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蓮笑道,“不,在我心中一直是有一個完美的帝王的。”
“哦?”穆薩仁突然覺得很好奇,“你不如說說看好了。”
“我以爲那個人是漢武帝。是他打出了大漢的脊樑,的確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王的適合者。”
穆薩仁笑了,她的話中帶着幾分反諷的意味,“的確是這樣。那個漢武帝真的是值得所有人去敬佩啊。”
聽出了穆薩仁口中的嘲諷,莫蓮問道,“穆薩,你似乎是不怎麼喜歡那個漢武帝啊。”
“不。”穆薩仁伸出了一根長指,輕輕的搖了一搖道,“我是很敬佩那位漢武帝的,作爲一個帝王來講他的確是完美無缺的。但作爲一個女子來講,我不認爲他是一個好的良人。”
似乎是打開了一個話匣子,穆薩仁憤憤不平的說,“金屋藏嬌,何等美麗的愛情神話?結果卻落得了金屋坍塌,恩愛皆負的悽慘結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連這樣的感情都能利用,那也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了。”
莫蓮沉默了,的確站着帝位的角度上來講漢武帝確實是箇中翹楚,但是對於那個身死長門的美麗皇后而言,他無疑是殘忍的。
“其實,那種結局很適合他。”頓了頓,穆薩仁收起了之前恨恨的表情,笑的明媚,“開創立子殺母的先例,壽正終寢。他這一世萬里江山,錦繡無邊,擁有了太多的殊榮,只是他的身邊卻沒有了可以信賴依靠的人。享盡無邊孤獨,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一種懲罰了。”
莫蓮望着眼前這個笑的很開心的女孩子,輕點了點頭。
那個名傳千古的帝王要的是至高無上的皇位,所以,即使是要經歷那樣噬心灼骨的孤寂於他的雄圖霸業面前,也是無所謂的吧。
莫蓮覺得那樣的人物要的不過就是千秋霸業,大漢江山永垂不久。
可是就算如何思索也無法揣度出那個早已作古的帝王的心思,莫蓮只能感嘆道,“金屋藏嬌,真的是一個盛大華美的夢境。”
柳園居燕也是一樣……
都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謊言罷了……
莫蓮以爲無論父母的傾城之戀如何美好,爲世人傳頌的多麼美麗,那樣的愛戀都是建立在一場背叛之上的。
見莫蓮沉默不語,心思也不知道飄轉到了哪裡,穆薩仁開口道,“小子,我到是要囑咐你一句,既然你選擇了含笑就萬不可負她。即使身份不匹,即使是年長你三歲,只要是你認定了她,牽起了她的手,那就是一輩子了。”
莫蓮笑着一一應允了穆薩仁的話,雖然,穆薩仁心裡也清楚莫蓮不會做任何有負於含笑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免不了囉嗦一番,小姑娘在這種事情上倒是意外的心細。
西涼和突厥相距不遠,實際上兩國頗有淵源,原就是子母國的關係,後來西涼的掌權人另立門戶,擴大了西涼的版圖,才形成了今日不遜於突厥的西涼王庭。
也正是因爲這種親緣,西涼和突厥經常互通婚約,到了寒兮和穆薩仁這裡似乎已經是順其自然,見怪不怪的事情。
甚至在寒兮出生時,就有人預言這個突厥的九公主會是西涼未來的可敦。
但是,突厥可汗似乎意不在此,對比自家侄子,他似乎更看重突厥宗室中的莫何王子,可汗不止一次表露過要將女兒嫁給莫何王子的意願,及至穆薩仁和寒兮有了婚約之後,他才稍稍鬆口。
並且從那時候開始,可汗一直對女兒不聞不問,任由女兒久居西涼。雖然身爲突厥的九公主,但是穆薩仁在西涼生活的日子卻遠比在突厥的時間要多的多。
小姑娘倒是以爲比起突厥的九公主,西涼的邵陽公主才更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兩人就這樣聊着聊着就進入了突厥的地段,守城之人一看是自家公主歸國,皆都畢恭畢敬的讓行,公主身邊除了常侍左右的隨從外,還多了個美貌的少年,這般出衆的美貌使得原本就生的不俗的公主,在他的映襯之下也顯得有些平庸。
衆人原以爲公主身邊的美貌少年會是她的未婚夫婿,但是,細細看來卻也覺得奇怪,西域的衆人都知道,西涼的寒兮皇子生得了一雙翠綠的眼眸,而面前之人明明就有黑夜般深沉的黑色眼睛,但是那般漂亮的男人若不是那個傳說中美貌驚人的寒兮王子又會是誰呢?
穆薩仁進入突厥的境內,突然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即使是在西涼的日子遠多於突厥,但是,突厥到底是她的母國。
穆薩仁對於母國的感情是複雜的讓人難以想象的。
平復了下自身的情緒,穆薩仁換上了往日活力四射的面孔。
她回頭對莫蓮道,“這便是我的母國,,突厥。”
身處西域莫蓮覺得突厥的風景和西涼並沒有什麼不同。
真要說起的話,他還是有些想念上京,想念那裡柔軟的氣氛,那裡的女子是羞澀的永遠不會像西域女兒般豪爽大氣,那裡的雲是淡淡的,不若西涼一望無際的湛藍。
甚至想念和繚亂一起度過的時光,細細算來和繚亂一起度過的日子不長……也就只有那麼短短的兩年……
只是,這短短的兩年時間繚亂卻教給了他太多的東西。
就像是一個最珍貴的守護者,一點點的見證着自己的成長。
莫蓮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那個名動莫熙的恭王爺莫寒天。但是,莫蓮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也見過父親,那麼他大概就是像繚亂這個樣子吧。
及至自己做了父親,莫蓮這才發現,原來和自己的血親在一起是那樣的開心,或許繚亂當初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態也說不定,不過這樣的想法顯然有些荒謬了,畢竟以繚亂的年紀至多也只是當自己的哥哥。
當初他將繚亂葬在了他們相遇時的懸崖下,在莫熙之時他經常去看繚亂,他知道那個男子是很怕寂寞的。即使是到了西域他也會在每年繚亂的祭日來看他,陪他說說話。
莫蓮一次也沒碰見過莫憶蕭,他不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來看繚亂。但是,他也不在乎那樣的事情。畢竟繚亂都已經和他斷的一乾二淨,所以,他身居高位,在朝堂之上滾打,莫蓮也沒有過問。
“在想什麼?”穆薩仁的聲音再一次把莫蓮從神遊中喚醒,一旁的奶酪清秀的臉上始終有着不慎贊同的意味,小小侍女不滿的開口,“公子已經到了我家公主的母國,您總是這樣一幅精神不濟的樣子不好吧。”
奶酪這廂不加掩飾的敵意到讓穆薩仁和莫蓮兩人尷尬的很,小公主輕咳了一聲道,“莫蓮,已經到了突厥境內,這裡到底是不比你在西涼方便,你自己要多多注意下才好。”
莫蓮點了點頭,在心裡感謝穆薩仁的心細。
穆薩仁拉緊手中的繮繩,加快了步伐,已經到了突厥境內或許今日就能到突厥王庭了。
還真是久違了啊,我的母國……
莫蓮看着穆薩仁難得的興奮會心一笑,跟着穆薩仁加快了腳步。
而穆薩仁身邊的三人組看着自家公主加緊了進程,自然也是加快了腳步。
西涼的王庭不比突厥的王庭歷史悠久,還是缺乏底蘊,雖然都是相似風情的異域裝飾,但是莫蓮總覺得就這樣遠遠的看着突厥的王庭就要比西涼的王都來的氣勢磅礴,其中的壓迫感也更加的深重,幾乎讓人窒息的凝重。
還未入突厥王庭就遇到了一個相貌英武的男子,西域的男兒外貌粗狂豪邁。而眼前之人眼窩深陷鼻樑高挺都證明了此人是典型的西域美男,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男子的眉目間與穆薩仁有幾分相似。
男子開口,對穆薩仁說了一句話,“小九,你還知道回來!”
莫蓮皺了皺眉,雖然呆在西涼多年,但是平日裡也習慣和寒兮,穆薩仁等人用中原話交談,猛地一聽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一堆突厥語,莫蓮從骨子裡就感覺到了一陣不舒服。
穆薩仁看見面前的男子,面色憂戚,莫蓮似乎從未見過穆薩仁這般我勉強的樣子,他聽見穆薩仁再叫,“皇兄。”
聽到穆薩仁的呼喚男子的變得更加的嚴厲,他皺着眉對穆薩仁說道,“小九,別告訴我你又是爲了那個寒兮回來的。你還嫌我突厥王室不夠丟人麼?”
兄妹倆這番劍拔弩張的氣勢照實讓莫蓮有些驚訝,印象中穆薩仁是突厥可汗最小的孩子,自小她的那些哥哥姐姐都把她寵到了骨子裡,但是,他從未想過穆薩仁和自己兄長之間的關係竟然會這麼緊張。
只聽穆薩仁說,“皇兄,你爲何這樣想?”她的聲音依舊傲然,還是當初那個西域人民引以爲傲的邵陽公主。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麼?”男人似乎更加生氣,“你年逾二十未嫁,父皇則你另嫁,你卻死心眼的賴在西涼不走。一直拖着那個毫不在意你的男人。小九,你到底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是怎麼寫的?”
說道激動之處,男人的大手一揮就朝穆薩仁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