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海船行駛在南海的狂風暴雨之中,船身劇烈晃動,隨時有傾覆的危險。
最大的一艘船上,孟圖站在船體中央稍微靠後的位置,親自掌舵。
這已經是他們在海上的第十六天了,一路向西南航行,途中數次遭遇風暴,已有十數名船員不幸落水,葬身魚腹。
一陣瓢潑大雨之後,天終於放晴。
孟圖和衆船員長出一口氣,突然有人喊道:“快看,前面出現好大一團白霧。”
他急忙擡頭望去,白色濃霧的覆蓋面積極廣,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
掏出裝在兜裡的古書,他的雙眼睛泛出驚喜之色,說:“我們終於找到迷霧之境了,兄弟們不要害怕,前面那些只是迷霧而已,沒有危險的。”
此行要找的孤島,就在迷霧之境當中,距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船員當中,有不少人都是西蠻部將他,聽到孟圖的話,他們全都露出喜色。
只是沒有人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樣的危險等着他們。
……
大漢帝都,早朝。
“報!”一名身穿鎧甲的御林軍士兵手舉紅翎急報,快步登上臺階,一邊跑一邊喊:“大秦鬼面軍團攻克赤戎駐地,赤戎王戰死……”
大臣們全都面面相視,對面軍團的動作也太快了吧,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就接連搞定了藍狄、馬戎和赤戎三大部族,看來徹底拿下戎狄只剩下時間問題。
要知道根據大漢軍事、情報部門的分析,大秦想打贏這場仗,至少要用一到兩年的時間,甚至更長。
鬼面軍團至少要付出一半左右的傷亡代價,大秦三年的稅負收入全貼爲軍費,都不一定夠用。
可是現在呢,鬼面軍團的傷亡數字還不到二十萬,也僅僅是花了一年的稅負而已,眼看戰爭就要結束了。
兵部一位官員小聲說:“你們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嗎,是因爲在不久前,白狄人出兵滅了邊戎,戎狄三大部族變成了兩個,白狄王又不肯發兵救援赤戎,才導致赤戎滅於鬼面軍團之手。”
李甫臣正好從這裡經過,聽到這些話,他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問:“孫大人,你方纔所言可是實情?”
孫大人趕忙對着他一抱拳:“句句屬實。”
李甫臣心道不對啊,前幾天還接到李忠送回來的信,說一切順利,邊戎王已經制定好了暗殺計劃,而且已經付諸行動,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葉雲揚很快就會被殺死。
他故意裝作狐疑的樣子,又問:“白狄人爲什麼要針對邊戎,他們不是應該站在同一陣線纔對的嗎?”
孫大人解釋說:“具體的情況下官也不是太清楚,聽說好像是邊戎人殺了白狄王的兒子,白狄王氣不過,率領大軍滅了邊戎。丞相大人,您要是想知道更多的內幕,不妨去問一下太子殿下,他那邊有武英侯送來的情報,武英侯身在白狄,對此事最爲清楚。”
李甫臣皺眉:“武英侯還在白狄?”
孫大人先是點頭,繼而馬上搖頭,說:“現在已經不在了,因爲白狄王不出兵援助赤戎這件事,武英侯跟他鬧翻了,當場就率隊離開白狄,現在駐紮在漢戎邊境,繼續關注戎狄戰事。”
李甫臣淡淡一笑,邁步往前走。
待到無人之處,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葉雲揚竟然沒死,還從白狄駐地撤出來了,邊戎王是怎麼回事,居然又沒完成任務。
還有李忠這個傢伙,既然邊戎已經被滅了,爲什麼不趕緊回來。
不對,邊戎是在對葉雲揚動手之前被滅的,還是之後?
想到這裡,他的額頭上出現了冷汗!
還有,任務明明是刺殺葉雲揚,爲什麼會是白狄王的兒子死了,李忠不會已經落到葉雲揚的手裡了吧?
他心亂如麻,決定去找太子瞭解情況。
半個鍾後後,太子東宮。
“沒錯,邊戎人是要暗殺武英侯,但他們錯把白狄大王子魯直給殺了,白狄王一怒之下,率領三十幾萬大軍將邊戎踏爲平地。”太子劉榕語氣正常的說:“邊戎王當場戰死,他的弟弟林副帥隻身逃走,武英侯安然無恙!李丞相,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李甫臣的心涼了半截兒,搖頭說:“沒有了,聽到武英侯安然無恙的消息,老臣也就放心了。”
“真的嗎?”太子眼眉一挑:“丞相大人不是跟武英侯有仇嗎,爲什麼這麼關心他的安危?”
老傢伙皮笑肉不笑的說:“自從上回陛下親自居中調停,老臣跟武英侯已無恩怨,他是咱們大漢的英才,身爲丞相,老臣自然要多多關心。”
太子根本不信,但還是說:“丞相大人心胸開闊,本太子十分敬佩。”
“老臣不敢,沒有其他的事情,老臣就告退了。”
……
白狄駐地,魯紂找來幾個熟悉大秦和大漢兩國的部下過來,研究自己的晉位大典該怎麼辦。
大到祭臺的建設,小到祭文、服飾等等方面,可謂是面面俱到。
魯克從外面走進來,隨從捧着一疊新衣,他說:“父王,給您準備的戎狄王官服做好了,是參照大漢親王級別的七龍袞服進行製作,您試試合不合身。”
魯紂很高興,在部將的幫助下脫掉外衣,穿上七龍袞服。
這套衣服做的有點兒四不像,戎狄人哪會繡花啊,只是比葫蘆畫瓢的在衣服上弄出幾條類似蟒蛇的東西,又醜又呆板。
好在魯紂和魯克都沒見過真正的龍袍,自我感覺良好。
魯紂穿上衣服之後,頓時王八之氣大盛,問兒子:“怎麼樣?”
魯克豎起大拇指:“漢人說的一點兒沒錯,人靠衣服馬靠鞍,父王穿上這套衣服,頓時變得氣勢之足。”
“哈哈哈,本王也是這種感覺。”魯紂越看這套衣服越喜歡,說:“待爲父被封爲戎狄王之後,馬上立你爲世子,到時候你也弄一套穿穿。”
“多謝父王!”魯克高興的說。
魯紂馬上又說:“不過呢,你只是王世子,衣服上的龍不能跟爲父相同,按照大漢規制,好像至少得減少一條吧?”
魯克笑着說:“少兩條都沒關係,兒子一樣喜歡。”
現在對他們父子來說,可謂是萬事俱備,就差秦人最後的表態。
按照時間推算,派出去的使者就快回來了。
魯紂認爲此次是手到擒來,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所以讓部下們提前準備,搞定晉位大典的一切事宜。
“啓稟大王,派去鬼面軍的使者回來了。”
魯紂喜出望外,揮手說:“快,讓使者進來稟報。”
“遵命!”
所謂使者,還是魯直之前的那個手下,第一次去見鬼面駙馬吃了閉門羹,第二次受到很高規格的禮遇,考慮到他有兩次出使的經驗,所以這回魯紂還是派他過去。
和前兩次一樣,使者面無表情。
魯紂有些不高興,這傢伙哪兒都好,會說話而且也會辦事,就是一點不好,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拉着一張馬臉,休想在他臉上看出喜怒哀樂來。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秦皇的聖旨什麼時候到?”魯克有些迫不及待的問。
使者的臉拉的更長了,搖頭說:“恐怕秦皇是不會派人來宣旨了。”
“什麼意思?”魯紂瞪大眼睛,反問:“怎麼,你沒能見到鬼面駙馬大人嗎?”
“見到了,可是他說……”使者頓了頓,鼓足勇氣說:“他說大秦並沒有接受白狄歸附的意思。”
父子二人驚訝無比,怎麼會這樣,上次鬼面駙馬可不是這麼說的。
旁邊的部將紛紛屏住呼吸,帳篷裡變得十分安靜。
使者繼續說:“鬼面駙馬還說,他不日將率領軍團征討白狄,還要……還要……”
“還要什麼,你要把本王急死嗎,趕緊說!”魯紂怒道。
“他還要活捉您和小王子,當做俘虜獻給秦皇!”
魯紂氣的胸口一陣翻騰,要不是及時壓制,估計已經一口血噴出來了。
但他還是不信,皺着眉頭說:“上次,上次鬼面駙馬不是這麼說的,他說只要咱們白狄不摻和到戰爭中,便會論功行賞,怎麼會變卦?”
使者苦笑:“卑職也是這麼質問他的,他說當時只是爲了穩住白狄,所以才這麼說的。戎狄五大部族已經被滅掉了四個,鬼面軍團士氣正盛,當然要順勢滅了白狄,免得日後我們發展壯大,到那時大秦還是發兵再來打一仗,與其是那樣的結果,還不如現在斬草除根呢。”
“可我們是誠信歸順啊!”魯克不服氣的說。
“鬼面駙馬說,實在是信不過咱們,說白狄王連盟友和同族都能背叛,日後也一定會背叛大秦,不能留後患。”使者小心翼翼的說。
魯紂伸手捂住心口,接連超後倒退好幾步,直至撞在一張桌子上。
“父王,您還好吧?”魯克急忙過來詢問。
魯紂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後悔、不敢、苦笑和無奈。
他首先想到的是葉雲揚,魯直被邊戎人殺掉之前,曾原封不動的轉達過他的話,說一旦戎狄大地上只剩下白狄,肯定不會有好下場,至少要聯合一個同伴,共同抗擊秦人。
當時魯紂根本沒聽進去,甚至表示嗤之以鼻,他覺得鬼面駙馬不會食言,秦人比大漢靠譜兒多了。
可現在,不幸又被葉雲揚言中。
不光這一件事,前面已經發生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只是魯紂不以爲然罷了。
他認爲葉雲揚乳臭味幹,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沒經驗沒資歷,腦袋裡能有多少戰略思想,就算是有,肯定也都是錯誤的。
使者最後說了一句:“卑職離開秦軍大營的時候,他們已經完成了休整,鬼面駙馬下令,明確表示下一個作戰目標是白狄,軍隊將不日開拔。”
魯紂僅剩下的那點兒希望被無情的擊碎,他突然擡起頭,問:“葉雲揚……不,武英侯現在駐紮在什麼地方,趕緊派人去找他,就說白狄願意歸順大漢,請他務必幫助本王渡過難關!”
魯克苦笑着說:“大漢使團現在駐紮在大漢境內,要找到他恐怕很難,而且……上次他是負氣而走,肯定不理會您派去的使者。”
“那本王就親自去,大不了跪下向他賠禮道歉。”魯紂決定豁出去了,丟面子總比丟了命要強。
眼看鬼面軍團就要大兵壓境,如果不能在開戰之前爲部族尋找到一條退路,兩百多萬族人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