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還擺着小孩子用的桌椅板凳，都很矮，不過這些桌椅板凳的朝向並不是衝着黑板，而是衝着教室的窗子。
教室裡，一共有五排桌椅，都排成了一個弧形，被這些桌椅圍着的窗前，站着一個老頭，或者說是一隻老鬼。
這就是那個在地下一層出現在我和黃金身後的那個掃地的老鬼，它在那個滿是灰塵的樓道里悄無聲息的跟在我們身後，將我們兩個的腳印掃的乾乾淨淨。
此刻，他正背對着窗子，面對着這五排弧形桌椅，也面對着我和黃金。我們的出現，在第一時間讓他注意到了我們。
在老人的面前，那排成弧形的桌椅旁，一個個看年紀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哪裡。
此刻，這羣孩子們正齊齊扭過腦袋，面無表情的盯着我和黃金看。這些小孩子的身子都沒有動，但腦袋卻正面衝着我和黃金……
這是小鬼，是幾十只小鬼。這些小鬼穿着各種各樣的衣服，有的衣服樣式比較新，有的卻和我小時候的衣服款式類似。
判斷一隻鬼的死亡年代，看它們的着裝就可以大概推測出差不多的時間來。看這些小鬼，早的可能在我出生前就已經存在了，晚的，應該就是這一兩年才死亡的。
眼前的場景讓我脊背發涼，我下意識的關掉了手機的手電筒，黃金也是一樣。兩隻手機的手電筒都關掉之後，房子裡不再亮堂，但窗外灑進來的月光還是可以讓我們看清楚裡面的情景。
剛剛的笑鬧聲就是從這個屋子裡傳出去的，我可以肯定這一點。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原因，這羣鬼物突然安靜了，安靜的、死死的盯着我們。
饒是經歷過不少恐怖場面的我依然被眼前的一切嚇的汗毛倒豎。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是抽出法器開幹？還是捏起三皇指拍翻它們？又或者，是安靜的退走？
在這一刻，無論我的腦子裡想了多少種接下來應該發生的事情，可實際上我卻一動不動的看着它們，看着它們死死的盯着我們。
驅鬼人與鬼，本應該是見面便開始廝殺的死敵，可現在我和黃金卻找不到動手的理由。對方是鬼，而且還不止一隻，甚至有老有少，按理說它們對活人的威脅甚大，如果是一個衛道士在此，他一定會叫喊着爲民除害的口號便開始動手了。
可我和黃金不一樣，我們兩個人，至少在這一刻沒有想要立刻動手的衝動。雖然還不至於大腦一片空白，但我現在的確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對方，這幾十只小鬼外加一隻老鬼，同樣沒有做任何動作的意思。
“小寡婦……三更半夜……雨淚紛紛……思想起……多情……有意的人……我……”
樓下，一個有些猥瑣卻又略帶沙啞的男人唱着小曲兒，小曲兒的聲音正順着樓梯、樓道傳來。
來人了！
這是我第一個想法，而我第二個想法就是，來的人是誰！
屋
子裡的小鬼老鬼很明顯也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在它們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一羣小鬼開始交頭接耳，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焦慮、害怕、不知所措等各種各樣的情緒。
在這個瞬間，它們將我和黃金無視了。
人羣中的那個老鬼，光着膀子的老鬼，嘆了口氣，它轉過身，不再看我和黃金，轉而去看窗外的月亮。
聲音越來越近了，小曲兒的曲詞內容也越來越齷齪，與此同時，那腳步聲也越來越明顯。我轉回身看着黃金，道：
“怎麼辦？”
“要不，先躲躲？”黃金嘬着牙花子說道。
躲，這是個好辦法。當然，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現在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誰，更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但我們卻知道，如果讓那個傢伙發現了我們，恐怕我們今晚乃至之後的所有計劃都可能會出現巨大的障礙。
但是，躲到哪裡去呢？
這棟樓裡房間很多，光這個四層就還有很多房間可以讓我們躲，但問題是，如果我們真的躲到了被的房間，恐怕就會錯過一個十分重要的線索了。
我們大半夜來這裡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找線索麼！還不是爲了找可疑點嗎！現在，我們的線索送上們來了，所以就算躲，我們也必須躲在一個可以監控來人的地方纔行。
“……我爲你看山……跑死馬……我爲你……”
小曲兒的聲音更近了，估計已經到樓下了，再多幾個呼吸，那個人就會出現在四樓的樓道里了。我和黃金沒有更多的時間考慮了！
我看了看屋子裡神情愈發緊張驚慌的小鬼們，我突然意識到，很有可能，這個唱小曲兒的傢伙就是奔着這羣鬼來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而已。
如此來說，暫時這羣小鬼應該不會在針對我和黃金做什麼了。假設小鬼和唱小曲兒的傢伙是對立的，那麼，我已經知道應該躲在那裡了。
我碰了嘭黃金，低聲招呼了他一下，然後邁步走進了這個房間。黃金不明所以，但看我動了也就下意識跟了進來。
我和黃金的動作可不是小動作，這羣小鬼們在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我們。不過它們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動作，依然坐在自己的小座位上交頭接耳。
我和黃金直接走到了房間的最裡面的角落，這個角落被很多桌椅板凳擋着，那個傢伙如果不走進，應該發現不了我和黃金。
不過因爲這些桌子凳子都是小孩子用的，高度不夠，我和黃金就算蹲着也是鶴立雞羣，沒辦法，我倆只能趴下了。
在我們趴下之後，看着月亮的老鬼轉過了身，歪着頭看着我倆，臉上神色莫名。樓道里，小曲兒的聲音已經消失了，不過腳步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老鬼衝着我和黃金擺了擺手，又壓了壓手，然後伸出手指，指了一圈周圍的小鬼。而那些小鬼們也不再交頭接耳，神色只剩下了慌張與不捨……
老鬼想告訴我們什麼？爲什麼他不說話？難道是擔心被即將到來的傢伙聽到嗎
？
“都集合了沒有！都到了沒有！別讓我費勁啊！否則可別怪我又要給你們苦頭吃了！哈哈哈……”樓道里，那個猥瑣而沙啞的男聲說道。
聽這個聲音，估計怎麼也得是個四十歲以上的老男人了。這聲音氣息不穩，好似菸酒過度又身體虧空的感覺。
忽！
來人站在了這間教室門口，就站在了我和黃金剛剛站着的位置。他的手裡拎着一個手提式的手電筒，光亮異常，光束照射進教室的一剎那，我和黃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太擔心被發現了！
“呦呵，今天挺老實的啊……不錯不錯，那我今天就不收拾你們了，老規矩，你們自動出來一個，別讓我費勁！”
順着光亮，透過桌椅之間的空隙，我終於看到了這個人的外貌，當然，我看到的僅僅只是個輪廓而已。
“哎，我去吧！”在我和黃金不解的目光中，那個光膀子的老鬼開口說道。
“誒？怎麼，活膩了？”門口的老男人怪聲怪氣的說道。
“是啊，讓孩子們多玩幾天吧，我不想再耗着了。”老鬼笑呵呵的說道。
“說的挺好聽，跟個聖人似的，可我還記得，你已經不止讓一個孩子代替你去了，這次怎麼就想開了？”門口的聲音滿是不屑。
“煩了，厭了，不想再繼續了，你什麼時候那麼喜歡聽理由了？”老鬼的語氣開始有些不善。
“怎麼？你還不服？忘了以前我是怎麼收拾你們的了？”門口，那個聲音啐了一口，又道：“走走走！別跟我瞎扯！快點！”
老鬼沒再說話，他飄身而起，忽忽悠悠的到了教室門口，跟在那個猥瑣老男人的身後離開了。老鬼離開之後，屋子裡的小鬼們又一次咋呼了起來。
不過，這次小鬼們不再是笑鬧了，而是交談。
“怎麼辦怎麼辦，老爺爺走了！”
“嗚嗚嗚，老爺爺回不來了！跟那些哥哥姐姐們一樣……”
“怎麼辦啊，老爺爺都走了，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可是咱們都已經死過了啊！”
……
……
聽着這羣小鬼說的話，我和黃金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話，恐怕我們會把他們當成普通的小孩對待。
可我們都很清楚，這是小鬼，不是活人小孩。
“跟不跟？！”黃金低聲問道。
黃金雖然聲音小，可也只是相對來說的，他聲音再小，可無論如何也得保證我能在這個嘈雜的環境中聽清楚。
所以，我聽清楚了，房間裡的小鬼們也都聽到了。
“還有兩個人呢！”
“剛剛老爺爺好像讓咱們聽他們的話！”
“老爺爺什麼時候說過了！”
“老爺爺沒說，可是老爺爺打手勢了！”
“我怎麼沒看到！你肯定是在騙人！”
“你才騙人，老爺爺剛剛明明有打過手勢的！”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