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西安城內秦王府的青色琉璃瓦在月光下更顯浮華,恍若半城鍍銀。
一大隊身着飛魚服的錦衣衛,腰掛繡春刀,面無表情地策馬而來。
他們領頭的千戶手持一張駕帖,那是皇帝賜予的搜查令,象徵着皇權的至高無上。
不過駕帖說來神秘,其實就是公文的一種,也並非錦衣衛專屬,在各大衙門逮捕嫌疑人以及處決死刑罪犯時,都須有駕帖作爲憑據,只不過錦衣衛用的比較廣泛而已。
當他們來到王府門前時,被王府的屬官客客氣氣地攔了下來,見是錦衣衛前來,還出示了駕帖,屬官面帶難色地說道:“請諸位稍等,我這就去稟報長史。”
王府有自己完整的職官體系,這些官員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既負責服務於藩王,同時也有教導、管理宗室的職責,遇到這種事情都是要逐級上報的,一個守門的屬官定然不敢直接開門放錦衣衛進來,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而錦衣衛似乎也不着急,千戶點了點頭,示意他快去,並未帶人硬闖。
鄧氏在“秦王眷屬”上面咬的極重,錦衣衛們也聽明白了她什麼意思.若是真把她逼急了,非要告他們侵擾秦王府女眷,事關天家聲譽,這些錦衣衛也要染一褲子黃泥巴。
她心中暗自思量:“這次搜查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是那殺千刀的在京城又惱了皇帝?”
鄧氏說完這些,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能不能把錦衣衛勸退,更擔心王府裡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被曝光。
錦衣衛不僅從鄧氏的寢殿建築結構的夾縫中搜出了僭越的皇后服飾,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甚至從朱樉的寢殿裡查到了五爪龍牀。
親信點頭領命,轉身去把最新情況繼續通報給鄧氏,而長史則從偏門出來,走向錦衣衛領頭的千戶,客客氣氣地說道:“諸位大人,晚上涼氣重,可否先進門房喝杯熱茶?”
有些令人細思極恐的是,這些錦衣衛的目標出奇地明確.就像是事先就知道他們想要找的東西在哪一樣。
“見過秦王側妃,本官奉陛下聖旨搜查王府。”錦衣衛千戶似笑非笑,眼神中有幾分戲謔,出示了手裡的駕帖。
而此時的鄧氏卻正在寢殿內大發雷霆,她憤怒地摔掉了手邊的玉如意,對着侍女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這麼久了,一個小和尚都抓不住!他還能飛走了不成?”
最終,錦衣衛千戶打破了沉默,他緩緩開口:“側妃言之有理。”
錦衣衛千戶沉默了片刻彷彿在評估她的提議。
說罷,錦衣衛們一擁而上,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中,竟是硬生生地把刑枷拷在了鄧氏的身上。
“這些鷹犬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鄧氏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她很清楚,有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向秦王府襲來。
而沒過多久,第二撥、第三撥人也來彙報,只言長史阻攔不住,王府侍衛們用人牆勉強暫時攔住了錦衣衛,但侍衛們不敢動武,怕是根本攔不了多久,讓王妃速速拿個主意。
不過,若是往些時候錦衣衛或許還會有所忌憚,但如今卻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還是先請側妃帶個頭,先戴上刑枷吧,免得日後說不清楚。”
如果光從武力值來看,錦衣衛就這麼點人,而且身上既無甲冑也無長兵器,跟全甲在身的王府侍衛們比起來無論是數量還是戰力都根本不夠看,錦衣衛唯一有的就是皇權特許,而最要命的也是這個皇權特許。
正五品的秦王府長史聞訊匆匆趕來,心中帶着幾分慌亂與不安,當他隔着大門的門縫,看到門前氣勢洶洶的錦衣衛時,心頭頓時一緊。
鄧氏還沒來得及高興,便接着聽到了讓她如墜冰窟的話語。
然而,她畢竟出身國公家,見過無數大風大浪,鄧氏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面帶微笑地對錦衣衛說:“諸位辛苦了,既然有皇命在身,我們秦王府自然不敢抗旨,只是王府內院乃女眷居所,深夜搜查恐有不妥,畢竟都是秦王眷屬,還請諸位稍待幾個時辰明日清晨再來,屆時我們秦王府定當全力配合。”
錦衣衛不再言語,而是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確保沒有遺漏。
就連見多識廣的錦衣衛也不禁感嘆,這真是作大死也就是皇帝不能把自家九族給砍了。
長史這邊一個頭兩個大還以爲秦王在京城不知道怎麼招惹了皇帝,才惹來這般彌天大禍。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在侍女的簇擁下急匆匆地走出寢殿。
王府的大門裡面,中間的門也就是俗稱的“中門”,除了重要禮儀或者皇帝駕臨外,是絕對不會開的平常走的都是旁邊的門,看錦衣衛這架勢,是要挾皇命光明正大走中門了。
按理說,錦衣衛上門沒人敢阻攔,可王府裡的秘密實在是太多,所以對於長史來講,當務之急就是怎麼把這些煞星給用軟的方式攔下來。
就在這時,一名宦官倉皇來報:“王妃,不好了,錦衣衛上門了!”
鄧氏毫不畏懼地看着他,王府衆人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氣氛一時凝重至極。
然而還沒走多遠,就迎面撞上了已經進入蕭牆的錦衣衛們。
鄧氏發瘋似地尖叫:“你們想幹什麼?要造反嗎?”
鄧氏聞言臉色驟變她深知錦衣衛來者不善,心中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同時,長史低聲吩咐身邊的親信:“快,再去通知王妃一次,我這裡先拖着絕不能讓他們發現。”
王府長史的小心思被錦衣衛一眼看穿,領頭的千戶冷冷道:“不必了,我們要進府搜查,如今既然長史大人來了,可否開門了?”
天光微熹,涼國公藍玉已經率軍兵臨西安城下。
鄧氏杏眼圓瞪,彷彿要噴出火來。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向手下使了個眼色,王府侍衛們立刻會意,緊緊地守在王府大門後,形成了一道人牆。
鄧氏的心沉了下來,她知道,這次的事情恐怕無法善了。
同時,從華清宮姍姍啓程回返的秦王正妃觀音奴,也即將回到她忠誠的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