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遙雖然答應原諒蘇芩,但心裡還是留了疙瘩。
所謂重修舊好,怎麼可能真的回到舊日。
就像是摔斷的玉鐲,即便用金絲重新嵌接在一起,可斷過就是斷過,上頭的裂痕騙的過別人的眼,卻騙不過自己的心。
楚莘捧着切好的柿子回來時,傅遙正用手帕替蘇芩擦淚。
見傅遙終於肯與蘇芩和好,楚莘心裡也高興。
“姑娘和蘇姑娘快嚐嚐這柿子,奴婢方纔嚐了一塊,可甜了。”
傅遙瞅瞅盤中的柿子,又擡眼望望捧着柿子的楚莘,淺淺一笑,“你這柿子,真是切了好久。”
楚莘聞言,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將柿子放到了矮几上。
傅遙心裡明鏡似的,今日,楚莘是有意幫蘇芩製造單獨與她說話的機會。
也難爲楚莘不記仇,肯以德報怨。
傅遙曉得,楚莘向來恩怨分明,之所以肯原諒蘇芩,並幫助蘇芩,也是爲了她。
這陣子,她有意冷落着蘇芩,蘇芩心裡難受,她心裡就更不好受了。
楚莘都看在眼裡,急在心上。
今日,楚莘不計前嫌的幫蘇芩,足可見楚莘是個心胸寬廣,且心腸很軟的姑娘。
人心是該向善,但心眼太實,心腸太軟,也未必就是好處。
傅遙覺着,如楚莘這樣好心腸的姑娘,日後只怕會吃虧。
但傅遙卻捨不得將人教化的太圓滑世故。
她打從心底裡珍惜楚莘這份難得的純良。
其實,也不必楚莘去學着當個有心計的人,只要她日後多留心,多護着楚莘,不叫人旁人再算計欺負了楚莘就好。
……
自打那日,傅遙吐口說原諒蘇芩以後,蘇芩幾乎日日都粘在傅遙身邊,有時候甚至能在傅遙這兒待上一整天。
能與蘇芩化解嫌隙,傅遙心中也甚是寬慰,不覺間臉上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起來。
這日一早,傅遙正與蘇芩和楚莘圍坐在一起說笑,就見許婆婆帶着紫珠過來了。
見許婆婆喜上眉梢的樣子,就知是有好事。
“姑娘,公子與公主大婚那日,姑娘要穿的衣裳,裁縫鋪已經做好送來了。婆婆瞧了一眼,那做工那刺繡,真是好生精
致。”
蘇芩聞言,趕忙起身迎上前,接過紫珠手中的托盤,“呀,這大紅色的顏色,當真喜慶。姐姐臉長的白,穿紅色最好看了。”
蘇芩說着,將衣裳捧上前,“姐姐快試試,瞧瞧合不合身。”
“是啊,姑娘快試試吧。”許婆婆笑呵呵的說,“蘇姑娘和楚莘要穿的衣裳,也都送來了,大家都試試,若哪裡不好,還來得及改。”
“我也有?”楚莘略顯驚訝的問。
許婆婆點頭,“可不,只要是咱們輔國公府的人,就都有份。到咱們公子大婚那日,人人身上都穿着紅,多喜慶。”
“是喜慶。”傅遙笑了笑說,“這麼說,婆婆也做了身紅衣裳?”
經傅遙這麼一問,許婆婆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是裁了件紅褂子。”
傅遙聞言,便來了興致,“既如此,大家便回去,把紅衣裳都穿來,一則看看合不合身,二則也叫大夥幫着上上眼,看得不得體。”
得了這話,大家還真就回去換了紅衣裳來。
眼見一屋子老老少少,都穿紅戴金,喜氣洋洋的樣子,好像明日就要辦喜事了似的。
這廂,大夥兒說說笑笑的正高興,忽聞丫鬟茯苓回稟好說,說門房的人來報,門外一自稱是府上表姑娘的女子求見,還說自己是江州人。
江州是傅遙母親的老家,傅遙很清楚。
可這表姑娘……
傅遙並不記得,她在老家,還有什麼表姐妹。
傅遙知道,她母親孃家,顧氏一族人丁單薄。
她原本是有個嫡親的舅舅,可那位舅舅十五六歲還未成家的時候,就去世了,膝下自然沒有兒女。
再有,傅遙還知道她母親有個胞姐,聽說當年出嫁後,隨夫君去了外地,成親不到三年,就病故了。
她這位姨母,是曾生養過,但生下的卻是個兒子。
而眼下,府外登門尋親的人,卻自稱是表姑娘,而非表少爺。
傅遙覺得奇怪,卻知道許婆婆纔在江州老家住了五六年回來,對老家的情況應該很熟悉,於是便問許婆婆,老家是否還有親戚。
得此一問,許婆婆十分肯定的說,府上的親戚,死的死,散的散,早就已經沒有近親了。
有些勉強能算是親戚的人,也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遠親。
許婆婆說,門外求見的人,要麼是個亂認親戚的騙子,要麼就是個想沾國公府光的厚臉皮遠親。
總之,來者不善。
傅遙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騙子,倘若門外那位,當真是個騙子,傅遙必定要給那人以顏色,叫他此生再不敢行騙。
可那人若真是府上的親戚,縱使只是個遠親,念着人家是巴巴的從千里之外的老家找來的,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於是,傅遙便吩咐茯苓,叫門房的人,先將人請進來。
許婆婆聞言,卻覺得叫傅遙如此輕率的去見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實在不妥。
便叫茯苓先去問問,這位“表姑娘”爹孃的名諱,若親戚裡真的有這號人物,她一定知道。
不多時,茯苓便回來稟告,說門外求見的女子自稱叫姚秋露,爹爹姓姚名遷。母親姓呂。
聽了茯苓的話後,許婆婆當即哼笑一聲,罵了句“不要臉”。
聞言,傅遙和蘇芩幾個都覺得十分疑惑,自然要問問許婆婆這樣說的緣由。
許婆婆強壓下火氣,與傅遙說,老家從前是有這麼一門姓姚親戚,不過事到如今,也算不上親戚了。
一開始是親戚,後來又不是了,看來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婆婆,那個姚遷是誰,我怎麼從來都沒聽過?”
“回姑娘,遷公子是夫人孃家的表弟,也就是姑娘和公子的表舅舅。”
“孃親的表兄弟,也不算遠親。”傅遙說。
許婆婆點頭,“遷公子是個好人,人長的精神,脾性也溫厚,只可惜娶了個妻子,卻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婆婆這話怎麼說?”
“姑娘當時年紀還小,自然不知道那些事,可婆婆卻記的很清楚。那年,老老爺和老婦人收到老家報喪的家書,說遷公子重病去世了。顧家凡是認識遷公子的人都道,真是天妒英才,心中都頗爲惋惜。而就在遷公子去世的同一年,老家來了人,聽那人說,遷公子的夫人呂氏,在遷公子去世不足百日,屍骨未寒之時,就帶着遷公子膝下唯一的女兒,改嫁給了當地一個富戶當妾。姑娘說說,這世上有沒有如此薄情寡義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