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一段情,遺留的傷
歐陽景軒狹長的鳳眸凝着風玲瓏,她的要求他如何拒絕?
“如果這個是你想的……朕允你便是。”歐陽景軒的話淡淡的,透着一絲無奈。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同樣帶着溫熱的氣息鋪灑在風玲瓏的肌膚上,明明是應允,可是她卻開心不起來……只是嘴角噙着笑意,緩緩擡了臉嫵媚動人的看着歐陽景軒,“在堯乎爾,每個孩子的到來都是承載着天父的祝福……”她星眸閃動,接着說道,“新曆年後,我想回趟堯乎爾,可以嗎?”
歐陽景軒緊緊的鎖着風玲瓏的視線,緩緩說道:“這……纔是你今天的目的?!”
風玲瓏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歐陽景軒,二人彷彿再次的陷入了一個怪圈……彼此能夠猜到對方,卻又看不清對方。
翌日。
琴嬪滿臉嬌羞的服侍着歐陽景軒更新,此刻剛剛過了五更天,外面的天還只是有點兒矇矇亮。
“皇上,要臣妾先侍候了你用早膳再去早朝嗎?”琴嬪聲音柔軟嬌嗔,一雙美眸更是媚眼如絲,勾人心魄。那只是披了中衣的身子彷彿扶柳一般羸弱。
歐陽景軒探了手攔住琴嬪那不盈一握的纖腰打了個旋兒就半壓着她,一雙鳳眸含笑的挑眉問道:“朕不去早朝了……如何?”
“皇上……”琴嬪微微驚訝的看着歐陽景軒,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可當看到他滿臉邪魅玩味的笑意時,不由得嗔怪的說道,“皇上就會拿臣妾開心……”她嘟嘴哼了下,“臣妾可不想做那禍國妖姬,爲了一己私慾讓皇上罷朝。”
“嗯,琴兒入宮倒是長大不少……”歐陽景軒微點了頭,一臉讚賞的說道,“小豆子,將藏珍閣那顆日昭國送來的夜明珠拿來,就賜給琴兒了。”
小豆子看了眼琴嬪,微微躬身應道:“喏!”
琴嬪頓時開心的微福了身子謝恩,更是滿臉的嬌笑和羞赧的微微擡眸朝着歐陽景軒就一個媚眼。
歐陽景軒“哈哈”一聲的手指挑過琴嬪的下顎,隨即轉身的同時說道:“起駕吧。”
淡淡的聲音落下,歐陽景軒擡着沉穩的步子離開的同時,傳來琴嬪和珊瑚恭送的聲音……直到歐陽景軒消失在宮門口,二人方纔緩緩起身。
“主子,皇上今天看來很高興?”珊瑚明顯的也很開心,如今不同在王府,誰侍寢了,宮裡有眼力見的人自然也就明白皇上的喜好。何況,如果主子能夠一下子有了皇嗣,那更會平步青雲。
琴嬪倪了眼珊瑚,臉上還有着紅暈不曾散去,只是慵懶的說道:“本宮服侍了皇上一晚上……有些睏乏了,先去小憩一會兒。等下誰來了,就說本宮有些不適……”說着,她就轉了身,剛剛行了兩步,突然停住回頭說道,“如果是末惜宮的人來了,就喚本宮。”
“是,主子。”珊瑚應了聲。
不同於這裡的換了,明顯的未央宮有着一層低氣壓。風玲瓏一晚上沒有睡,又加上失血過多,明顯的氣色不佳。她開始不睡是在等歐陽景軒,後來不睡卻是因爲他走了,再也睡不着。
“主子,”丫頭手裡端着銅盆,腿腳依舊不是很穩的走了進來,“時辰還早,你怎麼不多休息會兒了?”
“睡不着,想着去趟內務府。”風玲瓏看了眼外面,雖然什麼都看不到,“冬雪還沒有醒?!”見丫頭點了頭,她繼續說道,“那就別吵醒她了……這些天大家也都沒有休息好。”
“嗯。”丫頭應了聲,給風玲瓏整裝後,擰了棉絹給風玲瓏擦拭,隨即陪着風玲瓏出了內寢。
外面的小榻上,冬雪睡的正香。風玲瓏看了冬雪一會兒,隨即出了寢宮……昨夜那人來的時候,怕是出了重手,冬雪才能到此刻都沒有醒。
風玲瓏一路出了未央宮往內務府走去,沿途的宮人見了紛紛避讓行禮,她卻心思不在……昨夜,她問那人,她如果想要一個子嗣他肯給嗎?雖然最後他應允了,可是,那微微的嘆息和無奈算什麼?她總是不願意承認最近發生的事情,甚至在找着各種理由爲他辯駁,可到最後一件一件的事情讓她就連對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
“對,這是臣妾等皇上的目的。”微弱的夜明珠的光線下,她看着歐陽景軒那圓潤而俊逸的臉,漸漸的,星眸透着一抹冷然的光芒,就彷彿二人回到了王府的最初。
歐陽景軒凝着風玲瓏的視線開始渙散,體內的噬心蠱和一步相思絞的他痛的不能呼吸,可是,就算如此,他此刻臉上卻平靜的彷彿一切如常,“如果你想,朕一定會答應。”微微一頓,“風玲瓏,如今你我在私下……你也需要用了你那點兒心計嗎?”
風玲瓏無奈的笑笑,“如果不如此,臣妾有機會說嗎?”不知道是太過巧合還是一切安排好的,她如今和他私下相處的機會太少,少到她有什麼心裡話,都沒有機會說。
歐陽景軒略微思忖了下說道:“嗯,好像沒有……”他面帶嘲諷,“玲瓏,你就沒有想過……如今這樣的心計,會讓朕的對你厭煩嗎?”
風玲瓏的腳步陡然停止,心扉的位置彷彿又被什麼東西狠狠的蟄了下……痛的她心跳都忘記了幾拍。
“主子!”丫頭大驚,急忙上前兩步扶住風玲瓏,“你哪裡不舒服?”
風玲瓏急促的呼吸了下後搖搖頭,吃力的說道:“我,我沒事……”
“可是……”丫頭哪裡覺得是沒有事,看風玲瓏額頭都溢出汗珠了。這才冬尾春頭,早上的溫度絕對不會讓人流汗纔是。
風玲瓏重重的呼吸着,直到心扉那錐痛的感覺漸漸消失,方纔說道:“走吧……”
丫頭一臉擔憂的脣翕動了下,卻最後什麼也沒有說的跟着風玲瓏繼續去了內務府。只是,她跟在後面,看着風玲瓏那纖弱的背影,心下特別不是滋味。
“奴才給梅貴妃請安!”內務府的人見是風玲瓏,紛紛行禮。
風玲瓏從入宮以來,甚少出未央宮,也不和其他宮裡的人一樣,早早的就來內務府打點妥當。自從入了宮,雖然知道是不能抗拒的命運,可到底對自從在這個四方天裡終老,有着牴觸。初入宮,是爲了那人,可如今呢?
她以爲不會變的彷彿在慢慢變,她認爲不會改的也在慢慢改……人如果一但失去了原則和放低了下線,原來那就是一種毫無止境的。
“福東海呢?”風玲瓏淡淡開口,就如蘭妃所想,她身上有着一股和歐陽景軒相同,不怒而威的天生的王者氣息。那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後天無法彌補。
“回娘娘的話,福總管去了前殿侍候,還不曾回來?”回話的是內務府執掌總監的木公公,他的聲音沒有推諉卻絕對沒有熱情。
“哦?”風玲瓏輕咦了聲,隨即淡淡說道,“看時辰,怕是早朝也快結束了,那本宮就在這裡等吧。”
木公公一聽,明顯的眼睛裡滑過一抹驚訝,隨後變成焦急的跟了風玲瓏的腳步上前,“娘娘,您看……您身份貴重,在內務府待着也不合適……要不,娘娘先行回宮,等福總管回來了,奴才就給福總管傳了話兒,讓即刻去未央宮,可好?”
風玲瓏也不需要人招待的在一旁的雕花木的椅子上坐下,徑自說道:“不用了,本宮就在這裡等吧。”
木公公一看風玲瓏這架勢,擺明了是見不到福總管是不會走的,不由得暗暗咧嘴,思忖着今兒個怎麼就他在輪班……這梅貴妃在宮裡就是個特例,碰不得惹不得又巴結不得……一般奴才們在福總管交代後,自然也不會給自己找添堵。可昨夜豆公公叫人將梅子姑姑關進了內務府,這梅貴妃要人怎麼也該去皇上那裡,怎麼一大早兒的就來內務府?!
木公公心裡暗暗咧嘴,左右爲難的看着風玲瓏,臉色糾結到了一起的說道:“娘娘,您這內務府簡陋,娘娘再此如果奴才怠慢了,豈不是奴才的罪過?”
風玲瓏淺笑的看着迂迴的木公公,不由得嗔罵道:“你這奴才……倒是嘴裡都是個話兒。”微微一頓,就在太監以爲她鬆落了的時候,卻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你還不去大殿外等着,看到福東海了,就給本宮遞個話兒,說本宮在內務府等他?”
木公公微張了嘴一臉驚訝的看着風玲瓏,心裡那叫一個苦,更是哀嚎數聲……這梅貴妃不知道是聽不懂他的意思,還是裝着故意不懂?可不管怎麼樣,他也只是個奴才啊,這不是讓他兩頭不討好?
“娘娘的話沒有聽清楚嗎?”丫頭見木公公不動,也沉了聲。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木公公急忙應了聲,硬着頭皮看了眼風玲瓏後,轉身離開。
木公公出了內務府,不免回頭看了眼,一臉的苦楚最後化成了無奈的沉嘆,帶着無比沉重的心情玩大殿的方向走去……當人到了大殿外,才知道今天的早朝是真的還沒有結束。
“欸,今天還沒有散朝?”木公公看着高高的階梯上面,問着樓梯下守候的小太監。
小太監恭聲說道:“木公公,今兒個朝堂上,皇上發了大火,還不曾散呢!”
木公公一聽,明顯的怔愣了下,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新皇登基還不足月,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討了沒趣?
小太監看了眼大殿,遙遠的距離就算那邊根本不會聽到他們講話,可他還是拎着神兒的說道:“霞光郡那邊出了事兒,糧倉走水……用於緊急救災的糧食燒燬不說,還禍及了周邊數十家,來不及跑的老弱婦幼,就被活生生的燒死了上百口人。”
木公公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心下更是抽搐了起來。這下倒好,大殿上皇上發怒,內務府梅貴妃等着……他這被夾在中間……木公公暗暗咬牙,索性也就待在這裡,不回去了。
大殿之上,此刻凝重的像是每個人心上都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所有人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歐陽景軒原本一向邪魅的臉此刻更是冷的就像三九天的冰,直直的戳進每個人的心裡,涼透了全身。
“傳朕旨意,”歐陽景軒利眸滑過衆人,最後冷冷說道,“霞光郡知府革職查辦,由槨縣知縣暫時接管,直到合適人選替補上位。”他聲音越發沉的緩緩說道,“你們認爲,誰合適?”
所有人噤聲,竟是沒有一人此刻敢出列捋了龍鬚。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歐陽景軒欲發怒的時候,霂塵走了出列,抱拳說道:“臣願領命前往,直到知府人選皇上選定。”話落,他微微擡頭,眸光和歐陽景軒對視。
剎那間,二人電光火石。
歐陽景軒眸光輕眯了下,方纔緩緩說道:“少府即將要和陽爍完婚,此刻前往斷然是不合適的……”菲薄的脣微微勾了個冷然的弧度,“如果此刻將你派了過去,陽爍豈不是要恨死朕?”
輕咦的聲音讓所有人不由得心口一凜,紛紛偷偷的互相傳遞着消息,思忖着歐陽景軒的話裡深意。
就在大家還沒有相同的時候,就聽歐陽景軒緩緩說道:“科舉還不曾舉行,如今朝中無人……”他冷嗤一聲環視衆人,衆人剛剛微擡的視線頓時嚇得又紛紛垂落,“小豆子……”
“奴才在!”小豆子側身恭敬應了。
“擬旨!”歐陽景軒眸光微深,“封歐陽靖寒爲八府巡按,待天子之令尋民間之事前往霞光郡,徹查糧倉起火一案和安撫民衆,不得有誤!”
“喏!”小豆子在衆臣驚訝中領命。
“退朝!”歐陽景軒起身,眸光滑過霂塵後,轉身從側殿離開,留下一羣議論紛紛的朝臣在那裡面面相覷。
“皇上竟然要重用歐陽靖寒?”穆郡王有些疑惑的喃道。
旁邊頓時圍上一羣人,大家的話題無非是都不能理解歐陽景軒如此行徑是爲了何?奪嫡之後將他幽禁並沒有直接斬草除根大家還能理解爲皇上念手足之情。可是,後來登基將大皇子府變成醉王府,而命他照顧醉王就已經讓人不能理解,可如今還將霞光郡如此之重的任務交給他……皇上這是腦袋糊塗了吧?
衆人互相看看,紛紛臉色沉重。只有霂塵淡漠的掃了眼衆人,徑自跨步出了大殿,往宮外走去……
小豆子少了眼衆人後,轉身也離開了大殿,不過他不是和歐陽景軒一起回龍陽宮,而是去到內閣擬了旨意後,帶着聖旨去了醉王府。
歐陽景軒帶着衆人在前廳領旨,當聽到小豆子宣讀的旨意後,不僅驚訝的擡頭反問道:“皇上讓我去霞光郡?”
小豆子闔起聖旨說道:“巡按大人,聖旨在這裡,有什麼疑問你可以自己看!”他將聖旨遞了上前。
歐陽靖寒雙手接過後展開,又看了一遍後方才領旨謝恩,送了小豆子離去。
“皇上的心思可是越來越讓人難猜了……”蘇頤冷嗤一聲,看着歐陽靖寒的眸光帶着疑惑。
歐陽靖寒細長的眼睛輕輕眯縫了下,心思百轉。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明黃色繡着騰龍的聖旨,眸光漸漸深諳,眸底頓顯了寒氣。
歐陽景軒竟然派他去……如果只是念着兄弟之情,想要給他一個翻身的機會,那他就小看了歐陽景軒。如果不是……依照他的性子,那就是在給他一個警示。
哼,歐陽景軒,我倒要看看,這天下你是不是真的就能事事俱到,做到運籌帷幄!
歐陽景軒手裡拿着一本奏摺半天沒有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看着還站着那裡的福東海,不由得嗤笑一聲,說道:“福東海,你今天閒的很啊?”
福東海一臉的苦楚,看着歐陽景軒滿臉的調笑暗暗咧了下嘴,方纔故裝無謂的說道:“皇上,梅主子一直在內務府等奴才,奴才這在皇上這裡伺候着,也不能走啊。”
“朕可沒有讓你在這裡侍候着……”歐陽景軒挑眉,索性放下摺子起身,“你待在這裡,朕還看着心煩。”他步到福東海面前停下,見他臉苦的都要擰到一起了,方纔說道,“你梅主子等你,你便回去……她有什麼要求,你在朕身邊這麼多年,該怎麼辦還要朕教你?”
“奴才不敢!”福東海垂頭說道。如果回覆梅主子他心裡有數,可是,如今皇上進行到那一步了,他也要有個底兒……總不能皇上做了這麼多後,在他這裡讓梅主子看出端倪。
“行了,你退下吧。”歐陽景軒聲音明顯有幾分煩躁,“這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喏!”福東海應了聲,隨即退了出去。
歐陽景軒看着福東海的身影,不由得沉嘆了聲,隨即嘴角漸漸掛了抹若有似無的苦笑。將姬妾全部納入後宮,就算明明知道藍彩蝶的事情卻還是允其高位,將託鄂什霂塵幽禁給他造成雲裡霧裡的態度,將若琪指給霂塵……不將歐陽靖寒逼入絕境,甚至……
歐陽景軒輕笑了下轉身,偌大的御書房內,竟是處處隨着他的走動,透着回不去的無奈和孤寂。
而就在此時,宮裡上下傳着皇上又翻了琴嬪的牌子,連續兩日將在她宮裡留宿的消息。這樣的恩寵是如今宮裡的第一個,落在所有人耳裡,頓時燃起了心裡無限的嫉妒。而原本一直以來,暗下討論着風玲瓏的奴才們,漸漸的也將話題轉到了琴嬪身上……
福東海也有些意外,昨夜的事情他聽說了,可皇上今天還去琴嬪那裡……他的腳步微微一滯,難道昨夜皇上最後還是去了梅主子那裡?
思忖着,福東海又擡了步子往內務府走去。當人到了內務府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風玲瓏的身影,不由得問一旁侍候的太監,“梅貴妃呢?”
“回福總管,”太監恭敬的回道,“娘娘剛剛離開了……”
福東海一愣,“走了?”見條件點點頭,他不由得蹙了眉頭。梅主子來自然是爲了梅子,可是,這人還沒有見到就走了,着實有些奇怪。
“蝶妃招待入選秀女的小宴什麼時候?”福東海轉念一想問道。
“申時!”
那就是午膳過後方纔入宮,梅主子自然也不會因爲這個而等不及他纔是……
就在福東海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丫頭也是想不通的跟着風玲瓏走了一路,“主子,梅子還沒有見到呢。”她心裡擔憂,看今天這樣的形勢,擺明了福總管是避着主子。
風玲瓏兩步輕移,合着晨曦漫步在御花園內……眸光不經意的看到側前方忙碌的衆人,才突然想起,她昨天應承了葉夢菡今日的小宴。
“福東海不會對梅子怎麼樣的。”風玲瓏語氣平靜而肯定,“是我太過逾越了……梅子逾矩,本該要罰!”
輕輕的話落下,丫頭聽了着急,落在不遠處的人的耳朵裡,卻變成了一根刺,深深的戳進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