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從紫金殿走出來,心情十分沉悶,對於陸翊的才能他不是不欣賞,是他欣賞不起。
殿外,劉公公早就侯在肩輿旁,見皇上走出來急忙迎上去,皇上坐上肩輿後便吩咐去明月院,只有在燕姬那裡,他那盤桓鬱結的心才能得到釋放。
燕姬正躺在軟塌上閉目養神,腳下跪着兩個宮女小心地替她捏腿,薰籠裡飄出來的薔薇露香充盈着整個房間,讓人愜意舒適。
“皇上駕到!”
劉公公尖細的嗓音遠遠響起。
燕姬聽聞皇上駕到,急忙命侍女攙扶她到屋外迎接皇上。
“臣妾恭迎皇上駕到。”
燕姬屈膝行禮,嬌弱而恭敬地說道。
“朕說了很多次了,你初次懷孕,不必每次見面都行禮,你快起身吧。”
皇上關切地說道,伸手將她扶起攬入懷中。
“臣妾正躺在榻上想着皇上,皇上就來了。”
燕姬擡眸看着皇上,嬌吟道。
“你快坐下,讓朕瞧瞧,是你想朕了,還是肚子裡的孩子想父皇了。”
皇上打趣地說道,他將燕姬扶坐在軟榻上,自己則坐在她旁邊,一隻手輕撫還未明顯凸起的肚子。
“皇上認爲是誰想就是誰想。”
燕姬咬着嘴脣,垂頭嬌嗔道。皇上嘴角上揚勾起一絲笑容,將她攬進懷裡雙手肆意在她身上揉捏一會兒後忽然嘆道:“先皇也是在朕這個年紀得小翊,那時朕已是太子。小翊他從小就甚得先皇寵愛,以至於朕終日惶惶不安,但先皇終究還是將皇位傳位於朕。”
燕姬眼眸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她輕聲道:“臣妾希望爲皇上添一名公主,這樣她不僅有父皇的愛,還有好幾個哥哥的疼愛。”
皇上一副高深莫測的眼光看着她:“如果是個皇子,他們就不愛了?”
燕姬面色不驚地抿笑道:“如果他是個皇子,自然也是一個聽話的皇子,他們也愛。”
皇上哈哈大笑,他說道:“美人啊,你每次說話都甚得朕心喜歡,朕懷疑你就是朕心裡的蛔蟲,朕想什麼,你都知道。”
隔着絲滑的布料,燕姬白玉般的指尖在皇上胸膛上游走着,嘴裡撒嬌道:“燕姬纔不要做蛔蟲呢,燕姬要做皇上的心頭肉。”
“朕最喜歡吃心頭肉,今晚朕就把你吃了!”
皇上輕笑道。
是夜三更,幔帳輕晃後緩緩平息,皇上緩緩躺下來滿足地將燕姬擁入懷裡,他忽然喜歡上這種小心翼翼又能發泄自己情緒的生活方式。
“朕以前聽你說過,你在虞國就聽聞過陵春公子的盛名,你認爲他如何?”
皇上不經意地望着幔頂,淡淡地問道。
“陵春公子待人真誠禮賢下士,給人於雪中送炭,富人於錦上添花,或許他是一個聽皇上話的賢臣。”
燕姬枕在皇上胸膛上,柔聲道。
“朕也是這麼想,憑他的盛名,朕賜他封地時他完全可以去其他國做相爺,何必去薛地受苦。只是,朕也有朕的顧慮,所以朕才覺得不開心,容朕再考慮。”
皇上目光渙散,喃喃地說道。
薛地,經過上次海防營偷襲事件後,陸翊便加派更多兵力駐守海防,同時加強了兵器的升級裝備。趙黔提議道:“經過這次襲擊暴露出我們軍隊人員的不足,既然薛地多有流放亡命之徒,不如我們招募他們到兵營裡爲我們所用。”
陸翊點頭讚許道:“本公子正有此打算,將牢房裡的死囚犯帶去充軍;聚集在薛地的逃亡犯一律抓去充軍,這樣既防止他們在薛地爲非作亂又能爲薛地效力。”
“只是這一批人個性惡劣不易管教,倘若將他們和普通士兵安排在一起只怕會在裡面作亂擾亂軍心。”
趙黔顰眉擔心道。
“所以,對於這些死士要將他們單獨編排一個隊,就叫飛虎隊吧,只要誰在戰場上立功,那麼他之前的死囚身份就可以漂白,還可以在軍營中升職,此方式同樣適用於流亡到薛地的亡命徒,只要能立戰功,就能得賞賜、升職。”
陸翊思索良久後,決定道。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一來解決了軍中人手不足的問題,二來這些死囚亡命之徒本來就將性命看得輕,對戰場無所畏懼,立了戰功還能得到升職,有用武之地。
趙黔即可領命去辦理此事,很快,薛地那些流亡的亡命之徒和衙門裡的死囚被編製成一組全新的隊,飛虎隊。
陸翊是這麼定義飛虎隊的,兩兵交戰時,衝鋒在第一隊是爲打頭陣,如果遇到危險需要撤退時,他們便是掩護隊伍撤退而走在最後的隊伍。總之,飛虎隊就是一支送死的隊伍。
趙黔在整編飛虎隊時,發現有幾個人正是上次古廟失火現場鬧事的那幾個百姓。經過審問,得知他們正是縱火者。有人暗中出錢讓他們火燒古廟然後再帶頭鬧事,以此栽贓嫁禍給陸翊。
“你們可知那人的姓名?”
趙黔審問道。
幾個人均搖頭,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幾個從韓國逃亡來此,身無分文,於是有人給了我們一袋子錢,讓我們放火燒古廟,然後再扮成受害者家屬鬧事,嫁禍給官府。”
趙黔將此事報告給了陸翊,陸翊拍桌憤怒道:“此人行爲惡劣,如果查出來必將嚴懲。用無辜病患者的性命來污衊本公子,可見其人不除,將來還會有更多的百姓受難!”
寧嘉魚見最近紅萼做事漫不經心,有時候獨自一人靠着窗外發呆,做針線時將手指戳破了也未察覺,並且每次只要有武勝在場,她就低頭紅臉找其他事離開。寧嘉魚心裡暗自高興,這丫頭,難不成有了意中人?她想着紅萼平時也沒空打扮自己,於是想出去買些胭脂和布料送給她。女孩子在這樣的花季,怎能不好好裝扮自己,在心愛的人面前多有些自信。於是她決定自己一個人到街上去買胭脂和布料,好給紅萼一個驚喜。
才幾個月的時間,薛城內已經發生了大的變化,原本蕭條的大街上已經初現繁華。鋪子裡掌櫃笑吟吟地接待每個上門的顧客,街上鬥狗、聚衆打架的情景已不復存在,擔貨郎的挑子裡多了許多款式新穎的珠花,手鐲,耳環之類的配飾物。
寧嘉魚走進一家胭脂鋪,掌櫃熱情地爲她介紹了店裡新上的精品,一款京城流行的夢紗胭脂水粉。寧嘉魚準備選這一款水粉和一個雪花膏髮油送給紅萼。
“方掌櫃,最近店裡可有來新貨?”
一個聲音圓潤的婦人聲音在門口響起。
“錢夫人,小店剛到一批京城流行的胭脂水粉,夫人可來看一看。”
方掌櫃熱情地招呼着,走到門外去迎接錢夫人。
“不用看了,全部給本夫人包起來。”
錢夫人壓着嗓音,高傲地說道。
“可是夫人,這位小姐她也選了這款胭脂,這款胭脂有三盒,不如就勻一盒給她吧。”
方掌櫃陪笑道。
“本夫人有的是錢,見不得那些窮人與本夫人用同款,說出去那些官宦夫人可得笑話說本夫人與窮酸用一樣的胭脂,所以,你去告訴她,那款胭脂她不用買了,本夫人倒給她兩倍的價格,讓她走人。”
錢夫人把弄着長長的紅色蔻甲,十分輕蔑地說道。
“這......錢夫人,這樣說不太好吧。”
方掌櫃沒想到錢夫人會這樣毫不留情面地說話,有些窘迫地看着寧嘉魚,不知該如何開口。
“真沒用,讓本夫人來說。紫娟,把銀子拿出來。”
錢夫人趾高氣揚地走進來,一把推開方掌櫃。
“窮丫頭,沒那個本事買這麼昂貴的水粉你就放棄吧,抹在臉上也變不出鳳凰飛上枝頭。今兒你走大運了,因爲本夫人會給你一筆小小的錢,去買其他胭脂。怎樣?划算吧!”
錢夫人走到寧嘉魚身邊,冷笑道,眼角的細紋因爲她輕視的笑顯得更明顯。
“夫人,你看你滿臉皺紋,皮膚暗黃粗糙,就算把店裡所有的胭脂抹在你臉上,也無法遮住你人老珠黃的事實。我勸你還是回去老老實實地看好你家老爺吧,這會兒趁你不在家,指不定在屋裡同哪個小妾一番親熱呢。”
寧嘉魚用絲娟捂着嘴,尖銳地譏笑道。趙姨娘那麼老道的人,還不是敗在她手下?一個小小市井婦人想出口傷她?寧嘉魚心裡暗自冷笑。
“你......”
錢夫人氣得吐血,因爲寧嘉魚說的話正好戳中了她的傷痛。錢四那個死鬼,在薛地納了好幾房小妾,那些死賤人年輕貌美一個個水靈靈嬌嗲嗲,自從她來到薛地,錢四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她,更不用說晚上夜宿在她房裡了,尤其她見寧嘉魚容貌傾城嬌媚百態,是個男人都會爲她動心,心中更加怒火萬丈。
“你給老孃等着,古廟裡的那些賤民就是你的榜樣!”
錢夫人氣呼呼地罵道,手捏紅巾,雙手叉在水桶腰上,一幅潑婦形態。
寧嘉魚聽她此言心思一動,古廟縱火案跟她有關?
“小女子就在這裡等着,夫人有什麼本領放馬過來呀!”
寧嘉魚冷笑一聲,不甘示弱地說道。
“好,你給老孃等着,有你好看!”
錢夫人帶着兩個侍女甩袖而去。
“姑娘你快離開這裡,你怎麼得罪錢夫人了,她可是這裡首富錢四的夫人,爲人飛揚跋扈不好惹。”
方掌櫃擔心地提醒道。他見寧嘉魚生得俊俏漂亮,擔心她的人身安全。
“不急,掌櫃的,麻煩你幫我把這款胭脂和雪花膏包好。”
寧嘉魚一臉輕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