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時候說的?”
“就係剛纔呀,宋恩綁着她跟蘇老闆回合,蘇老闆問小雅願不願意跟他走,小雅說不願意,蘇老闆說不願意也沒用,小雅問他,爲什麼要深夜逃跑?蘇老闆說不是逃跑,只是再帶她去泰國玩一趟,過段時間一定會回來!小雅就說:是吳鬼讓你落荒而逃麼?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麼?蘇老闆說:他確實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從阿贊kom的靈降下活命。小雅就說:那一定不包括吳鬼,吳鬼最會逃跑了。”
小雅如此評價,我也分不清是誇獎還是詆譭。
馮欄則問:“你剛纔說誰?阿贊什麼?”
“我也沒聽清,叫什麼阿贊空還是礦還是酷?”
馮欄砸了咂嘴,表情有些古怪:“怪不得他的靈降這麼厲害...”
我問:“你認識這個空?”
阿鴨突然打斷:“別說了,前面亮着燈。”
阿發仔領着我們躡手躡腳穿過小漁村,來到西江邊上的一座碼頭,是南鯤碼頭在西江上游的自提貨倉之一,各種堆積成山的貨物,還有上百個集裝箱,規模不算小了,阿發仔說,碼頭保安將蘇老闆一行人放進去,不知藏在哪個角落裡等船,我們進去兵分兩路找一下,有發現就電話聯繫,千萬不要貿然行動。
碼頭兩邊的圍牆不高,我們翻牆進去,貼着長滿野草的牆根慢慢往集裝箱附近溜,周圍都是密封嚴實的大型貨物,不怕人偷,碼頭裡只有兩個保安打着手電轉悠,剩下的都在值班室休息,只要小心點不弄出太大動靜,不會被人發現。
靠近集裝箱後,馮欄先爬上去,又在上面拉張玲,我在下面推。
張玲低聲說:“吳鬼,你別摸姐屁股呀,姐都被你摸軟了,這時候還佔便宜呢?”
“鬼才摸你!馮欄我他嗎真不知道你爲啥要帶上她。”
本來我想讓張玲在圍牆外蹲着,萬一我們出事也好有人報警,張玲自然不答應,馮欄居然也幫她說話。
馮欄咬着牙往上拉:“看着沒幾兩肉,怎麼沉的跟死豬似的...帶上她當擋箭牌,被保安抓住,咱就說三人來野外戰鬥,被蘇老闆抓住,咱扔下她跑,起碼能拖延幾秒鐘。”
張玲居然信了,爬上去就要發飆:“臭小子說什麼呢?信不信媽媽打你屁股。”
“別叫喚!你聽他鬼扯,他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張嘴是硬的,其他哪都軟...別他嗎走呀,把我拉上去,這時候就別內訌了,行不馮大爺?”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還是人家阿發仔和阿鴨有默契,跟兩條獵狗似的貓着腰,在貨物縫隙中穿梭不停,交替前進,彼此掩護。
上了集裝箱,碼頭景物盡收眼底,我們爬着前進,既安全又不失效率。
就這麼爬了好一陣,突然聽到兩個竊竊私語的聲音。
馮欄一揮手,我們停止前進,側耳傾聽。
外國話,聽不懂。
可能是宋恩和阿贊kom在交流,但聽不出他們藏在哪個集裝箱裡。
我給阿發仔發短信:我們在集裝箱上,速來。
此時,突然聽到蘇老闆的聲音:“小雅,喝了它。”
我趕忙屏住呼吸,聽到小雅乾脆利落的拒絕:“不喝。”這個清脆又熟悉的聲音讓我激動不已,折騰好幾天,終於找到她了。
蘇老闆勸道:“喝了吧,別逼我用強。”
“你可以試一試。”
蘇老闆嘆息道:“哎,我不試,是因爲我捨不得傷害你,可你執迷不悟,就是逼我傷害你你懂不懂?真到了萬不得已的關頭,你覺得我會手下留情麼?你現在喝掉,對你,對我,對你父親都有好處,難道你寧願看着你父親繼續受苦,也不願意離開一個快死的人?只要你喝了它,我立刻讓阿贊kom給你父親解降,也不會再對吳鬼下手。”
果然是蘇老闆被小雅她爸落降,聽上去,是爲了逼小雅和他在一起?
那還不如直接給小雅落降呢,真是個傻帽!
小雅說:“你死了這條心吧,如果你逼我喝掉它,我會立刻自殺。”
“爲什麼?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那個小子到底有什麼好?”
小雅平靜道:“我早就說了,跟他沒有關係,我不會跟親手殺死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人在一起。”
臥草!這又是什麼內幕?
“這件事我已經解釋了無數遍,是意外,是車禍造成的火災,跟我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你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呢?”
“因爲你在說謊,沒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謊。”
蘇老闆突然笑了:“小雅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嘛?就是一本正經的說着可笑無知的話,”蘇老闆點根菸,沉吸一口,又問:“吳鬼有對你撒謊麼?”
“有,他很喜歡撒謊,每次回來晚了,都要對我撒謊。”馮欄朝我露出個賤笑,我尷尬不已,納悶小雅怎麼知道的?
“那你還喜歡他?”
“他騙我是怕我生氣,我不介意,但你撒謊是爲了隱瞞自己做過的壞事。”
“你憑什麼這麼說呢?我到底哪裡讓你誤會了。”
小雅沒有回答,我稍一琢磨,差不多猜出怎麼回事。
蔣先生說過,蘇老闆妻子去世後,生意不順,他介紹小雅給蘇老闆做轉運法事,想必小雅給他還儺願,蘇老闆向儺神懺悔時,說出了壓在心底的沉甸甸的小秘密。
可小雅怎麼知道我騙她呢?我又沒找她還儺願。
難道是趁我睡着時,偷偷對我下手?
想到過去的一百多個夜裡,不知有多少次,在我無意識的狀態下,小雅對着睡在沙發上的我念經,然我爬起來乖乖向她坦白自己的一切,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由衷感到恐懼和羞憤,甚至有了不要救她,讓她跟蘇老闆走了算了的念頭。
小雅太可怕了,還讓不讓人有隱私了?
“小雅,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喝不喝?”
小雅不說話。
“那好,我徹底讓你死心,如果他死了,你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還是不說話。
蘇老闆嘰裡咕嚕起來,不知道說了一串什麼怪話,然後就沒人說話了,十幾秒後,我們聽到火焰燃燒的轟轟聲,不知他們在做什麼。
短信發出去五分鐘,阿發仔二人還沒過來,下面情況不明,又有四個男人,我們也不敢貿然下去,就趴在集裝箱上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快睡着了,頭腦發昏,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後就看到馮欄不知何時挪到集裝箱邊緣,以跳水的姿勢蹦了下去,還傳來噗通的落水聲。
我趕忙往過爬,準備下去幫他。
身後有人抓住我腳腕,低聲問:“你幹啥去?”
我扭頭一看,馮欄一動不動,還在原地趴着。
不等我說話,馮欄可能發現我眼珠有什麼問題,對張玲說:“他們又對吳鬼下手了,你幫我按住他,我現在給吳鬼解降,正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吳鬼你放鬆,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