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四月是個好月份,不冷也不熱,所以晚上來逛夫子廟的人是格外的多。
說是懲罰雲霓,倒不如說是讓大家免費欣賞她的才藝。
滿香堂的頭牌,自然是沒話說的。
她鍾愛白色衣服,似乎,只有這樣的衣服才能配得上她的風采,一頭濃黑秀髮被隨意的綰成一個髮髻,還留着一些散在身後。
她一直鍾愛《采薇》,這次她不是用琴彈奏,而是用笛子,笛聲悠遠綿長,她就這麼站在人羣的中間。
遺世而獨立。
她的目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睫毛上微微染上一層失落。
逛夫子廟的人都自覺的停下來,觀賞她的風姿,很快就圍成了一個圈。
人羣中沒有歡呼聲與喝彩聲,大家都是默默的聽着她的演奏,彷彿已經融入了她所營造的哀傷的氛圍。
欲晚站在她的對面,聽着她的笛聲,又焦急的四處觀看。
喜鵲到底是能不能找來阿蠻哥呢?
欲晚貼近衛黎耳語,“如果今天阿蠻哥沒來,那我明天就把他灌醉了綁到滿香堂去,看他還怎麼反抗。”
語氣中帶着十足的不滿。
“你以前幹嘛不這麼做?”衛黎語氣似乎有埋怨的成分。
“那是因爲不方便。”欲晚理直氣壯。
“找藉口。”衛黎哼哼。
欲晚低頭不言語,衛黎說的確實沒錯,要讓他們見面她多的是辦法,可是爲什麼一定要等到現在纔開始?
她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
看欲晚一直不說話,衛黎伸手摟過她的肩膀,讓她靠近他的肩膀,欲晚很輕很輕的開口,“如果有一天我也突然不見了,你會怎麼辦?”
“爲什麼要做這樣的假設?”衛黎不悅。
似乎這樣的假設對他來說十分的沒有意義,欲晚也覺得,爲什麼人都喜歡做一些沒有意義的假設,到底是爲了證明什麼,有話明明可以說清楚的,是爲了試探對方的真心程度嗎?
不是,她和衛黎之間用不着。
她只是有些感觸罷了,就像是子高和雲霓,明明是彼此相愛的兩人,明明都待在建康城,距離那麼小,可依舊困守着心裡的防線,不見面。
對呀,不見不念,就可以不用思考煩惱。
可衛黎接着還是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你有一天不見了,那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到。”
欲晚正感動,衛黎又笑起來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欲晚嘴角抽搐。
想好了詞要回罵他,衛黎卻突然眼神示意她看向雲霓身後。
欲晚看過去,對面的喜鵲正高興的衝着她揮手。
而她旁邊站着的分明是她的阿蠻哥。
他終於是來了。
欲晚看了看雲霓,她還繼續的吹着笛子,似乎沒有感覺到周圍的變化。
欲晚怕阿蠻哥有想走的念頭,掙開衛黎的胳膊就衝到了對面。
這次一定不要讓他們倆再錯過。
而她這次估計錯了,韓子高此時正看着雲霓的背影,沉醉在她的笛聲中。
他表情中還有一絲的難過,同時又夾雜着開心。
放過彼此吧,給彼此的心一個靠近的機會。
欲晚走過去拉着他的袖口,不給他離開的機會。
對面還站着含煙和侯敦兩人,欲晚看着含煙,伸手向她指了指身邊的韓子高,又指向了正在表演的雲霓。
含煙明瞭的點頭。
等雲霓唱完後,含煙立馬就跑到了雲霓的身邊去,高聲喊道,“都散了啊,這位姑娘已經唱完了,各回各家了啊,別擠在一起的哦。”
欲晚真的是對謝含煙的理解程度生出了深深的懷疑。
究竟剛認識前含煙的那聰明的頭腦,帶刺的話是從那裡來的。
欲晚這一刻覺得兩人能成爲朋友簡直就是奇蹟。
她明明是想讓含煙把雲霓轉過身來,然後趁着人多阿蠻哥走不了,讓兩人能夠在人羣面前來一個深情相擁,然後,雙雙把家還。
謝含煙這麼一做,美好的氣氛都被打亂了。
人羣慢慢的散開,直到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沒有人等候着。
欲晚想了想,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兩人之間的這次闊別已久的見面留下深刻的印象呢?
方案一:讓大家齊齊閃開,然後等待着兩人自己懷舊?
那萬一,阿蠻哥又想跑怎麼辦?依照這麼多年來他的所作所爲,這種事他不是辦不出來的。
方案二:讓含煙穩住雲霓,然後他帶着阿蠻哥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然後兩人深情對望最後緊緊擁抱,難捨難分?
不,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雲霓這樣性格的女子肯定是會不好意思的,得讓情況變的十分自然美好才行。
而就在欲晚還在思考方案的時候,不懂她眼神的含煙私自做了一個決定。
她拉着雲霓轉了一個身,然後在欲晚還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雲霓和她阿蠻哥就這麼對視起來。
欲晚驚恐的擡頭看向身邊的阿蠻哥,又轉頭看向含煙身邊的雲霓。
兩人之間隔着不算長的距離。
只差幾步,就可以仔仔細細的好好看看對方了。
可是,他們倆卻都沒有動。
他們只是這樣看着對方,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係一樣。
欲晚帶着喜鵲遠離他們,然後對面的衛黎含煙還有侯敦也默默的走開。
他們五個人走到一邊也是看着兩人。
衛黎突然牽起欲晚的手,還沉浸在那兩人世界裡的欲晚擡頭看衛黎,而衛黎卻只是對她勾起了一個微笑,很溫暖,很美好。
就像是另一邊的韓子高和雲霓一樣。
欲晚以爲那一刻子高會轉身走的,但是很出乎意料的是,她阿蠻哥的眼神只看着雲霓,她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到的是滿滿的笑意。
這樣多好。
而云霓剛開始,也是看着子高,但一會後,她那雙明亮攝人的眼睛裡卻盈滿了淚珠。
而後,淚珠劃下,掛在臉龐。
但是眼神裡也都是笑意。
所謂的喜極而涕,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吧,欲晚想。
片刻後,韓子高先邁出了一步。
欲晚高興的捏緊衛黎的手,感覺好像比雲霓還緊張一樣。
雲霓待在原地,子高慢慢走近她,待兩人之間還剩下一人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來。
欲晚心中吶喊,快說,雲霓我好想你,我好愛你,然後感覺擁抱親親。
“嵇遙。。好久不見。”這是阿蠻哥的聲音。
“阿蠻,別來無恙。”這是雲霓的聲音。
等等,爲什麼跟她想的不一樣?
兩人臉上怎麼又都帶着笑了?雲霓你的眼淚呢,這麼好的機會不應該是馬上撲倒阿蠻哥的身上,來個久違的擁抱麼?
你們這麼矜持到底是爲什麼。。。。
欲晚還等着兩人下一步的動作,誰知道,雲霓和阿蠻哥齊齊轉頭看向他們看熱鬧的五個人。
她的阿蠻哥先開口問起來,“欲晚,你那是什麼表情?”
阿蠻哥,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我們幾個人這赤,裸,裸期待的眼神嗎?
算了,懶得跟那兩個連寒暄都這麼客氣的人計較了。
不過人這麼多,又在夫子廟,就這麼沒有目的的亂逛是不是缺少點什麼。
這次,欲晚又提議起來,“喂喂,我們要不要再來玩一個遊戲?”
衆人齊齊看先她,衛黎挑眉問道,“先說說有什麼懲罰好了。”
還是侯敦理智些,問道,“先說說遊戲規則吧。”
欲晚愉快的比劃起來,“首先,這個遊戲要分爲三組。”
“那我怎麼辦?”喜鵲哭喪着臉問起來。
“彆着急嘛,喜鵲,你就當裁判好了,想讓誰贏就讓誰贏,是不是很好?”欲晚安慰喜鵲。
“哎哎,怎麼這樣子啦,喜鵲是你的人,要是徇私判你贏怎麼辦?”含煙不滿的說道。
“額,想必起來,喜鵲應該更喜歡阿蠻哥多一些。”欲晚如實說。
含煙沒了意見。
欲晚繼續說起來,“是這麼玩的,首先是要分爲三組,現在這個組是自然而然的了,沒有意見吧?”
“不,我不要跟侯敦一組,我覺得侯敦太笨了些,會拉低我的水準。”含煙繼續抗議。
本想着靠這個遊戲讓雲霓和阿蠻哥多點親密活動的,這個含煙真的是太不懂他了。
“那我跟你一組好了。”雲霓幫她解圍道。
但是侯敦這個時候表現的很讓欲晚滿意,他堅決拒絕道,“不,我就要跟你一組,欲晚的遊戲就是要求一男一女在一起組合,你跟雲霓在一組後就沒辦法玩下去了,別鬧。”
欲晚在心裡默默的爲侯敦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沒異議後,欲晚開始說起怎麼玩,“我們分爲三組,整個夫子廟的路線我們都是知道的,現在每組的女子要用手帕矇住眼睛,然後由每組的男子牽着對方的手,從指定的路線出發,從經過的路人裡要到幾樣東西,分別是紅線,眉粉,胭脂,脣紅,讓給你們紅線的人將你們的手綁在一起,然後到了指定的目的地後,喜鵲指揮,你們男的要爲身邊的女伴化妝,喜鵲是化妝高手,由她定勝負。”
“輸的哪一組就懲罰他們在秦淮河的橋上擁吻。”這個是給雲霓和阿蠻哥準備的。
“贏得那一方,可以讓其他的兩組幫忙做一件事。”這個也是爲雲霓和阿蠻哥準備的。
所以,不管他們是輸還是贏,都要受到懲罰,欲晚覺得甚好。
而欲晚還以爲雲霓和阿蠻哥會反對的,卻沒想到兩人都同意了。
所以,這纔是讓兩人迅速和好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