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朱鳳騰
“朕養了一羣廢物!”皇帝恨聲罵道。
高培盛世身上裹着白布,白布上還有血跡隱隱滲出,他受了重傷,此時卻不得不仍然守在皇帝這裡。
他對皇帝說道:“皇上,這怨不得各位大人,是衛流那個小兒太陰狠。”
在他們派人去殺衛流的時候,衛流的人也在殺人。
他們殺的不是什麼高官大官,卻盡撿着那些官位不高,可是卻在做實事的人殺。
歷朝歷代,上官只管發命令,做事的都是底下中下層官員,這些人沒什麼權勢,自然也沒人保護,十分好殺,可他們偏偏是做事的人。
衛流殺了他們之後,無論上面傳了什麼命令下來,都沒有人能夠執行,就好像把天曜的命令體系生生砍斷,上面的命令下不去,下面的人又不知道做什麼,整個成了一團亂麻。
皇帝的眼神更是陰狠,他沒有看錯,衛流不是池中物,如果被他逃出京都,必然會成爲將來的一個大患。
“去找凌王!”皇帝說道:“跟他說京裡的事不要他管,就給朕死死的盯着衛流,絕不能放他活着出京!”
“是!”一個官員領命,飛快的跑走了。
皇帝看向高培盛,問道:“你的傷重嗎?”
高培盛知道皇帝這是還有事要他做了,躬身說道:“奴才還能撐住。”
皇帝眼睛狠狠眯了眯,說道:“老三一定能找到衛流,你跟上老三,如果真的阻不住衛流出城,就殺了阮煙羅!”
衛流就算逃出城,南楚也還有一個新君等着他,短時間裡,衛流鬧不出什麼大亂子。
可是阮煙羅……
那個預言毒瘤一樣生長在皇帝的腦子裡,一個女人,真的能成爲天曜的命運?
老神仙的預言從來都沒有錯過,如果那個預言是真的,那阮煙羅跟在衛流身邊,天曜恐怕真的要從此完了。
不殺了阮煙羅,此心難安。
皇帝說的十分陰狠,高培盛卻連眼角都沒動一下,領命就下去了。
跟上南宮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難事,綠柳營是京城的部隊,只要是京城裡的地方,就有影衛的人。
今夜的京都,註定不眠。
火光在城中的每個角落裡肆虐着,街巷中被行軍聲,馬嘶聲,哭喊聲淹沒。
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享慣了太平的京城百姓縮在門背後,膽戰心驚祈地禱着這漫長的一夜快些結束。
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夜裡,一隊軍馬快速前行,在統一暗色夜行衣的人馬裡,除了領頭的白衣男子,便只有一騎人馬特別注目。
那人伴在白衣男子身邊,穿一襲湖水藍的長裙,頭上的髮髻算不上覆雜,但也婉約整齊,遠遠的看過去,她不像是在行軍,倒像是出去遊玩的大家小姐。
風把阮煙羅的頭髮向後吹起,露出並不算絕美卻精緻寧靜的面容。
她的眼神從容寧定,從着了火的房屋前一閃而過,火光掩映下顯得分外妖嬈。
血,火,嘈雜而淒厲的叫聲,在她驚馬長奔的一瞬裡,不過是一幅略顯多彩的背景。
秦川帶了衣服給阮煙羅,但是她沒換。
不是穿了方便行動的衣服就一定能逃出去,她和衛流想的一樣,他們就算離開這裡,也一定是走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
如果連離開天曜都要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回了南楚,衛流拿什麼去收服南楚臣民的心?
所以他們衛流雖然不是一身華服,但也是乾淨處如,他們要讓天曜所有人都看到,他們是如何並肩馳出這圈高大的城牆。
這城再高,再厚,只要他們想走,又有什麼人攔得住。
奔馳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秦川指着前面說道:“二皇子,到了!”
前面是一處被高大木柵攔着地方,裡面不知道有多大。
平日裡,這裡重重崗哨,想要進去都很難,然而此時裡面火光通明,外面卻幾乎沒什麼守衛,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看守的人都跑去裡面了。
“這裡是我當年南楚俘虜被關押的地方。”衛流說道。
當年盛安帝慘勝南楚,雖然殺了南楚五十餘萬青壯軍丁,可因爲國內出事,終究沒辦法把南楚徹底掌控在手中。
爲了最大限度的降低南楚對天曜的威脅,盛安帝想出了極狠的一個辦法,他命人在南楚境內大肆搜索,將南楚所有能找到的下至三歲,上至二十五歲的男子盡數帶回天曜。
他是要抽空南楚的壯丁,讓南楚想作亂都做不起來。
那些日子,南楚戶戶皆哭聲,凡是繁華些的城鎮,不論大小,一門上下,都只有女人。
被帶回來地南楚男子被分批帶到鬧市上,當時天曜各家都可以來此買奴,一個奴隸,不足一兩銀子。
人命比土賤。
那些沒有人買的和過於年幼的,就被關在下奴營中做苦力,這京都城中各處宮室的修建,城牆的維護,還有那些苦活髒活會送命的活,處處都離不開這些下奴的影子。
天曜根本不把這些人當人,對他們的命自然也不放在眼裡,缺吃少穿,隨意打罵,但凡有所反抗,直接拔刀就殺。
當年盛安帝從南楚帶回了近三十萬人,如今還剩下的,不足三萬人。
後來天曜其他犯了罪被罰爲奴的人也會送到這裡來,但都是與南楚人分開關着,南楚人最初佔據了大半個下奴營,但現在只佔着東北角上那一小塊地方了。
阮煙羅雖然有郡主的記憶,但郡主的那個腦子裡除了南宮瑾什麼都沒有,這裡的事情還是她從紫煙那裡聽過了衛流的計劃之後,才知道的。
她伸手握住衛流的手,說道:“過了今夜,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衛流的神情動了一下,眼睛裡閃過幽深的光,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說道:“我們進去!”
守在下奴營外面的衛兵看到一隊人馬快速往自己跑來,大聲喝道:“什麼人!下奴營重地,不得亂……”
一句沒有說完,一支羽箭飛出,直接釘在了他的喉嚨上,讓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完剩下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