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體解剖,顧名思義便是對活着的動物進行解剖。當然,也有個別例案是以活人爲解剖對象。
被譽爲“解剖學之父”的希羅費羅,曾被指揮解剖了至少600名活人囚犯。這個數字或有誇張,但卻指出歷史上確實存在這種不道德行爲。
而龔倩幾人在爛尾樓區發現的秘密手術室所進行的活體解剖,當然不會是用以學術研究之用。
“多數與器官販賣有關。”
特事處的辦公室裡,龔倩如是說道。
現如今,醫學發達,器官移植已經不是新鮮事。器官移植手術多用於絕症患者,也有富貴人家爲了長壽而更換自己身體已經衰老的器官。而移植的器官,正規的渠道是通過志願者捐贈。
然而,因爲器官的排斥現象存在,並非捐贈的器官一定符合患者的身體條件。於是,黑市上出現了器官販賣這種不法活動。而器官販賣的來源自然不會是合法,不法分子與某些醫院的黑心醫生合作,盜取剛剛去世的死者器官以謀利。更有膽大猖狂者,則直接對活人下手。
活人被盜取的器官通常是腎臟,儘管此種器官人體內左右各有一個,即使失去其一人也能活命。但如果搶救不及時,便往往釀人命。
從種種跡象表明,莫顏當是碰上了器官販賣組織,被強迫進行了活體取器。而從幾名死者皆是心臟消失的情況來看,安澤南幾可斷定,莫顏被取走的定是心臟無疑。一想到這裡,他便覺胃中翻江倒海,差些沒把膽汁也吐出來。
龔倩雖比他好些,可也臉色蒼白。這美貌警官緊緊握緊了拳頭,恨恨道:“如果他們真是幹了這種罪大惡極之事,姑奶奶乾脆撤手不管這檔事了,讓他們都給兇靈殺絕了纔好!”
“萬萬不可。”安澤南卻連忙擺手。
“怎麼,你想袒護這些不法之徒?”龔大小姐雙眉一挑,美目中隱現煞氣。
安澤南苦笑道:“怎麼可能。不過,現在你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理由?”
“第一,說餘永年幾人從事器官販賣只是我們的猜測,儘管有那秘密的手術室,可也得查個清楚再下定論。”安澤南分析道:“第二,就算餘永年這些事做的是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放任兇靈繼續殺人。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兇靈由怨恨而生,憑着本能將生前仇人一一覓上而殺之。此種行爲是爲本能,如同動物覓食。而一旦仇人盡誅,沒有了目標的兇靈是不會就此散去,已經擴大的怨恨會把殺戮的本能無限擴大,最後將演變成隨機殺人。到那時,將會有無辜的人受到連累,敢問龔大警官你於心何忍。”
“你小子不用拿話擠兌我,不過你這樣說倒也有些道理。”龔倩雖是任性,卻非不識大體。兩相權衡,便有決斷:“好吧,我讓銀行的朋友幫我調查餘永年這幾人的最近幾年的資金狀況。器官販賣的暴利是難以想像的,如果他們涉及這類活動,資金帳戶必定波動極大。再者,如果他們從事這種不法勾當,最遲明天,剩下的同夥必定會投案自首以換取警方的人身保護。”
“我只怕今晚網上的視頻,會讓倖存的傢伙對你們警察失去信心,那就糟糕了。”安澤南曬道。
龔倩搖頭:“不,現在的形勢由不得他們選擇。我怕的是,他們會否遠走高飛。”
“希望他們不要這樣做,那樣無異於找死。”安澤南嘆道:“到時我們要找到他們困難,可憑藉着死前對兇手強烈的怨恨和印象,兇靈要找到他們卻不難。”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一切等明天再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學校。”
安澤南點頭站起,在看到牆上時鐘時卻跳了起來,苦笑道:“糟糕了,過了學校關門的時限。”
“那上我家將就過一夜吧。”龔倩不以爲意說道。
安澤南眼睛亮了起來,後者卻不經意地亮出手槍淡然道:“不過你可別亂來,對付靈體我不在行,折磨人我倒知道好幾種法子。”
※※※※※※※※※※※※
翌日,特事處辦公室。
安澤南打了個噴嚏,精神不振。龔倩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昨晚受涼了?”
“嘿,有點。”安澤南尷尬地笑着。
昨晚龔倩帶着他回家,安排他下榻的房間就在龔倩自己臥室的隔壁。安澤南又不是清心寡慾的大和尚,這麼一個大美女就和自己隔着一道牆又怎麼能安然入睡。幾經翻轉,全無睡意的他乾脆在牀上練起很久沒有練習的吐納功夫。
但也不知道是否疏於練習,練着練着他倒給睡着了,結果今天一早醒來,大有感冒的趨勢。
龔倩還想再問,手機卻響起。聽了一通電話後,她神采飛揚對安澤南道:“銀行的朋友有消息了,我託他們調查的那幾人帳戶,在這幾年間都有極大波動。雖然他們的資產通過種種手段進行分散,但彙總起來後數目十分驚人。”
安澤南眼神一暗,如此一來,餘永年幾人八成與器官販賣活動有關。一想到莫顏被取心而死,安澤南便不由爲她黯然神傷。
這時辦公室有電話打進來,龔倩一聽,電話那頭傳來趙國棟的聲音:“你們馬上過來,有個叫張忠的男子投案自首。哼,他們果然從事器官販賣等一系列非法活動!”
刑偵組問訊室。
張忠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兩鬢髮白,額頭上有深刻皺紋,正是思慮過多之相。兼之眼眶沉陷,皮膚透着淡淡黑澤,卻是驚嚇過多之兆。他從事的職業是醫生,眼下,正由龔倩和趙國棟親自審問他,而安澤南和其它人則通過攝像頭在問訊室外旁聽。
“姓名?”
“張忠。”
“職業?”
“醫生。”
簡單的問答後,問訊進入正題。龔倩明顯壓抑着怒氣,聲音冷若寒霜:“你說你要投案自首,那麼你要投的是什麼案。如果不老實交待,別指望我們警方會給你提供人身安全的保護工作。”
“我說,我什麼都說。警察同志,你們要救我!”張忠顯是內心驚懼不已,被龔倩兩句話一嚇,便積極配合。
“坐下。”趙國棟冷冷對激動得站起來的張忠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得有半點隱瞞。”
張忠連連點頭,然後說道:“我、謝森、敦旭、譚一力都是一夥的。我們乾的是…。是……”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龔倩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是什麼?”
“……器官販賣。”張忠老實交待,聲音細得像蚊子似的。
擡頭看着兩位臉帶煞氣的警官,他接着交待:“謝森是我們的頭,他本身是藥品供應商,所以有自己的銷售渠道。我們的客源大多數是達官貴人,也只有他們纔出得起高價購買。起初,是由我在醫院盜取剛死不久的患者身上還可供利用的器官出售……”
“哼,你可真是好醫生啊。”趙國棟這回也沉不住氣,忍不住譏諷道。
張忠心裡有愧,低下頭道:“我也想當個受人尊敬的醫生,可我需要錢。沒錢,我怎麼送孩子出國唸書,怎麼培養他成材……”
“別廢話,說重點。”龔倩打斷他的話,又補充道:“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他讀書的錢是這樣來的,我看他這書讀得也不安心吧。”
張忠的頭更低了,過得片刻才繼續說道:“剛開始時,我們用的都是醫院死者的器官。但有時候,我們提供的器官並不適合,這時我們就會……選活人下手。第一次的時候,我是不肯幹的,但活體取器的活是平時酬勞的十倍有多,所以……”
“所以你他孃的就幹了!”趙國棟吼道:“你還是不是人了!”
“我錯了,警官。我錯了……”張忠連連說道,身體抖個不停。
“繼續說。”龔倩按下趙國棟,聲音卻越來越冷。“你們是怎麼分工的?”
“一般是由我確定目標,而目標的選擇是從醫院的資料庫裡挑選出來的。出於安全的考慮,我們每次選擇的目標基本都不是本市的人,這樣一旦出事我們的麻煩也會少許多。而這其中,由譚一力負責抓人,敦旭負責麻醉工作,而我……則是主刀。”張忠說得快要哭出來:“器官取出來後立刻急凍保存,再交由謝森去聯繫買主。警官,就是這樣……”
“你們最後一次取器的對象,可是這個女生?”龔倩冷着臉把莫顏的相片扔到張忠面前。
張忠一看,閉上眼睛哽咽道:“就是她……天殺的謝森。我們以前就算是活體取器,取的也只是腎臟。可這次要動手術時,謝森才告訴我要的竟然是這女生的心臟。我不肯做,他卻用我兒子威脅我,警官,我是被逼的呀。”
“我就知道,做這種事肯定會有報應。現在報應來了,其它人都死了,只有我了。可我不想死啊,求兩位警官救救我。”張忠說到這,乾脆跪到地上拉着趙國棟的褲管哭道。
“像你們這種罪大惡極的人,死了活該。”龔倩不屑道,又問:“那個餘永年呢,他擔任什麼角色?”
“餘永年?你說那作家,他是個變態。”張忠說道:“他倒不是我們一夥的,但他和謝森相熟。每次我們做活體取器,他總要在一旁。說是被我們盜取器官的人那種恐懼表情可以給他創作上的靈感……”
“一羣敗類。”趙國棟最後道:“你放心,在沒接受法律最終制裁前,我們不會讓你死的。不過我希望,執行死刑時,拿槍的可以是我!”
張忠聽罷,頹然而坐。他當然知道自己就算自首,也難逃法律制裁。但還希望可以判得個無期徒刑。可就算是死刑,也總好過那種被無形的力量分分秒秒壓迫着的感覺。接連兩天的死亡預告,已經快把他的精神擊潰。
龔倩走出問訊室,卻拉住趙國棟道:“趙組長,借一步說話。”
辦公室裡,龔倩讓趙國棟摒棄左右,然後才道:“我知道趙組長肯定不會相信,但這幾起案件,都不是人乾的。”
趙國棟曬道:“不是人乾的,難道是鬼做的?”
“沒這個可能嗎?”龔倩針鋒相對:“趙組長好好想想,如果犯人是普通人類的話,昨晚就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還安然離去。”
“這隻能說對方手段了得。”趙國棟依舊堅持。
龔倩暗歎。在來刑偵組之前,安澤南讓她直接向趙國棟挑明。畢竟張忠是兇靈莫顏最後的目標,無論如何不能讓其得手。而要保護張忠,就必須趙國棟全力配合,否則到時一個疏忽便又前功盡棄。
知道說服不了趙國棟,龔倩朝門外叫道:“小南,進來。”
下一刻,辦公室裡響起趙國棟的怪叫:“哇,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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