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5-8 9:03:17 字數:2228
洗墨從小伴讀,是鳳康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有些話,沈長浩也不妨跟他明說,“你以爲王爺是皇子,就能想做什麼做什麼嗎?雖說皇上如今龍體康健,可也到了一定的歲數,自然是希望兒孫都能在身邊侍奉。哪一個遠離京城,他老人家心裡都會牽掛。恩准王爺來封地,不過是想讓王爺暫避風頭罷了,只有名頭,沒有實權。
王爺要想安安穩穩地待在清陽府,有很多地方還要仰仗秦兆安。就算秦考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咱們也不能動他,動了他就得罪了秦兆安。只能拿話敲打敲打,他們若是識趣,自行收斂,那最好不過;若不識趣,想要懲治,也不能經由王爺的手。做得多,錯得多,難免會落人口實,那就有悖來封地的初衷了。”
洗墨又不傻,只不過是理不清官場皇權上面的彎彎繞繞,聽他解釋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王爺以後就在封地不走了呢!”
“我倒是想。”想起京城那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鳳康就覺膩煩得緊。在封地的悠閒日子怕是也持續不了多久了,過完冬元節,很快就是新年,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回京的。回去了,再想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心裡想什麼,沈長浩一清二楚,笑眯眯地開解他,“還沒來的事情何必煩心?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更好嗎?說起酒醉,我倒是有點兒擔心那位大嫂。王爺,咱們要不要過去瞧瞧她?”
“我爲什麼要去瞧她?”鳳康脫口反問了一句,許是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有點兒可疑,別過頭去冷哼道,“一個鄉野村婦而已,你倒是上心。”
沈長浩莞爾一笑,“確實令人上心,不是嗎?”
鳳康感覺他似乎意有所指,心裡有點虛虛的。脣上那剛剛淡去的火辣之感又浮現出來,就連前兩天曾經掐過她脖頸的手也隱隱冒汗,仿若還殘留着纖細溫軟的觸覺。奇怪的情緒又在心底升騰,他趕忙灌了兩口茶水壓下去,站起身來,“時辰不早了,回府。”
“是。”洗墨答應了,先一步出門去安排了。
沈長浩走在最後,見好友腳步匆促,有那麼幾分奪門而逃的意思,笑容緩緩地收了起來。他現在好像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隱瞞那位大嫂其實是姑娘的事了,果然,他的直覺一向是走在頭腦前面的。
葉知秋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她怔怔地望着木樑青磚的房頂,有種不知今夕何年、身在何處的錯亂感。直到元媽端着一碗水進門來,她的漿糊一樣的大腦纔有了思考能力。
“元媽,我怎麼睡在你房裡了?”她驚訝又迷茫。
元媽陰惻側地瞥了她一眼,“你昨天夜裡喝酒了!”
“酒?”葉知秋愣了一下,隨即記憶就跟開了閘門一樣,從混沌的腦海之中涌了出來。
對了,她喝醉來着。她不願意向鳳康屈服,也不想把事情鬧僵,就自罰了三杯。那個混蛋又讓她喝了三杯,才放她走了。她忘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只記得好像看見了舅媽,就一頭栽進她的懷裡,放心大膽地吐了起來。現在想想,哪來的舅媽,應該是元媽纔對。
見身上穿着一件乾淨的中衣,她就知道自己沒少給元媽添麻煩,心裡又抱歉又感激,“元媽,謝謝你啊!”
元媽也不說客套話,將那碗水遞過來,“我在水裡加了醋和糖,解酒潤胃,喝吧。”
“好。”葉知秋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喝着。酸甜溫熱的水入腹,火燒火燎的胃頓時熨帖下來,頭痛也減輕了不少。
元媽從旁邊的箱子裡翻出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放到她面前,“你的衣服都髒了,就先穿這個吧!”說完便拿了空碗出門去了。
葉知秋抖開看了看,是一套襖裙:斜襟圓擺襦襖,袖口寬寬的,淺紫的緞面,繡着深紫的花朵紋樣,袖口、領口和襟口都鑲着白色的條段,精緻素雅;夾裙也是紫色,顏色比襦襖上的花紋還要深一些,長及腳踝,下襬繡着一圈雲紋鹿鳥圖案。這衣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保養得還不錯,看起來還是半新的。
到這邊她還是第一次穿裙裝,又是帶子又是袢扣,擺弄了半晌,才穿戴整齊。對着旁邊的半身銅鏡照了照,肥瘦長短正合適,好像爲她量身定做的一般。疊好被子出門,就見她的衣服都洗了,平平整整地掛在晾衣繩上。洗完臉進了竈間,元媽已經把早飯做好了。給她準備的是一碗糯米粥和兩個小油餅,自己吃的依然是跟往常一樣的澆面。
葉知秋滿懷感動地吃完早飯,便要搶着洗碗。元媽不用她,把兩副碗筷一併收了,“你吃完了就出去看看吧。”
“外面出什麼事了嗎?”葉知秋疑惑地挑開門簾,往外一看,就見面館門外排了十幾二十個人,有夥計,有小廝,還有舞樂坊的姑娘。她吃驚不已,“元媽,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都是來找你買吃食的,一大早就等着了。”元媽頭也不擡地答。
葉知秋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都是來跟我買東西的?”昨天還門庭冷落,今天就有人排隊等候,這反差也太大了點兒吧?
茶館的夥計排在最前面,眼尖地看到她露了頭,便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大嫂,你快出來吧,我們茶館還指着你那吃食招待客人呢。”
“是啊,是啊,大嫂,我們這都等了小半個時辰了,就等你開張了!”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起來。
葉知秋趕忙壓下驚訝之情,出門來招呼。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茶館每樣要五十份,酒樓要一百份,舞樂坊要三十份,還有油坊、綢緞莊、錢莊和當鋪等等,每家至少要二十份。
這麼多份,什麼時候能做完啊?
正傻眼,就聽外面有人喊“姐姐”,循聲望去,一眼就看見了老牛叔和他的牛車,車上坐着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正一個勁兒地跟她招着手:
“姐姐!”
“知秋姐姐!”
她又驚又喜,“虎頭,阿福,你們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