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 汩羅水道
從江邊下來,阮煙羅尋來了汩羅城的地圖,仔仔細細查看着,這一看,卻不由皺了眉頭,當年疏通汩羅河水道的時候,許是爲了分散水量,這河道並不是只有一條,而是在主河道之外,沿着汩羅河的走勢,每隔一段距離,就又分出一條新的支流。
這支流有大有小,四通八達,幾乎遍佈汩羅城全境,可以灌溉此城所有的田地,這樣的設計本是非常好的,不僅解決了水患,還將汩羅河的水好好地利用了起來。
可是放到現在的情況下,卻讓阮煙羅覺得爲難了起來,因爲支流越多,就意味着南宮凌有可能被衝到的地越多,他們尋找的難度也會越大。
而根據地圖上顯示的,有些支流還會流到一些小孤山裡面去,那就更麻煩了。
阮煙羅看了半晌,伸手把地圖一合,目光裡透出幾分堅毅來。
就算是再難找,她也要繼續找下去,那是她的阿凌,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阿凌。
搜尋按照預先安排好的樣子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到了第二天中午,尋找的隊伍到了汩羅城的地界,阮煙羅一行人的行營也跟着進了汩羅城。
汩羅城的城守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方臉膛,一看就是忠厚之士,阮煙羅剛到了城門,就見一大羣人守在城門口,等到阮煙羅等人到了近前,忽然有人大叫道:“那就是紅顏將軍和阮先生的女兒煙羅郡主!快向恩人謝恩!”
一句話喊出來,那一大片人呼啦啦就跪下去一大片,讓阮煙羅一時都驚住了。
城守方大興大步走過來,阮煙羅正要叫住他問話,卻見他也直挺挺的跪下,一個頭就磕下去:“方大興謝過紅顏將軍和阮先生的救命之恩!”
這都是來謝她的爹和孃親的,阮煙羅心頭一時潮涌起伏,如果她的娘還在,如果她的爹爹跟着她一起來這裡,該有多好?讓他們看一看,這世間終有記得他們的人,那些因他們而受惠的人,從來沒有忘記他們。
阮煙羅慌忙先避到一邊,又伸手去扶方大興:“我爹爹還在,方大人若是想謝,隨時去京都就是,爹爹一定很高興看到你。方大人還是先讓大家都起來,我爹和我娘當初做這些事情,也不是貪圖大家的謝意的。”
阮煙羅一襲話說的得體又體貼,加上她避不受禮,立刻就讓方大興對她生出十分的好感,也沒有扭捏,站起來痛快地說道:“好,等來年進京述職的時候,我一定去府上拜會阮先生。當年阮先生和紅顏將軍到我們汩羅的時候,正是大水氾濫,我的爹孃和幼弟幼妹俱落了水,可恨我雖會水,一人卻也救不了那麼多人,若不是紅顏將軍伸出援手,我如今早已家破人亡,哪還有現在的日子?”
所以他才一力守在這裡,就算入仕之後有數次機會可以調往其他更富饒的城池去,他卻始終不去,而就在這裡守着汩羅城,並按照阮希賢當年留下的法子不斷修繕,守着他們當年留下的成果。
阮煙羅進城之前是看過方大興的履歷的,原本還好奇他爲什麼一直不肯調任,如今纔算是明白了,一時間對他也是充滿了好感。
南宮凌落水失蹤的消息一直嚴格保密,他們這次來到汩羅城也是打着勘察地形的名義,方大興對此一無所知,直說府中備了接風宴,阮煙羅縱然心中焦急,可是也不好推辭,跟着方大興一同去了城守府。
在城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後面,兩個南楚影衛的身影從山包後露出頭,然後又快速的消失。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一間普普通通的民房裡,許朗緊盯着那兩名影衛問道:“確定阮煙羅真的進了汩羅城?”
“確定!”影衛斬釘截鐵說道:“我們親眼看到的,南宮瑕陪着她,還有約摸五千左右的天曜軍,他們進了城門我們纔回來的。”
許朗臉上笑意漸深,這一次可是阮煙羅自己找死,他是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了。
當下說道:“回去通知大軍,明日子時之前,必須趕到汩羅城!”
此地靠近蠻荒,地勢大多都是平原,只有極少的山脈,而且兩國交戰多年,邊境上到處都是天曜的探子,許朗不敢直接帶大軍來此,但好在不過百餘里的距離,如果輕裝簡行急行軍,一日多的時間,足夠趕到這裡了。
他就是要打阮煙羅一個措手不及,讓她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阮煙羅在城守府裡赴過了接風宴之後,婉拒了方大興請她住在城守府的好意,自己在外面包下了一間小院子。
尋找南宮凌的事情十分機密,她這些天必然要常常往外跑,還要聽各方派出人馬時時的回報,如果住在城守府,必然諸多不便,所以還是出來住好。
汩羅城內水道分佈極多,搜尋果然十分困難,而阮煙羅又一星半點都不敢放鬆,雖然她去赴了宴,但搜尋卻仍是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方大興終歸在汩羅做了多年的父母官,這城中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他的,見阮煙羅帶來的人這副做派,心裡也知道阮煙羅此來並不簡單,因此並沒有強留,用過一餐飯之後,就隨阮煙羅自便了。
從中午到晚上,來回報的人一波一波的,可是都沒有南宮凌的下落,阮煙羅一顆心在希望失望中反覆摔打,漸漸地都變得沒有感覺了,有人回報只是淡淡的點點頭,什麼也不說。
她還活着,這便足夠了,只要她還活着一天,就不會放棄尋找南宮凌一天。
夜裡勉勉強強睡了一兩個時辰,天方亮,阮煙羅就也去了水道邊上。雖然知道自己就是去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終歸要守在那裡才能安心。
南宮瑕見狀也沒說什麼,只是跟在了阮煙羅的身邊,確保她不會出事。
他很能瞭解阮煙羅的這種心情,如果不讓她做點什麼,讓她一個人留在房間裡胡思亂想,那恐怕才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