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陸楓沒兩天, 陸翊就接到趙黔快馬加鞭派人送來的信件,按行程算,趙黔和武勝最晚明天午時就能到達京城。
對於武勝的戰功, 陸翊早就上了摺子給皇上, 並在奏摺裡闡明, 這次在夏虞之戰中, 武勝憑藉智慧和膽識成功逼退了大夏鐵騎從而保住了虞國, 北國需要這種有膽識的人才,希望皇上能擢他爲都尉。
皇上自然是批准了他的奏摺,現在他樂得輕鬆, 虞國也好,大夏也好, 有他這個弟弟在中間倒騰, 他在後面坐收漁利就可以了。這不, 剛纔虞國爲了報答北國的相助,又進貢了大量財寶和兩匹珍貴的大宛寶馬, 這種千里馬世間難尋,是虞國的國寶。
第二天,大雪初晴,陽光普照,空氣卻是異常寒冷。趙黔和武勝帶着一萬人馬從虞國邊境凱旋而歸, 陸翊在驛站接見了他們, 並備下酒席爲之洗塵, 隨行的中大夫當衆宣讀了皇上的聖旨, 擢武勝爲都尉, 並賜官服一套,府邸一座。
中大夫讀完聖旨後, 便把聖旨和官服交到武勝手中,面帶笑容,亮着嗓音說道:“恭喜武都尉賀,皇上將在紫金殿接見都尉大人。”
“謝主隆恩!”
武勝跪在地上接下聖旨官服,恭敬地高喊道,面向北伏地磕頭謝恩。
中大夫見聖旨已送到,便告辭離開了驛館。
武勝目光移向四周,欲言又止。陸翊見狀,清退了身邊的侍衛隨從,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屬下多謝丞相大人的提拔之恩。”
武勝垂首向陸翊單膝跪地,鏗鏘有力地說道。
“武都尉快請起,你爲北國盡心盡力,皇上自然會提拔你,這是你該得的榮耀。”
陸翊說完,急忙伸手將他扶起。
“屬下此生只忠於丞相大人,唯丞相馬首是瞻!”
武勝垂首沉聲道。
“我們都是皇上的臣民,唯皇上是忠。”
陸翊看着他,目光幽深地說道。
“丞相可知,現在無論是虞國或是韓國,丞相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已經超過了皇上,皇上畏首畏尾,一心求軟於大夏,北國遲早會毀於他的手,如果丞相肯起兵策反,那將是一呼百應,順其自然而稱帝!”
武勝一股腦將心中的話抖了出來。他在虞韓聯軍呆了這些天,連虞國將領都有此意支持陸翊登位。
陸翊凝視他良久,目光越來越嚴厲,聲音如寒冰:‘本相念你忠心耿耿,有功於北國,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本相這一次就當沒聽見,倘若你再敢提起此事,本相必以謀逆罪治於你!”
“屬下不敢!”
武勝再次伏倒在地,顫巍着身子說道。
半響之後,陸翊才緩緩說道:“現在你換好朝服,隨本相去拜見皇上吧。”
說完,他一甩寬袖,大步走出房間。
皇宮御馬苑,皇上一身黑色騎馬勁裝,頭上戴了一頂盔甲帽,興致勃勃地來到馬廄,這兩匹虞國上貢的大宛汗血寶馬就精養在此。只見這兩匹寶馬骨骼棱角分明,高大健壯,馬的耳朵好像刀劈一樣筆直,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站在地上,能讓人感受到它的意氣風發,
“朕要試試這匹馬!”
皇上面帶微笑,點着頭,指向其中一匹毛色金亮的寶馬說道。
御馬監得令後,將那匹毛色金黃的馬牽到皇上面前,皇上伸手摸了摸馬頭,便踩上馬鐙翻身縱上馬背,雙手收攏繮繩,抓住馬兒的鬃毛,立在馬背上。北國皇室王孫自小就學習騎術,騎射的技能,所以當皇上用小腿敲打馬肚子兩側時,馬兒由慢及快,蹄下生風,飛奔在馬道上,驍騰如此。
幾圈下來後,皇上立在馬背上,收緊手中的繮繩,口裡呼道,“籲,籲” ,馬兒放慢腳步,來回幾個圈子,踏着腳蹄,終是停了下來。
劉公公早就侯在原地,只見皇上縱身跳下馬背,乾淨利落,不由拍手稱快道:“皇上英姿颯爽,馬術精湛,還和當年剛冊封爲太子時一樣。”
皇上取下頭盔放在劉公公手上,甩了甩頭,心情特別好:“朕很久沒有這麼暢意了!這的確是好馬!馬上就要冬狩了,今年排場不用太大,只需安排一些重要的大臣武士跟着一起就行了。”
“奴才這就去安排。”
劉公公躬身說道。
“以往冬狩,臣弟他總是隻能獵得幾隻野雞野兔,或許跟他騎的劣馬有關,今年難得虞國進貢兩匹寶馬,這匹就給臣弟,希望他能獵幾隻大的野獸。”
皇上伸手摸了摸馬兒的鬃毛,對御馬監說道。
“微臣遵旨。”
御馬監跪地領旨道。
劉公公一面跟在皇上身後,一面擔憂地說道:“這次冬狩,皇上還得要多加防範纔是,那晚在大殿,若不是鄧上卿反應快,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件事你們內務府查得怎樣了?”
“那刺客是從帷帳裡出來的,奴才已經將當晚表演的歌姬關押起來嚴加審問,相信就會有結果了。”
劉公公用衣袖拭了拭額頭密密的細汗,低聲道。
皇上停下腳步,側身看着他,目光如閃電:“愚蠢,拷問幾個歌姬能問出刺客來,皇宮一向守衛森嚴,連一個蒼蠅都極難飛進,這刺客是如何飛進來的?”
“皇上的意思是宮裡的人暗中安排的?”
“所以朕才讓你從內侍查起,這件事極爲蹊蹺,跟當晚參加宴會的人脫不了干係!”
皇上意味深長地說道,眉頭舒展,長長吐了一口氣。
“奴才這就逐一排查,必定找出幕後真兇。”
劉公公雙腿一哆嗦跪在地上。
相對於去年大型的狩獵活動,從準備到策劃,再到獵物的賞賜分配等一系列儀式,皇上決定今年的冬狩就帶一些官職較高的大臣從駕,禁軍護衛,那些繁瑣準備過程和賞賜儀式統統免去。
暖陽當空,大雪融化,天地一片冷清之意,狩獵的地點就在京城附近的一片大山裡進行。皇上帶了幾個妃嬪和兩個皇子,朝中重臣,宮人,禁衛軍,侍衛,僕役等一路浩浩蕩蕩地朝京郊駛去。
狩獵的方式有兩種,騎射和圍獵。
隊伍安營紮寨後,按照皇家規矩,冬狩的第一天是騎射。
皇上身穿黑色暗龍紋緊身獵裝,外罩一件明皇色齊腰甲,頭戴戰盔,背上揹着箭筒,裡面插着幾支彩色雉毛箭,左手執弓,右手抓着繮繩,騎在一匹棗紅色大宛馬背上,身後是一羣同樣穿獵裝騎白馬的大臣,左右又是禁軍護駕,好不威風凜凜。
只聽一聲鑼響,冬狩正式開始。
皇上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一路朝樹林深處奔去,馬蹄輕揚,在融化的雪地裡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記。
陸翊和陸平、陸梁緊跟其後。陸翊騎着皇上賜給的金黃色大宛名馬,很快就甩開陸平和陸梁。他左手執弓,右手抓繮繩,如墨的長髮在寒冷的空氣中獵獵飛揚,猶如戰場上搏殺的武士。
薄雪殘蓋的林深處,皇上發現了一隻肥大的灰色野兔正在朝草叢裡奔跑,他停下馬兒,快速地抽出羽箭搭在弓上,拉滿,弓如月,箭如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那兔子身上。野兔沒掙扎幾下就倒地而亡,幾個大臣策馬奔上前,將死兔帶到御前。
皇上騎在馬背上斜視了那野兔一眼,賞給了其中的一個大臣,便又策馬朝前奔。
前面有一個水澗,一股溪流從青色的石頭上緩緩流下,水澗邊,有幾隻梅花鹿結伴在此喝水。
那些梅花鹿多疑敏感,只聽見不遠處有馬蹄聲,急忙四散奔逃,撒開蹄子狂奔。
皇上見有梅花鹿的影子,自是十分興奮,怎可錯過射殺的機會。身後的大臣和侍衛都有圍獵經驗,知道梅花鹿屬於只要有路就跑的動物,最適合圍獵它。
很快,衆人就如鐵桶般圍住了一隻驚慌失措的梅花鹿,只等皇上開弓拉弦,成爲他的第二個獵物。因爲得鹿有得天下之象徵意義,所以,如果皇上射殺了這隻梅花鹿,也是冬狩的一個好彩頭。
皇上的弓已經滿如月,冷色的箭簇已經對準梅花鹿的頭部。
忽然,陸翊身下的那匹金色寶馬揚起前蹄,仰天長嘶,若不是陸翊緊緊伏在它背上,雙手牢牢抓住繮繩,就它剛纔這番仰天,就要將他震下馬來。
就在衆人驚魂未定的時候,那馬如發瘋一般朝圍着的人羣衝去,衆人紛紛散開留出一道空地,馬兒極速地飛奔過去,同時,那梅花鹿也緊跟在馬後面快速逃離。
皇上面色冷俊,手中的弓已經換了一個方向,直指向馬兒飛去的地方。
旁邊的陸梁驚了一身冷汗,皇上歷來箭不虛發,他這箭到底是要射皇叔還是梅花鹿?
“父皇,皇叔的馬好像受驚了!”
陸梁壯着膽子在身後提醒道,那些大臣侍衛見皇上這番動作都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吭聲。
皇上高深莫測的目光盯着即將消失的人馬,嘴角抽搐了一下,拿着弓的手緩緩垂下來。
“你們跟上去看看。”
皇上側目對左右禁衛軍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