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將她摟着:“知道你難過,太要強,難過也叫人覺得你還撐得住。”
寧芝將臉靠在他懷裡,然後道:“那你看出來了也好,以後與你成婚了,我也是這樣的。所以你要記得,我可能受了委屈也不說。”
裴珩笑了笑:“你倒是真……好,本殿不讓你委屈還不成?”
說着,輕輕摸她的臉:“明日就去找你大伯了,要好好的,不然他不是更擔心?”
“恩。那你別走了,我自己睡總是做噩夢,你陪我吧,反正……咱倆也不清白了。”
裴珩想,哪裡就不清白了?雖然沒想着這時候欺負小丫頭,可裴珩仍舊覺得清白的可怕。
因爲寧芝正在難過,他甚至不敢有一絲別的想法。
就連輕輕親她一下臉頰,都帶着些小心翼翼。
然後抱着她:“睡吧,不吃不睡,你受不了。”
她還是個小姑娘,六月三十纔是生日,那時候才及笄呢。
可惜今年,她肯定不會大辦了。
裴珩想,要趕緊娶了她,以後再有什麼事,他就等看着她,護着她了。
“謝謝你。”寧芝輕聲說着,閉上眼睛。
她想,兩年而已,裴珩現在就很在乎她了。
可見人和人的緣分是有多奇妙。過去從未想過大伯一家會這麼慘烈……
她一直覺得大伯身體太差了,可能會先走一步,可能會叫爺爺傷懷。
可是沒想到,最後爺爺還是傷懷,卻是這麼個情況。
世事難料啊。
寧芝這一夜有裴珩的陪伴照料,總算睡的好些,早起便沒了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他們一行人要去軍中,因爲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沒法將病重的張氏和孩子們留下,所以寧菘親自護送她們母子以及寧雅一起去渭南。
臨京太遠,也怕寧則禮一樣病了,所以就先送去渭南。
一路上,有寧雅依賴,有寧菘勸解,張氏痛哭過幾次之後,總算表示會好好照顧孩子,不會想不開。
渭北軍營裡,此時寧淵正坐鎮指揮,而寧蕁上了戰場。
戰鬥仍舊再繼續,這場戰事終究不會因爲寧家的悽慘就停止。
寧芝見到了寧淵的時候,其實已經料到了他的變化。
上次見着他,還是隻有不多白髮的人,這回幾乎全白了。
甚至比起寧則禮來還要蒼老憔悴一些。
只是精神看着很好,見了裴珩,還忙着起身見禮,被裴珩免了。
裴珩懶得繞圈子,便直說了:“本殿來除了看芝芝之外,就是來看着寧將軍的。既然寧將軍已經病重,不妨叫寧蘊接了位子便是了。有本殿在,相比代表皇室,也無人不服了。”
寧淵一愣,看了一眼寧芝。
“大伯放心吧,殿下也是好意。”寧芝解釋。
寧淵沉吟一二之後道:“這渭北的攤子,是要交給寧蘊的。既然殿下直接,末將也不敢說虛的假的。這渭北軍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是要生亂。大戰在即,換將本就是個大忌。也是因爲末將實在是無力承擔了。可是若換了胖人,怕下面不服氣。”
寧淵咳嗽了幾聲又道:“並非末將威脅皇室,只是幾十年下來,不是那麼好改變的。所以末將真心想要叫寧蘊接手。寧蘊並無不敬皇室之心。還請殿下明察。”
“也忒的囉嗦,本殿都說了,是來看着你交接!有本殿在,寧蘊接手還能更順利,你就不必多言了。你家中遭逢鉅變,本殿深表同情。”裴珩起身:“本殿不插手你渭北軍務,只管呆着。”
呆着就是鎮場子,呆着就代表的皇室的態度。
“末將多謝殿下!”寧淵鬆口氣,抱拳。
寧芝道:“家裡的事都安頓好了,三哥去送嫂子和孩子們了,府里人太少了,不好住。”
準確說是那裡已經是個凶宅了,張氏和孩子住在那遲早想不開的。
寧淵點頭,表示明白了。
“蘊兒,你準備好了麼?渭北這偌大的地方,你接手了,怕不怕?”寧淵看着孫子問。
“祖父,我其實並不想接,可是我知道不能推辭。您放心,我做不好,還有三叔七叔教我。還有姑姑幫我,殿下也會幫我。我會做好的。何況,還有您那一幫老將軍們扶持。”寧蘊跪下來:“請爺爺放心,寧蘊定不會墜了寧家威名。”
“好,好孩子,是我寧淵的好孫子!既然你有信心,祖父就將這裡交給你。祖父命不久矣,交給你,也就放心了。”
“芝芝,你也一樣,大伯父將你二哥家,你四姐家的所有家當都交給你。大伯父知道,你拿着這些,能做很多事。”
寧芝張嘴,想說二哥家的怎麼能給她?可是最後,她沒反駁:“我都聽大伯父的。”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寧淵笑着:“如此一來,只等聖旨了,聖旨一到,這渭北就交給你了寧蘊。”
寧蘊磕頭:“末將絕不辜負將軍!絕不辜負渭北百姓,不辜負這渭北千萬將士們!踏破塔族,雪我寧家之恥辱,雪我大晉之恥辱!寧蘊有生之年若不見塔族人離開我大晉,絕不罷休!”
“哈哈哈,好,好!只要你這麼想,你的兒子以後也這麼想,塔族人遲早要滅。好啊,好啊!”寧淵笑着,卻覺得呼吸不順。
又坐下來:“末將看着殿下如此,看着這小兒女們都如此,就有種感覺,大晉就快好了,就快了。”
那是希望啊!年輕人都覺醒了,他們都要與塔族人戰鬥。
不再是隻有他們老邁之人如此。所以,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寧將軍還是要注意身子。他們很擔心你。”裴珩道。
寧淵點頭,又去看寧芝和寧蘊,然後笑着:“沒事,人生在世,固有一死。伯父本身就病重多年了,生死都是常事。只是伯父一死卻是不孝……”
叫老人送了他就是不孝啊。
“可也沒法子,閻王爺不肯留我啊。”寧淵嘆氣。
“如今,你伯母也走了……我也該去了。”
說着,寧淵就沒力氣了。
忙叫了苗先生進來給他扎針。也不過是吊着,寧淵就只是熬日子罷了。
心裡都知道,真的看見了,寧蘊和寧芝還是難過的無以復加,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生死有命,誰能爭得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