助教?難怪那日他不敢以女兒身現身,他是怕天大的尷尬啊!而此刻,他以爲大家尋歡作樂爲手段,告知了自己他那日只是男扮女裝……李睿想要發怒,那樣一個長長久久纏繞在他心尖尖上的仙子,竟然是個男人扮的!此刻他在衆皇子面前坦白,自己若是治他的罪,大家細聞緣由,自己倒是成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的笑柄!李睿暗暗壓住了自己即將噴
薄而出的怒火。
李沁眯起雙眼,意味不明地端詳着柳無言。
襄兒一顆心提到了嗓眼兒裡,自己真不該和無言一起玩這麼大的鬧劇。這把自己以後和無言相處的機會也扼殺了!以後無言無論是男裝還是女裝,恐怕都不宜到自己的公主府裡去了,大家都已經知道自己這點小心眼兒了!她長嘆一聲,心裡卻是明白無言的一片好心。他是怕他身爲冷府傳人的身份一旦被曝光,會變成一道利刃,傷害到身邊人,才這麼急於把她推開的吧?
柳如煙,柳無言,李沁在心裡默默唸着這兩個名字,反覆看着眼前的柳無言,心裡卻有一絲恍惚。
“哈哈哈哈!好一個小人物小戲子!本太子是被娛樂了一番。但我怎麼覺得,越是會自我貶低、損傷尊嚴的人,越是底氣深厚啊?這味道怎麼這麼像臥薪嚐膽呢!”李睿別有用心地說着,見大家都沒出聲,又放鬆了語氣,“呵呵,既然柳夫子這麼爲大家着想,想讓大家開心,從明天起,不如柳夫子就一日扮男一日扮女,也好讓我們的眼睛看着常換常新啊!”
無言心裡咯噔一下巨響,妹妹啊,你可真爲我惹事上身了!
如煙看着哥哥換回男兒裝,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悶下頭,半晌沒有開口。
無言把她的懊惱盡收眼底,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發頂:“妹妹莫要自責,也許這也是個契機。想來你從外面轉了一圈纔來宮裡,也知道哥哥的難處。每個月我都要去天字一號茶葉鋪,我的功力如果每個月不泡一次冰水,就無法儘快提升,無法爲我們冷家討回公道!自從來了國子監,每個月怎麼溜出去一趟,也成了我的心頭大患。現在你來了,倒是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了。這也不全是壞事。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咱們就以忽男忽女的身份和裝扮搞混他們!”
如煙眼中多了一絲勉強的笑意:“哥哥,你不是爲了安慰我騙我的吧?我能想象你混在這裡過得多麼辛苦。如果我的出現竟然能夠幫到你一點點,我也算是……算是不枉此生。”她心裡默默唸了一句,也算是不枉穿越一回啊!
無言深深嘆了口氣,默默地握住如煙的手:“妹妹言重了。像你這樣的年紀,本該無憂無慮,說個好婆家,享受美好年華。可是哥哥沒用,本該哥哥一人承擔的家族重任,竟要拉着你一個女兒之身陪哥哥一起完成……”他深深地埋下頭去。
如煙不知道此次穿越而來自己的使命是什麼,難道就是幫助冷玉龍重振冷府嗎?她想確切地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秘密:“哥哥,我昏倒之後,確實忘記了很多東西,你能慢慢告訴我嗎?”
無言咬了咬牙:“妹妹,有些事,可能忘記了反而更好……”
“哥哥,你我同爲冷家的人,我也在做身爲冷府後人該做的事。我總得明白真相啊!”
柳無言的思緒被妹妹這句話,又拉回了不久
前那血腥的一幕……
冷王妃在林間採蘑菇,打算給丈夫和孩子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本來這一切都無需她這個冷府的女主人去做,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是她和冷王爺結婚二十週年的紀念日。她一貫的習慣都不以直面示人,出門都有面紗蒙面。這一日,她以一襲白裙白紗出門。好一片鮮嫩的蘑菇,她一挑劍尖,齊刷刷齊砍十幾柱蘑菇。豈料就在這時,一支箭破空而來,她條件反射地揮劍一擋,力道太大,那羽箭原路返回。頓時不遠處傳來怒喝:“何方逆賊?”瞬間就有幾十匹奔波的駿馬頃刻而至。
“保護皇上!有蒙面刺客!”齊刷刷降下二人一左一右在她身旁,想把她生擒。
冷王妃心中一凜。自己一直蒙面示人,躲的就是當今皇上!二十年前,他與冷王爺一同看上自己,無奈之下,她只好假死以混淆視聽。如果讓他發現自己竟然還活着,恐怕冷府要慘遭滅門之災了。
“解開她的面紗!”皇上威嚴的聲音傳過來。
冷王妃避開那兩個護衛伸來的手,轉身想逃。
“朕狩獵之時,居然有人潛伏在此,一定要抓住!”皇上的聲音還如二十年之前一般凜冽。
護衛們迅速四面排開包抄過去。
冷王妃見退無可退,揮出一掌,卻是朝自己的臉按去。眨眼間,她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想來皮膚盡毀,此時面紗揭開也不會給冷府帶來劫難了。她知道這些護衛的功夫,也知道皇上的功力,她根本不是對手。她不明白的是,這二十年來,她極少回府,無非是一些重大日子纔會按捺不住看望孩子和冷王爺的心。怎麼她今日一回,就遇上皇上涉獵?這是天意,還是另有蹊蹺?
護衛將她鉗制住,解下她的面紗。一張皮膚焦灼的臉**在空氣裡。
皇上緊緊盯着她的雙眼,胸脯開始劇烈起伏:“即便毀了你的面容,你的眼睛,你以爲能瞞得過朕?你爲了不讓我認出,竟然甘願毀掉自己的臉!我就那麼可怕嗎?”見她閉嘴不答,他更爲震怒:“太醫,太醫!”
跟隨狩獵隊伍前來的太醫馬上戰戰兢兢來到旁邊:“回陛下,臣在。”
“你看看,她的臉可還能恢復?”皇上一甩明黃的龍袍,“我告訴你,若是你的臉再也恢復不了,我要你心裡最在乎的那個人陪葬!”他的眼睛直直逼進她的靈魂深處去。當年他怎麼就輕信她會撇下她最在乎的男人赴了黃泉呢?這一騙,就是二十年啊!她可知道,她何其殘忍?這二十年來,他夜夜攥着她生前的那塊手絹才能入眠,彷彿抱着她一般。可是她呢?心安理得地假裝死去,卻爲了另一個男人生下孩子,隔幾年還回來小聚一次!在她心裡,把他置於何地?若不是那個小丫頭,若不是那日他遇見那個小丫頭,小丫頭的眼睛和她那麼像!小丫頭說,她的孃親是個好怪好怪的母親,幾年才得以見面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