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由着裴珩拉着她的手,然後靠在他身上擡頭看着天空。
今夜月色確實很好,可是卻不是萬里無雲。細碎的雲像是絮,時不時飄過去。
時而遮蓋了月色,卻又遮蓋不嚴實。
恰似她與此時的裴珩,欲說還休,飄飄蕩蕩。時而遮蓋,時而袒露。
然後,一陣微風來,就像是吹在心頭。在這八月十五的月夜裡,叫人覺得涼爽舒服。
“其實,你沒有嫌棄我礙事,我已經很開心了。至於勞累,辛苦,我都覺得還好。就更是談不上什麼吃苦。雖然不比在臨京城時候悠閒,可是我喜歡這樣的日子。踏實。”親眼看着事情的發展,親手參與這些事情。
“你呀。”裴珩輕輕嘆氣,將她的身子撐住些:“倔的很。”
寧芝回身,面對着裴珩站好:“你也一樣啊。我們都倔。”
裴珩沒在說話,也學她的,擡頭看起了明月。
芝芝會想念她的祖父,他也會想念父皇和大哥啊。
可更多的是擔憂。擔憂這戰局不知如何收場,也擔憂左洲城守不住,擔憂自己不能勝任。
雖然,他永遠都不會將這些事宣之於口,但是不代表他不會擔心。
“還記得我的勁武衛麼?一年了。”寧芝打斷裴珩的沉思道。
裴珩顯然愣了一下,他確實已經把這事放在腦後了。準確說,是寧芝的人,他沒有太留意。
“前幾日,已經送來消息,他們已經選出一千個人。”寧芝笑了笑。
“做不了什麼,就當是我的私衛吧,眼下並沒有什麼事做。”寧芝收起了笑意,鄭重其事的看裴珩:“殿下,我的勁武衛,不可能永遠都在別院裡。”
裴珩沒說話,只是低頭看她。
許久,帶着些乾澀問:“你想說什麼?”
“他們……是有用的。我……我本可以不叫你知道有這些人,可是我不能那麼做。所以如今,我該用他們了,不知道殿下……怎麼看?”一千人不算多。放在戰場上真是杯水車薪啊。
可是一千人也不少。端看做什麼。
“寧芝,你可知後果?”裴珩本不該叫一個女子這般……參與這麼多事。
可是他們之間,又確實分不清楚。
“我想叫他們來孤籠鎮。他們暫時都不會上戰場,但是以後,我也不知道。”寧芝道。
裴珩無言以對,他沒法說不可以。
寧芝太坦白,她將一切都明着擺出來,他還能如何拒絕?
孤籠鎮的一萬人馬,本就是不該給她的,還是給了。如今她自己訓練出來的人,他能不叫她用?
“本殿知道了。”裴珩心情不怎麼好。
也沒法好,再是親近的未婚妻,畢竟……涉及到了權勢,他總是不自在的。
寧芝咬脣,然後拉裴珩的左手:“殿下,生氣了麼?”
裴珩沒有甩開,說了一句沒有。
“你胡說,生氣了也很正常啊,不過我不希望你生氣。何況,我也好,我的人也好,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又不是看不住。不要生氣呀。”寧芝擡頭,一雙眼帶着祈求和討好看着他。
裴珩實在是……沒法在這樣的眼神下生氣了。
“好了,以後不要亂來,你到底只是一個女子。”再是不輕視女子,也是輕視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又覺得自己說的太過生硬了,解釋了一句:“本殿當然由着你,只是不光是本殿。”
儘管寧芝身份高貴,可終究不能爲所欲爲。
寧芝看裴珩,沒有笑,也沒有難受,只是點頭:“我記住了。”
這一點,怪不得裴珩,確實,女子想要做些事,本身就很難。
不說是如今,就算是現代,也一樣會有人說三道四。
她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名聲,可是如果在意裴珩,就不能不顧及他的感受,這一點,寧芝一直都是在意的。
“生氣了?本殿是害你麼?”裴珩盯着小未婚妻的臉,怎麼看,她都沒有方纔的明豔了。
似乎是籠罩了一層委屈的煙雲似得,看的他不忍:“又沒有說不許你做。以後也由着你還不成?”
罷了,她還能做什麼,還能捅婁子?他還在呢。
“啊?沒有生氣啊,我在想……”寧芝頓住:“罷了,我沒生氣。但你也太好了吧?”寧芝說着,將額頭抵在他胸口,做出一副不知道怎麼好的樣子來叫:“哎呀!你太好了吧!”
“哼。”二殿下看着這般孩子氣的未婚妻,也只能哼一下了。
“你知道麼,我家裡有人會擔心,你對我好會有什麼陰謀,不過我不擔心,我不擔心,爺爺也不擔心。”裴珩就不是那樣的人。
“哼。”裴珩這回的哼顯然是帶着些不悅的。
瞎了麼?他至於?
“不過你對我好是應該的呀,我可是以後要給你生孩子的女人。你未來孩子的母親呢。”寧芝心想,除了我,你也休想叫任何人給你生孩子了。
裴珩一頓,不由想起那次從戰場下來的事。
她大聲喊着,要爲他生孩子,還說喜歡她。
那時候太累,沒計較這些話,過後一直都忙着,也顧不上這些話。
眼下想來,卻叫人臉紅心跳的厲害。
“也着實是少了規矩,什麼都能說。”裴珩聲音有點低沉,聽不出什麼不高興,倒是有些隱隱的興奮。
寧芝沒聽出來,但是也知道他不是真的嫌棄她沒規矩。
就癡癡的笑:“不過,殿下可得等哦,芝芝長得慢了點,這才滿了十四歲呢。”她掰着指頭:“十五及笄,十六出嫁,十七太小啦。怎麼也得十八再給殿下生個小娃娃……”
裴珩用手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真是羞死人!這丫頭瘋了。
寧芝嗚嗚叫,裴珩只是不鬆開:“還不閉嘴!”
月色下,二殿下耳朵紅着,可惜實在是……看不出來啊。
寧芝也不掙扎,伸手在他捂着自己的手那手背上輕輕撓了幾下,一雙眼調皮的眨着。
那樣子,像是問,我說錯了麼?
半晌,裴珩實在是受不了,還是鬆開手:“不許再胡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