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銅碑,我們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旋即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因爲在我們臨近樹洞,向裡望了一眼,裡面滿是穿着白衣的屍體。
在我們驚訝的目光之中,蝠鴉在蝠皇的帶領下,一頭扎進了屍洞之中,不一會兒從中叼出一具具屍體。
身上滿是屍油的屍體丟落在山坡上,散發着一陣陣惡臭,兩個崔輝都不約而同地捂上了鼻子。
而我,就在那些屍體一具具落地之間,心中萬千感傷,一種說不清的惆悵涌動着。
山坡上,密密麻麻地擺放着將近五千具。滿目皆是白色,我一步步靠近屍體,仔細地注視着躺在地上的他們。
他們的面龐都被青綠色的液體給擋住,辯不出生前模樣。
“判官大人,我想你還是別過去了,太噁心人了。”1012號崔輝出聲說到。
我不理會他,邁步臨近第一具屍體,彎下腰用手拭去了那具屍體臉上的髒物,露出一張冷峻面龐。
“這不是……”113崔輝和我並排而立,看着那張他所熟悉的臉,聲音因爲驚訝而顯得微微顫抖。
我直起身體,負手而立,望了一眼湛藍天空,心中苦笑,或許一些謎題的答案就在這些屍體上。
長生,不死。其實我並非真正的長生着,我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重生之中延續着生命。
在每一次的死亡後的重生中,前生經歷的所有都掩埋在了塵土之中,僅僅留下我是誰一個記憶。
“沒錯,這就是我。”我笑了笑,代崔輝說完了卡在他喉嚨裡的話。
“五千具屍體都是我,只不過是不同時代的我罷了。”我掐指望空,心中卻升起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氛圍沉默。
“我所謂的長生,只不過是一次次地死亡一次次地重生,徘徊在生死之間,在生死輪迴之中永久地長生。”我長吐了一口氣,笑着仰望星空,在腦海中勾勒着星空圖,將沉默的氛圍打破了去。
面對着滿地的屍體,心中的疑惑漸漸解開,無奈苦笑了一聲。把目光從天際移到了落在倒地槐樹上的蝠鴉上,笑到:“你們叼出這些屍體是打算幹嘛?”
蝠鴉與我對視一眼後紛紛起飛,叼起幾百具屍體飛向遠方,不一會就消失在了視野裡。
到現在我明白了他們叼出屍體的原因了,原來這些傢伙是缺食物了。
1012號崔輝走到青銅碑旁,眉頭緊皺:“判官大人,看看這青銅碑吧。”
我走過去,看到的是青銅碑居然在一點點的融化,就像是烈日下的冰塊一樣,煞是詭異。
我和青銅有着不解之緣,在那遙遠的北斗七星之上,或許就是一個青銅世界,青銅,是唯一的主旋律。
而我,誕生於那片奇異的天地之間,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我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人類世界,承受着一次次的生死,在生死之中徘徊着。
我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兩個崔輝,咧嘴一笑,蹲下身子,伸手觸摸那青銅碑。
在我手指接觸到青銅碑的剎那,融化的青銅液如同有生命一般向我蔓延而來,順着手指在瞬間覆蓋了我的整個右手。
絲絲灼熱與冰涼從青銅液中傳來,絲絲縷縷的冰涼透徹入骨,讓我頓時僵在原地,言語不能,動彈不得,似是全身的力氣在一瞬之間被抽空。
“判官大人!”1012號崔輝焦急地一把將我拉起,但在那一瞬變故橫生。覆蓋在兩個克隆體的青銅迅速褪去,化作一條條水流涌向我,將我的整個身體覆蓋。
我見到的是兩個克隆體在轉瞬間化作雕塑一般,動作定格在了伸手拉我的那一刻,臉上的焦急之色依舊。
而我身上的青銅液依舊在身體上流動着,覆蓋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一股刺骨冰涼在體內蔓延,灼熱在體表流淌着。
面對這樣的突發情況,我絲毫沒有準備。體內的火焰早就在戰鬥中耗盡,火種熄滅,已沒能量從內部驅逐青銅液,只能任它肆意而爲。
我能夠確切的感受到在體內流淌着的冰冷,卻無能爲力,靜靜等待着結果。
“嗚。”一聲低沉的長嘯在體內響起,我還來不及去探測發生了什麼,就被眼前的一幕徹底給鎮住了。
漫山遍野的五千具屍體忽然站了起來,睜開了茫然空洞的雙眸,齊齊注視着我們三人。
槐樹無力自動,懸浮在了空中,抖落的片片槐葉迴歸原位,斷了根的地方新生出了一簇簇鬚根,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着。
而伴隨着這些變化而變化的是我身上的青銅液,它緩緩地融入我的體內,在體內緩緩地凝固。
我能夠感覺到身體之中在滋生着一股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那是新生的力量,來自所有生命的源。
體內勃勃生機,宛如雨後春筍,生命力量不斷的增強着,而那五千具屍體開始消融,一絲絲地消失,最後化作一抹塵土散落在了槐樹下。
五千具屍體所積聚的塵土完全地將槐樹根系覆蓋,在我們的眼前形成了一個高高的方錐型平頂祭臺,其上,槐樹茁壯地成長着。
而我身體中的力量也開始恢復,在血管中奔涌,衝開凝固在體表的青銅。
一道輕笑在天空中響起:“看來那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又在暗中作祟,想要把你修復啊。”
隨之一個熟悉的身影懸浮在天際,負手而立,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態。
他整個人被一個能量屏障籠罩着,辨不出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一個模糊身影。
“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他森冷的聲音盪漾開去,帶着說不清的滄桑與憤慨。“如果不是爲了你,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只不過想要在我面前睥睨天下,那他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曾幾何時,登頂這天地巔峰,俯視着芸芸衆生,凌駕在生死之上的我,何曾畏懼過那悠悠天道。
在他說話之間,覆蓋在我體表的青銅褪去,身體能夠再次動彈。
嘴角扯了扯,擡頭看了一眼他,轉而爸目光轉移到了遙遠的地方,淡然一笑:“你是誰?”
“判官大人,這是怎麼了?”113號崔輝甦醒過來,掃視了一遍四周,面色凝重地問到。
我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伸手指着天空中的那人,說到:“我也不知道,或許那傢伙知道些什麼吧。”
“你還是那副臭脾氣啊。”他踏着虛空,在能量罩中搖了搖頭,“看來時候磨你的棱了。”
我心頭頓感不妙,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一直青綠色的能量巨手就刺破長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一把將我抓向了空中。
在半空中他攤開了手,讓我站在能量手掌中心,和他對視着。
地上傳來了113號崔輝的威脅之聲:“放了白峰判官,否則後果自負。”
他笑了笑,手掌一揮,森然一笑,道:“你沒那資格。”
一股颶風從他衣袖之間噴薄而出,衝着崔輝兩人而去。
這樣強烈的颶風,絕對能在轉瞬之間將他們撕扯成碎片。
“別看了,他們活不下來的。”略顯嘶啞的聲音,迴盪在能量屏障之間,帶起嗡嗡之聲。
“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的底。”也就在他的話落下之間,崔輝的聲音在颶風之中響起,“史迪威將軍。”
史迪威將軍?
我笑了笑,難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類原來是個老朋友了。
史迪威將軍,一直以來都在和鄧言一行人爲敵,在執政行政之上有着很大的分歧。他找我或許就是爲了威脅鄧言交出亞特蘭蒂斯帝國的執政權。
“小看你們了,鄧言。”他笑了笑,單手一翻,颶風散去,露出了懸浮在空中的一行人。“居然沒瞞過你們。”
鄧老站在一羣全副武裝的士兵前方,負手而立,冷冷地望着史迪威,犀利的目光幾乎穿透了肉體,直逼靈魂。
“看來是時候和你們魚死網破的時候了。”史迪威將軍一笑,手掌猛然一握,看模樣是想至我於死地。
在這危急時刻,本以爲鄧老等人會出手,沒想到他們一行人無動於衷,一副袖手旁觀的姿態。
“決一死戰倒不至於,只要你簽了那策劃書,我就可以幫你除了了他。”鄧言笑了笑,指着我,說到。
不是袖手旁觀,而是落井下石,過河拆橋。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絲絲失望,卻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也在這一刻,我感覺到體內閃過一絲光芒……
我知道,熄滅的火種被怒火點燃了!
“鄧言,,我算是記住了。”我咬了咬牙,道。
“是不是想說我忘恩負義,禽獸不如?”鄧言向前一步跨出,冷笑着說到,“若不是你,我怎麼會再次回到這荒蕪之地,回到這亂世之中?”
“我不妨告訴你,就是我讓你來到這時空的,也只有在這個充滿元氣時空裡,我才能藉助各個對你的長生之秘覬覦許久的勢力之手將你剿滅。”
聽着鄧言的整整冷語,史迪威停下了那已經臨近我身體的能量巨手,看着鄧言冷笑着。
我縱身從巨手中跳出,逃出了史迪威的攻擊範圍,意外地懸浮在天際,小峰凌駕於萬物之上。
“北斗帝國三皇子,因延誤戰機之罪,被驅逐出北斗。”鄧言冷笑,“當年你不分青紅皁白,便認定我故意延誤,一意孤行將我驅逐,這仇,必報。”
這些事我並不記得,但我明白了爲何我會撕裂空間,從二十一世紀回到這亞特蘭蒂斯帝國存在的時代,一切都是北斗帝國三皇子鄧言所爲,爲的便是將我抹殺在這不屬於我的時空裡。
“史迪威,如果他記憶恢復了你也活不了的。”鄧言看了一眼史迪威狡黠一笑,“當年是你捏造白峰判官謀反證據,才使得他被推上斷頭臺。”
史迪威聞言,籠罩周身的能量一陣波動,顯然心中情緒波動極大。
“也是你,使得整個判官一族的滅亡。”
看來鄧言的話讓他產生了畏懼。
“只要你不參與今日的事,過去的就過去了,我不和你計較。”我笑了笑,壓制着心中的滔天殺意,淡然道。
推我上斷頭臺的事可一筆而過,但滅族之事,豈能說過就過呢?
“你以爲他收拾了我之後還會放過你麼?你難道就沒感覺到他壓制着的滔天殺意麼?”鄧言面色凝重,嚴肅地質問着。
“似乎我有兩個選擇。”史迪威笑了笑,散去了身上的能量屏障,目光在我和鄧言之間掃了掃,笑着道。
“但,對不起,白峰判官。”說着一個漆黑的大斧鉞在他手中出現,“我信不過你。”
“何況,我的逆臣鉞能斷了一次你的頭,同樣能夠斷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