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燈火通明，除了站崗的哨兵之外，還有巡邏兵每隔兩個小時巡察一遍，看起來固若金湯。
上次的工地遇襲事件，讓長老會深刻體會到野蠻人的厲害，他們一面掩蓋事實，一面加強對城池的防禦，避免同類事件再次發生。
“什麼人？”一名哨兵突然舉起手中的長槍，對着城牆下幾十米開外的地方。
“什麼情況?”周圍的哨兵都跟着緊張起來，巡邏隊也聞聲趕來，所有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那是一處居民廢墟，因爲處在內城之外，所以並未得到徹底的清理，仍然保持殘垣斷壁的狀態。
撲棱棱！
一隻鳥從廢墟中騰空而起，朝着北面展翅而去。
衆人長出一口氣，巡邏隊的隊長拍拍哨兵的肩膀，說：“你是不是太緊張了，一隻鳥而已，讓大家白擔心一場。”
哨兵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各位請見諒，我真的太緊張了，保證下次看清楚之後再發出示警，對不住各位了。”
衆人散開，城牆上恢復平靜，只剩下火把燃燒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廢墟里閃過幾道黑影，快速鑽進東牆旁邊的下水道，最後進去的那人將洞口恢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是一條廢棄了的下水道，原本在築建城牆之初，它就應該被堵死，但由於建設的速度太快，很多細節都被忽略了，沒人留意到這裡有一條直通城內的下水道。
“太險了，好在我們有所準備，否則肯定會被對方發現。”擔任嚮導的人小聲說，回想剛纔的事情，他仍然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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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中間的人摘下帽子，笑着說：“這不算什麼，神族吃了大虧，加緊防範是必然要做的事情，我們只是用一隻鳥就騙過他們，已經很幸運了。”
此人赫然是米昀，他帶着刺探情報的重任而來，在潛伏者的幫助下來到這裡。
同行的人預料到過程中會發生意外，做了充分的準備，剛纔被守軍發現之後，及時放出隨身攜帶的鳥，以此騙過對方。
嚮導深吸一口求，說：“這條下水道的盡頭也是一處居民廢墟，我們只需要一路走下去，便可順利進城，鑑於剛纔發生的事情，我建議大家還是小心一些，免得再出什麼意外。”
“同意！”米昀點頭，說：“大家放慢腳步，出去的時候務必要做到腳步輕盈，千萬別以爲過了城牆就是絕對的安全，要知道神族在城裡是有治安巡邏隊的。”
“明白。”
十幾分鍾後，他們來到出口處，確定沒有危險才陸續出來，快速消失在街道盡頭。
……
一輪紅日掛在空中，天氣不錯。
葉雲揚來到雷紹元的辦公室，因爲是這裡的常客，他沒有跟主人客氣，直接開口問：“叫我過來幹什麼？”
雷紹元放下手裡的工作，擡起頭說：“有個事兒問你。”
葉雲揚自顧的坐下，雷紹元沒跟他客氣，開門見山道：“野蠻人到底有多少？”
他眉頭微皺，不明白雷紹元爲什麼這麼問。
雷紹元見他沒有直接回答，又說：“跟你直說了吧，前陣子四大長老秘密派出一支征討隊，由三千名精幹的神族組成，本以爲搞定野蠻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結果卻不那麼理想。”
葉雲揚眼睛一亮：“是嗎，活着回來多少人，三分之一還是五分之一？”
雷紹元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說：“你直接認定征討隊兵敗，看來對野蠻人很有信心嘛。”
他聳聳肩，不以爲然的說：“區區三千人，又是在野蠻人的地盤兒上，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對方那邊，能打贏纔怪。”
“是啊，他們敗的很慘。”雷紹元沒有對他隱瞞，說：“三千人，只回來了不到五百，比你猜的五分之一還要少！據他們描述，隊伍剛進入野外就遭遇到野蠻人的小規模騷擾，大家沒有當回事兒，認爲這是敵人誘敵深入的伎倆，決定不予理會，找到野蠻人的主力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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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策略是正確的，但他們忽略了一點，野蠻人全都是野外生存的高手，同時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吃了幾次小虧之後，很多人變得心浮氣躁，士氣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偏巧在這個時候，偵察兵無意間發現了一座擁有兩三千人的村落，指揮者興奮不已，這絕對是提升士氣的好機會，也能爲之前工地事件中的死者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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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詳細的偵查，他們確定野蠻人村莊毫無準備，便選擇在白天動手，三千人分爲五個小隊，每隊六百人，四個小隊從不同的方向發起攻擊，第五小隊留在原地擔任預備隊，隨時增援壓力較大的方向，另外一個任務是追擊突圍的野蠻人，務必做到將敵人一網打盡。
攻擊展開之後，他們成功衝進村子，野蠻人手足無措，朝着村子中央奔去。
神族士氣大振，快速縮小包圍圈，想要速戰速決。
一切都很順利，直至從原本空無一人的茅草屋裡衝出數千野蠻人，在極短的時間裡完成反包圍，並且與中心地帶的族人進行裡應外合。
遭遇前後夾擊的神族馬上懵了，很多人都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便命喪當場。
預備隊馬上衝過去救援，結果被埋伏在兩側的野蠻人攔住，雙方的兵力對比是三比一，野蠻人佔據絕對的優勢，加上他們早有準備，神族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最後，除一少部分人成功突圍之外，征討隊留下兩千四百多具屍體，野蠻人的傷亡還不足一千，可謂大勝。
據跑回來的人回憶，敵人的數量在一萬以上，超過己方三四倍，就算是沒有中圈套，也很難獲勝。
上次野蠻人偷襲築城工地，就有人懷疑他們的總人口不止一萬多人，因爲除非是腦子被驢踢過的人，否則怎麼可能舉族出動，萬一過程中發生點兒意外，就有可能全族被滅。
同理，他們也不會集中全族之人佈下陷阱，因爲同樣冒着被滅族的危險，萬一打敗了怎麼辦？既然他們敢這麼做，說明是有所依仗的。
現在的情況表明，長老會給出的數據是很有問題的。
所以雷紹元會問葉雲揚，因爲他在騰村居住過那麼長的時間，對野蠻人的瞭解更深。
葉雲揚知道他的目的，對此事他不想多說什麼，便轉移話題：“經此一敗之後，長老會是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跟上次一樣，無非是一邊隱藏真相，一邊散佈所謂的好消息。”雷紹元說：“佈告馬上就會張貼出來，說征討隊取得多麼大的戰績，斬殺近萬野蠻人，爲之前死去的族人報仇雪恨等等，然後便是全城歡騰，一起慶祝勝利。”
葉雲揚皺眉，這樣做有意思嗎，紙包不住火，那幫老頭子們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等到有一天這些真相全部大白於天下的時候，還怎麼腆着臉繼續管理神界。
雷紹元自顧的說：“四大長老推算，野蠻人的數量可能有三萬多，或者說不超過三萬，下一步會根據這個數據做出新的戰略部署。”
葉雲揚還是沒有說話，心裡堅信一點，用不了多長時間，敗仗的消息會再次傳出。
……
休息日，梅雨回家幫忙，在丹藥店裡站了一天的櫃檯，賣出丹藥無數，累得肩膀痠疼。
獸潮過後，城中的各項生意都不景氣，唯獨藥材和丹藥兩項例外，雖說人口數量少了五分之四，但是丹藥店能夠維持經營的不足十分之一，大部分毀在戰爭之中，要麼是店面被毀，要麼是經營者死了。
梅家丹藥店是老字號，梅若谷在殘酷的戰爭中幸運的活下來，此時已經是梅家的頂樑柱了，而他那位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堂兄，早在戰爭之初就死在了城牆上。
家主梅凱也幸運的活了下來，但變成了半殘——少了一條腿，外加左手的大半個手掌，修爲從神話境九重天跌至二重天，這輩子都別想恢復。
梅家原本有一千多族人，現在只剩下不足二百，和其他家族一樣，族人的構成以老弱病殘和未成年人爲主，梅若谷就顯得彌足珍貴。
現在除了丹藥、藥材兩個店之外，另有六七種生意也歸他打理，神界百廢待興，他整天忙的連軸轉，梅雨利用和院長雷紹元的關係，經常回來幫忙。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從根本上改變父親的忙碌程度。
雖然很累，但她還是一絲不苟的做好今天的賬目，用麻布將櫃檯和儲物櫃仔細的擦拭一遍，然後關窗，最後關門。
大門被關的只剩下一條縫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手伸進來，死死的抓住門框，使之不能再移動。
梅雨眉頭一皺，對方先開口，是個低沉的聲音：“買東西。”
如果放在平時，梅雨肯定會以打烊爲理由婉拒對方，但她沒有這麼做，大戰過後傷者無數，很多人到現在都沒能痊癒，不少人是靠着丹藥和藥材吊命，才勉強活到現在，一旦身體出現狀況，必須馬上服藥，如果家裡正好沒有了，就算是大半夜，也得去敲門買藥。
她打開房門，後退兩步說：“請進吧，怎麼這麼晚？”
來人把帽檐壓的很低，看不清楚長相，聲音低沉道：“救命用的，還請店家見諒。”
梅雨走向櫃檯，問：“要那種丹藥？”
來人反手關門，他的這個動作引起梅雨的警覺，伸手握住櫃檯下的一柄長劍，以拇指按住繃簧，隨時都可以抽出來。
那人摘下帽子，慢慢擡起頭。
梅雨的眼睛突然瞪大，吃驚無比的說：“怎麼是你，你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