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在陰司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從秦廣王蔣在位的時候,他就是主管生死簿的判官,到了張王繼任的時候,依然是崔判輔佐。
傳聞崔判爲人正直,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協助秦廣王統管生死薄,公正嚴明,陰陽兩界都對其尊敬有加。
張王被擒後,崔判官也消失了,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有日此忤逆之舉,當真是讓我好生失望,心中極是憤怒。
“崔判,世人皆敬你。你不思救王救主,卻藏身在此,於心何安?”我厲聲喝問道。
崔判目光平靜,淡然的看着我:“人都是會變的,甚至連神、菩薩也會有變的時候。秦無傷,陰司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它涉及到千百年來的秘密,從古至今,糾纏交錯在一起,張王爲人義薄雲天。待我如手足兄弟,對我信任有加,我又怎麼會背叛他。只是我若不委曲求全,怕是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我王的蹤跡。”崔判拱手面朝陰司方向,朗聲道。
“委屈求全。說的真好聽,你堂堂判官,誰能夠逼迫你?”我冷哼了一聲,傲然喝問。
崔判幽幽的嘆了口氣:“張王,堂堂陰司第一大神王,也能夠讓人給換了,我區區一個判官又算的了什麼呢?”
“你在寫的是不是生死簿?”我問。
崔判點了點頭:“沒錯,生死薄已經落到了邪王手中,但只有上半卷,他翻不起什麼風浪。”
又是邪王,眼下陽間亂成這樣,都是那可惡的邪雕在搞鬼。
“所以,你被人帶道到了這,寫下半部?想要合二爲一,對嗎?”我問他。
崔判看了我一眼,“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這是件好事,證明張王與閻君沒有看錯人。沒錯,張王在去夜叉城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會遭遇不測,他把下半部生死薄給毀了,我成爲唯一一個知道生死薄的人了。”
“生死薄到底是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崔判揹着手,走下了臺階,在大廳裡踱着步子道:“生死薄是一部無上的道法寶典,地藏菩薩在陰司代表的佛門至高無上的存在,但歷代秦廣王,掌管陰司的人卻並非佛門中人,至少蔣王、張王都不是,原因就是因爲三清道祖所傳的生死薄。”
“有生死薄在,歷代秦廣王都能掌控下三天的衆生。他並非簡單的只是一個名冊,而是蘊含了一種無上道法,張王看懂了,所以打開了九輪迴,結果卻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崔判道。
我問他張王從中悟出了什麼?
崔判搖頭說,生死薄本就是三清道祖留在世間制衡佛門的奇書,歷代秦廣王都沒能悟出其中的門道,張王天賦過人,乃是雄才之輩,這才找到了其中的門道。我等普通人又豈能意會。
我認爲張王極有可能是從生死薄中悟出了與上三天有關的術法、陣法,甚至找出了通往上三天的途徑,而這極有可能打破天地上下三天的秩序,所以他遭到了陰司衆神的聯合剿殺,慘敗夜叉城。
崔判分析的是很有道理的,張王能成爲一代神王,統治陰司這麼多年,自然是有自身的厲害之處。
而他失蹤的原因,極有可能就是跟生死薄有關。
生死薄比我的貓貓還厲害嗎?少天拍了拍兇貓的腦袋,傻愣愣的問崔判。
崔判看了少天一眼,欣然笑道:“那是當然,我給你舉個例子,這例子跟你菩提門有關係。菩提門曾出了一個鬥戰佛,他曾經將生死薄撕掉了一頁,至此這世間便有三人成了不死之身,一人乃是聖佛本人,另一個是六耳獼猴妖,只是後來爲佛祖親手所誅,還有一個在孽淵中,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確實是存在的。”
“生死薄上不都有名字嗎?怎麼會沒有名字。”我不解的問道。
崔判看了我一眼,因爲他本身就沒有名字,但卻又是存在的,整個下三天或許只有菩薩才知道他到底是誰。
張王悟出的也只是生死薄的一點點皮毛而已。但已經足夠改變下三天的一些禁忌與現狀,比如九輪迴,所以他註定會被下三天護法保守派所困。
崔判的話,讓我對陰司的又有了更深的認識,下三天並非只是簡單的派系之爭。它更涉及到天地之間的一種秩序,哪怕是張王這種陰司之主,妄圖改變現狀,也只能是徒勞無功,反受其害。
但我相信張王不會無緣無故的打破陰司的秩序。這其中一定有某種秘密。
我問崔判,他也不說不上來,因爲張王是個性格很古怪的人,他義薄雲天,卻又好殺,尤其是七叔不在的多年,他性情更是大變,到了後期幾乎不理陰間之事,一心撲在生死簿上,這也爲白無常一系重新執掌大權埋下了禍根。
崔判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解他爲什麼要出現在詛咒我的冥樓,更甘心把生死薄獻給旁人。
崔判悲嗆的仰天長嘆了一聲,對我道:“我出現在這裡,是因爲有人想要幫你換命,換掉你的王脈。換掉你的命數。”
“是黑王嗎?”我冷聲問道。
他笑道:“你很聰明,確實是他,他被邪王一系扶植爲新的秦廣王,只待一統玄門即可登基。但天道有法,從古至今還沒人能逆天而行。哪怕是通天道祖逆天而行,也會被天道所敗。他唯有改變你的命數,一旦將的命數、王氣轉移到他的身上,即可避開天譴。”
命數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他就如同現代科學人的基因一般。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組合,而生死薄則是記錄着每個人的命數,這纔有掌控下三天生死之能。
如果我的命數被人換了,這人便可擁有我的未來很可能獲得的一切,我所有的未知命數。盡會在他身上應驗。
這無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難怪生死薄能成爲陰司的至寶,倘若落入邪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他沒有解釋爲什麼會身着張王的龍袍、王冠,或許他只是爲了緬懷。又是趁着無人過過王癮。
“你已經改了嗎?”我心中有些發寒,問他。
他點了點頭,“改了,我願意替你改命,並非完全是因爲黑王。而是受了旁人之託。”
“你把我無傷哥哥改成了啥樣?”少天睜大眼睛,問道。
崔判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但毫無疑問,接下來的路,你將更難走了,也許對你是好,也許對你來說是噩夢的開始。”
我氣的全身發抖,命運被別人掌控,無疑是一種最大的痛苦,偏偏我還無可奈何。
“你把下半部生死薄寫下交出去了?”我問。
崔判撫須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他的胸口,“你瘋了嗎?你這樣會毀掉陰司的,眼下邪人勢力滔天,你還把生死薄都給了他們,以邪王的通天智慧,若真悟出無傷神通,天地都將不容你。”
崔判沒有反抗,待我氣稍微平復了鬆開了手,他拿出判官筆,在紙上唰唰的寫了六個字,菩提門、水簾洞。
“什麼意思?”我問。
他冷聲道:“我交出生死簿的下半部,是張王臨走前遺留的王命,因爲只有生死薄合二爲一了,他纔會活着,纔對敵人有活着的價值。而我,纔可以再見到我王,秦無傷,陰司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裡面的秘密,除了地藏菩薩,哪怕是張王也未必能盡知曉,說句不好聽的,陰司浩瀚,有十八層地獄,十殿閻羅,張王與我們所知道的,所能掌控的只不過是陰司的鳳毛麟角而已。就象你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上三天一樣,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