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見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

猶恐相逢是夢中

天和二十八年,秋。酈山獸獵場。

陣陣秋風吹過山林,陽光穿過林木照着大草原,秋蟲鳴叫鳥兒輕唱,一齊看似是那麼的和平。

就在這平靜無波的大草原上,一隻梅花鹿慢慢地從樹林裡走出來,悠閒的低頭吃着草,似乎感受不到身邊危機將至。

“查”一聲,一支箭突然從牠身旁刷過,梅花鹿受驚地跋腿而逃。

“快追!” 一把明朗的聲音從林中傳出。

然後樹林中開始傳來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十幾個人從樹林跑出,其中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俊俏少年,一馬當先迅速追着梅花鹿而去,瞬間隱沒在林間。

不過當少年來到山崖時,梅花鹿早已失去了蹤影。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之時,林中突然飛出了一支冷箭;他策騎着的馬兒即時受到驚嚇,前蹄突然高高揚起,少年來不及抓緊繮繩,瞬間便被馬兒拋落山崖。

隨後趕到的人見到少年被拋下崖,驚嚇得臉色發青, 一起躍下馬走到山崖邊大叫 “八皇子,八皇子……” “八皇弟…”

“快!快去通報皇上!” 其中一名護衛裝扮的人焦急地命令身邊的人,然後立即和幾個人迅速躍上馬掉頭回去。

此刻崖邊餘下三名裝束華麗的青年,當中一人露出陰森的眼神,冷笑道“這麼高掉下去必死無異!”

另一人立即和應 “對啊!何況下面還有險峻急流。”

“三皇兄,除掉這個大障礙,現在只有大皇兄可和你有資格爭奪皇位了。” 另一人冷冷的道。

三皇子語帶高傲的道 “哼!他? 他非皇后所出,資質又不高,哪有資格與我爭奪皇儲之位。”

“三皇兄所言甚是!” 另二人即附和的道。

“哈!哈!哈!.....” 三人發出幸災樂禍的機笑緩緩離開山崖邊。

當笑聲漸漸遠去,崖下傳來微弱的聲音,只見剛纔墮崖的少年手緊抓着樹支,腳踏在崖山,身體緊貼着凹下的峭壁,頭頂那棵大樹隱去了他的身影,令岸上的人誤以爲他已墮落山崖,卻不知剛纔他們的對話已全數落少年耳裡。

八皇子元熙聽到他幾位皇兄的對話後,面色頓時一青一白,眼中閃着寒光,嘴角露出冷冷的哼了一聲。

他抓着樹支的右手已慢慢沁出血絲,當他想伸左手去抓崖邊的石頭時,右手抓着的樹支突然啪一聲斷了,腳下的石頭鬆掉,身體直墮谷底急流。

“大哥哥!大哥哥…”

少年耳中傳來甜美的稚童聲音 “大哥哥!大哥哥!”

...是在叫他嗎?....少年努力地睜開眼簾,一張漂亮純真卻眉頭緊鎖充滿擔憂的臉孔映入他的眼內。

...是小仙女嗎?他死了?到了天堂嗎? 但爲什麼會感到痛楚,人死了還會有痛的感覺嗎?....

“你終於醒啦!”看到他醒來,小女孩開心叫道,拿起手帕細心爲他抺去臉上的血積,輕聲說道 “你流了很多的血啊!幸好現在都止住了!”

...原來他還沒死....

少年目無表情地輕輕挪動身體想坐起來,但卻感到全身都提不起力氣。

“啊!你別動!你身體有很多地方都受傷了!我纔剛幫你包紮好止了血,你一動就會再流血了!” 見他想起來,小女孩緊張的說。

少年躺在地上不再嘗試坐起來,看着小女孩很吃力的道“謝…鳴!”一陣劇痛襲心而來,令他說話都困難。

小女孩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擔心的說道“很痛吧!你躺着別動,我現在去找人來。”說完便想站了起來,但少年抓着她的手說 “你..你可..可以扶...扶我..我坐起來嗎?”

“這...但...”小女孩看到少年堅訣眼神,帶點猶豫的道“好吧!”

於是小女孩看了看四周,見到前方的一棵大樹正好可讓他人依着坐,於是彎下身扶起他,只是少年的體重令她感到很吃力,短短的路程也使汗流浹背。

好不容易纔來到樹下,少年閉眼靠着大樹而坐,身上的傷讓他感到連呼吸都有點困難,意識有點模糊,忽然一陣怡人的花香撲鼻而來,令他心神爲之一振,連帶身上的痛楚也減輕般,此時感到拿着手帕爲他抹去額邊的汗水,他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小女孩雙眉緊皺,露出憂心的表情看着他。

“你好點了嗎?” 小女孩關心的問。

少年看着她,心裡擁上陣陣的暖流,十四年來首次感到真真正正被關懷,身上的傷好像真的沒之前的痛,不自覺的露出溫柔的淺笑,點了點頭道 “好多了!”

小女孩放下幫他抹汗的手,看着少年的笑容愣愣出神的暗忖道 “這個大哥哥的笑容真好看。”

看着看着臉頰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少年看着小女孩紅粉的臉蛋和愣愣的神情,不禁加深笑意,低頭困難地從腰間掏出一塊精巧的玉佩放到小女孩手裡。

小女孩如夢初醒的錯愕地看着手裡的玉佩,急急把玉佩遞迴給他說道,“我不能要的!” 但少年堅決地把玉佩放回她的手裡,目光堅定以不容否決的語氣說 “拿着”。

小女孩看着手中的玉佩顯得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看着小女孩的表情,眼中漸帶笑意,正當他想問小女孩的名字時,卻聽到林中傳來鏗鏘有力呼喚聲 “小丫頭!小丫頭...”

“啊!是師伯!” 小女孩隨即站起來,開心地對少年說道“大哥哥,你在這兒等我!我現在把帶師伯過來!” 說完沒等少年回答便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當小女孩站起來時,少年才發覺她身上穿的粗布衣被撕得破爛不堪,連腰帶也沒有了!再看看自己身上被包紮着的傷口,才知道原來小女孩把自己的衣裳撕破替他包紮傷口。

少年心中起了一陣莫名的激動,督見她遺留在他身旁的手帕,不自覺的拿起握在手。

就在此時林中傳來陣陣沙沙的聲音,少年雙眼漸漸冷了起來,手握成拳頭。

“啊!是八皇子!八皇子!” 來人喜出望外的叫着。他是元熙的近身侍衛趙武。

趙武興奮地對後方的人叫道“找到八皇子了,快過來!”

他跑到元熙身邊,纔看到他身上的傷,臉色立即變成死灰!二話不說便把元熙抱起,快步離開。

元熙因身體虛弱,使不出力氣,也只好任由趙武抱着,回頭看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惘然若失,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當星塵看到小如月的狼狽模樣時,不禁吃了一驚!但還來不及問明所以,自己已被小如月拉着走“師伯!快..有個哥哥受了很重的傷!”

小如月心急如焚地把星塵半拖半拉到元熙受傷處,但當他倆來到時,已經不見元熙的蹤影。

“大哥哥,你在哪兒呀?” 小如月環視四周叫着。

星塵看到地上人馬踏過的痕跡,拍拍小如月的肩膀 “他被人救走了!”

“啊?是嗎?” 如月月臉露失望之情,低頭怔怔地看着手裡的玉佩。

星塵看了看她手中玉佩,神情深不可測,見她臉有失落之色便說 “有緣的話,你們自然會再見的!”

小如月猛然擡頭問 “真的嗎?”

星塵笑道 “當然!好了!你師父等着,咱們快走吧!”

“嗯!” 小如月笑着點頭,然後隨星塵離開。

走了幾步小歡月回頭再看了看大樹,地上還留着少年的血漬,她自言自語地輕聲說“咱們還會再見嗎?”

惜是別時容易見時難,昐來十年後再相逢,卻是相見不相識,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