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當面拒絕葉雲揚的出海要求,心裡十分解氣,總算是扳回一城。一刀砍了小舅子,至於回家之後怎麼跟老婆交代,他還沒有想好,但就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想要救自己就必須宰了**龍。
再者說了,就算是不殺**龍,他也得落個革職和廢掉修爲的下場,失去了玄力的武者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最重要的是**龍整天惹是生非,是他先招惹了巡察使,才導致那麼嚴重的後果,他本就該爲此事負責,死是應該的。
可是,解氣歸解氣,從剛纔葉雲揚和陳世萊的表現不難判斷,他們是真的生氣了,人接畢竟是巡察使,官大一級,在望海鎮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心裡不痛快,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冷靜過後,他覺得剛纔的做法有問題,雖然自己堅持公事公辦,從這一點上找不到任何毛病,但不管怎樣都是駁了葉雲揚的面子,萬一他們懷恨在心,勢必要給自己整個小鞋穿。
不行,必須搞清楚他們到底有沒有生氣,回去之後作何打算。
他對着身邊的士兵招招手,交代說:“你馬上去大帳偷聽,聽聽姓葉的主僕二人說什麼。”
小兵眼睛一瞪:“人家有金丹境武者隨行保護,我要是去偷聽的話,肯定會被發現的。”
“怕什麼,金丹境高手根本不在大營,怎麼會發現你偷聽?”他眼睛一瞪,說:“就算被抓-住又能如何,你隨便編個理由就能脫身,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你也就別跟着我了,捲鋪蓋卷兒滾蛋。”
小兵深吸一口氣:“卑職這就過去。”
一分鐘後,他悄悄來到大帳後面,把耳朵貼在帳篷上,偷聽裡面的聲音。
他首先聽到的是陳世萊的聲音:“姓劉的太過分了,竟然回絕您的出海要求,他真以爲自己是個人物,要不是您在望海鎮放他一條生路,他早就屍首兩處了。現在居然敢不聽您的命令,簡直是膽大妄爲。公子,要我說,您現在就把消息送回帝都,說姓劉的不配合,咱們沒有辦法。”
然後是葉雲揚的聲音,他說:“出行之前,陛下專門做過交代,不能暴露此行的真正目的,這不是難爲咱們嗎?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是姓劉的不配合,誤了陛下的中元節大典,也是他吃不了兜着走,跟咱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就當是來海邊遊玩了一趟。”
小兵皺了皺眉,他沒能聽明白二人的意思,貼着耳朵繼續聽。
接着是陳世萊的抱怨聲,說:“陛下也真是的,怎麼會想起來在中元節大典上殺幾個海盜祭天,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而且是重大意義,在祭祀大典上殺俘虜祭天,不但能起到威懾作用,而且能增加漢人的凝聚力,還能爲陛下贏得類似霸主、雄主的美名,當然要搞。”葉雲揚信誓旦旦的說。
陳世萊發問:“既然這麼重要,直接給海岸警備隊下令,讓他們出海抓幾個海盜不就行了,幹嘛要費勁的派咱們過來,而且還不能跟劉鈺說明情況,這又是爲何?”
葉雲揚呵呵一笑:“這纔是陛下最英明的地方,如果直接下令,就會搞的世人皆知,萬一船隊出海之後敗給海盜,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時候俘虜沒抓到,卻損兵折將,有損陛下的雄主之名。”
“哦我明白了,所以陛下悄悄派我們過來,如果能抓到海盜最好,就可以拿來祭天。抓不到也沒關係,大不了在祭祀的時候不搞這一項就是了,而且就算警備隊出海打了敗仗,也不會影響到陛下的威名,因爲吃敗仗這件事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對嗎?”
“聰明!”
陳世萊笑着說:“怪不得您不生氣,劉鈺可真是個傻-瓜,爲皇帝獻俘可是很露臉的事情,他居然給推掉了,一個不懂得把握時機的蠢蛋。要是換成我,一定親自率兵去打海盜,抓一大批俘虜回來獻給陛下,陛下一高興,升官發財的機會就來了。”
葉雲揚正色道:“人家拒絕很正常,你也看到了,警備隊的作戰能力有限,簡直就是一幫慫包,加上那個什麼風向不好的因素,出海肯定是要吃敗仗的。沒關係,我們就用劉鈺的原話回稟陛下,肯定可以順利過關。”
“沒錯,陛下就算是生氣,也是氣劉鈺無能,錯過了這個好機會,在皇帝心裡留下了壞印象,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有晉升的可能。”
帳外傳來一陣不明顯的窸窸窣窣聲,主僕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微笑。
很顯然,魚兒已經上鉤了。
幾分鐘後,劉鈺拍案而起,驚到:“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我說呢,爲什麼皇帝會突然派巡察使過來,你確定他們說的就是這段話?”
小兵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個字都不會錯,我保證。”
劉鈺不顧傷勢未愈,站起來一邊來回走動,一邊說:“那就對了,剛纔我一個勁兒的詢問出海原因,他們就是不肯說,原來是怕泄露秘密。不行,這可是本將立功受獎的好機會,絕不能就這麼從眼前溜走。”
抓幾個海盜而已,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他對此很有把握。
小兵皺了皺眉,說:“您跟巡察使在望海鎮鬧的那麼不愉快,人家肯定不會提醒您。”
劉鈺笑了:“你馬上去中軍大帳,就說本將答應馬上組織船隊出海。”
“啊?”小兵瞪大眼睛,剛纔還一本正經的跟人家說出海有危險,轉眼功夫就改主意,跟拉出去的屎再坐回去有什麼區別?
“啊什麼啊,趕緊去!就說本將經過深思熟慮,覺得不該拒絕巡察使大人的提議,親自去往港口組織船隻,保證在天黑之前就能出海。”他信誓旦旦的說。
“遵命!”小兵一臉不情願的轉身而去,他對劉鈺的這出爾反爾、食言而肥的性格,表示很不恥。
哈哈哈……
中軍大帳發出爽朗的小聲,葉雲揚和陳世萊對視一眼,雕蟲小技而已,就把劉鈺騙的團團轉,搞定他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小兵不知道他們二人爲何發笑,陪着笑臉站在一邊,略顯尷尬。
葉雲揚轉頭對着他說:“你們快去準備吧,準備好了來通知一聲,咱們儘快出海。”
下午四點,三十艘大船依次離開港口,另有幾艘兩三丈長的小船先一步離開。
站在旗艦上,葉雲揚不解的問:“劉將軍,那幾條小船爲何先行一步?”
劉鈺給出解釋:“海上情況複雜,它們的任務是探察敵情,也就船隊的探路先鋒,如果遇到情況,會馬上向咱們發出信號。”
葉雲揚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他又問:“萬一他們遇到海盜呢,那麼小的船戰鬥力有限,豈不是要被海盜吃掉?”
劉鈺笑了:“不會的,正是因爲船小,所以比較靈活,能趕在海盜追上來之前逃走。再說了,有咱們的大部隊在後面壓陣,海盜們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兒,又怎麼敢追偵察船呢。”
這個解釋聽起來很合理,但葉雲揚越發覺得應該造新式海船,具備了起降飛翼的能力之後,就可以讓飛翼執行偵查任務,而不是派偵查船出去。
三十艘船排成兩列橫隊,乘風破浪駛向海盜們的活動區域。
落日的餘暉帶走最後一絲光亮,大海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戰船上燈火通明,所有船隻按照旗艦上的燈光指揮進行航行。
由於是夜航,船速比白天還要更低一些,旗艦上的士兵利用羅盤和海圖,對航跡進行修正,就算是在夜裡,也能保證船隻按照正確的航向航行。
葉雲揚帶着陳世萊乘坐另一艘船,還有鄭致遠。
金身境高手很厲害,卻也無法做到長時間在天上飛來飛去,在陸地上的時候,可以隨便找個地方歇腳,大海上根本沒有能用於借力的東西,所以根本用不着葉雲揚特意交代,鄭致遠就乖乖的出現在船上。
陳世萊瞄了一眼旗艦,說:“姓劉的一心想要抓海盜,應該不會耍什麼花招兒吧?”
葉雲揚笑着說:“有鄭師侄在,他能耍什麼花招?那傢伙想要立功,肯定會選擇海盜出沒比較頻繁的區域,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見機行-事,獲得和海盜直面談判的機會。”
陳世萊點點頭,但他的眼睛裡帶着一絲懷疑。
葉雲揚看到了,問:“你在擔心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陳世萊搖頭,說:“總覺得劉鈺此行不光是爲了抓俘虜,船隊出航之前,他一口氣派出十幾支偵察船,很奇怪。”
葉雲揚皺眉,偵察船當然是多多益善,這有什麼奇怪的?
陳世萊一語道破天機:“其他的偵察船會距離主船隊十里左右,而且會時不時的發回一些消息,但是有幾艘自打出發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它們到哪裡去了?”
偵察船和旗艦之間的聯絡,白天用旗語,晚上用燈火,這種做法雖然十分落後,但很直接。
葉雲揚猜測說:“也許是執行更遠的偵查任務吧,船隊不可能只把境界圈設在十里範圍內。你能觀察的這麼細緻,我很欣慰,咱們多留個心眼兒,應該不會出問題。”
陳世萊點頭,鄭致遠眺望遠方,可就算他是武者高手,在黑夜也看不很遠。
船身跟着海浪有節奏的左右搖晃,朝着墨色一般的遠海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