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些事情,包括鄧氏,包括你的心病。”
“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觀音奴直接拒絕了殺鄧氏的交易,或許對於這個小和尚來說鄧氏是極爲緊迫的威脅,但對於觀音奴來說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卻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而是有一種微妙的平衡在其中.觀音奴對於貿然打破這種平衡並無興趣,更何況,在觀音奴看來,鄧氏的種種僭越之舉已經是自取滅亡了。
而朱雄英還是太過年輕,也太過莽撞,或者說,穿越以來驟然遭逢的經歷,逼迫他逐漸走到了現在近乎應激的地步。
但是,關於她的心病.
觀音奴認真地打量了一番能出現在酒樓裡的小和尚,如果說此前的舉動,包括給他化妝和允許他跟着混出城,不過是她作爲上位者,以近乎“施捨”的態度發發善心,而現在,則是真正開始考慮後半句話的事情了。
不過作爲從出生到現在都是頂級權貴的觀音奴,她的思維方式與商人並不一樣,對於朱雄英來講如果沒人告訴他就很難獲取的答案,對於觀音奴來講,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不需要將其當做什麼籌碼.她之前不想告訴,純粹是覺得這小和尚就是長得像太子,不想讓這個在她看來還算順眼的小和尚因爲外貌的原因惹上大麻煩,但現在則不一樣了。
很明顯,這個小和尚,似乎並不僅僅是她之前認爲的外貌與太子相似,這不是一個巧合,而是另有隱情,否則不會這麼有底氣說出能解她心病的話語。
不過,觀音奴也並不打算斤斤計較些什麼,反而直接告訴了朱雄英。
“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很簡單,你的模樣像極了太子。”
朱雄英的心情有些複雜,觀音奴的大度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己並不需要冒險去刺殺鄧氏,就獲得了他最想知道的答案,而與此同時,這個答案也終於驗證了朱雄英心中的猜想,並且給了他極爲準確的線索。
實際上,這也反應了兩人因爲目前的地位和信息差距,所導致的截然不同的行爲方式。
對於一個權貴來說,她擁有的權力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很多秘密對她來講不過是隨口便可揭曉,說不說只取決於她想不想;而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想要獲得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就必須冒着巨大的風險賭命纔有資格跟權貴對話。
手裡有一把牌和手裡有一張牌,是兩種打法。
觀音奴拿起了手中的茶盞:“不過,就像你之前說的,這天下樣貌相似的人何其之多?若是你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我勸你還是早點熄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觀音奴一直在觀察着這個小和尚的反應。
觀音奴當然不知道聖孫即將回歸大明的消息,這個消息是嚴格保密的,朱元璋連秦王都沒告訴,更不可能告訴她,她只知道聖孫在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
但觀音奴卻很清楚,這個小和尚如此急迫地想要知道這個答案,甚至不惜冒着風險出現在這裡,更是想要以搏命刺殺鄧氏作爲交換代價,那就說明,這個小和尚一定是有某些底氣的。
而朱雄英隨後的反應,也印證了觀音奴的猜度。
“太子的子嗣中,可是有叫朱雄英的?”
“不錯。”觀音奴點點頭道。
按理來說,按照《皇明祖訓》關於長子太子朱標一脈“允文遵祖訓,欽武大君勝,順道宜逢吉,師良善用晟”的字輩規矩,朱標的兒子,應該都是叫“朱允某”,但實際上朱雄英作爲嫡長孫,出生早於《皇明祖訓》的編撰,所以並未受此規矩約束,就顯得極爲特殊。
“朱雄英乃是太子嫡長子,不過在洪武十五年就已經早夭。”
說完這句話,觀音奴有些猶疑.眼前站着的真是還陽的聖孫?還是想要冒充聖孫化貪天之功爲己用?觀音奴有些拿捏不定。
她常年生活在西安,距離京城發生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過遙遠,沒有任何耳濡目染的情況下,她自然是覺得還陽之事實在是太過令人難以置信。而且,觀音奴也沒有收到任何有關的風聲,所以雖然不排除聖孫還陽這種概率極小的可能性,但她心裡還是覺得更傾向於後者。
而對於朱雄英來說,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有分量了。
“怎麼,你想冒充朱雄英?”
朱雄英搖了搖頭,只道:“我不需要冒充。”
說完,朱雄英看了看觀音奴身旁的侍女,觀音奴猶豫了剎那,還是讓幾名蒙古侍女離開了房間。
隨着房門被關上,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扯開團衫的頸,拿出了那把系在脖子上的長命鎖。
“這是?”
觀音奴疑惑地看着朱雄英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把精緻的金質長命鎖,上面清晰地刻着“朱雄英”三個字。
這一刻,她的眼神瞬間凝固,臉上微微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觀音奴緩緩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那把長命鎖,卻又在半空中停住,彷彿怕這只是一個幻覺,一觸即碎。
她白皙的手指微微顫抖,顯示了內心的激動。
“這這真是伱的?”觀音奴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她的眼神緊緊盯着朱雄英,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什麼。
朱雄英點點頭,神色堅定:“這是我的長命鎖。”
觀音奴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曾經聽說過關於聖孫早夭的傳聞和後來發生的顯靈之事,但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宮闈秘史,還是說聖孫的那些事情完完全全都是真的。
一把長命鎖或許不能完全證明身份,因爲觀音奴也沒見過朱雄英小時候戴的長命鎖,這東西按理來說也不是不能僞造,但如果這個小和尚真的是聖孫,那這一切就太過驚人了。
不過,長久的處於權力與陰謀的漩渦中的生活,讓觀音奴養成了本能的警惕。
她可以發善心,但她絕對不蠢。
如果這個小和尚真的是還陽的聖孫,那麼這將是一個讓整個大明都會震動的大事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這個看起來並不平凡的小和尚,但觀音奴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絕對不能押上一起去賭一個未知。
想要讓她出面去向皇帝說明並證實這個小和尚是聖孫,這裡面她是承擔着風險的,並不是錯了什麼後果都沒有,這是事關國本的大事,不是過家家。
但她還有更穩妥的辦法。
一個既不用自己承擔太多風險,又能找到一個足夠有分量且有充足動機的人來做這件事的辦法。
“我們來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