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端着一盤菜從後廚走向前廳,在門口遇到掌櫃。
掌櫃伸手接過盤子,小聲說:“你回後邊吧,這裡交給我。”
小二有些擔心的說:“那兩位客人看起來很兇的樣子,他們連官兵都敢打,不會是強盜吧?”
掌櫃瞪了他一眼,說:“胡說,從來都是官兵打強盜,你有見過強盜打官兵嗎?而且老話說兵匪一家,強盜們巴結當兵的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跟當兵的動手。”
小二越聽越迷糊:“那您說他們是什麼身份?”
掌櫃很有深意的說:“敢公開打官兵,打完之後也不跑,大大咧咧的留下吃飯住店,肯定不是一般的身份,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他端着菜走向葉雲揚所在的桌子。
“蒜爆大黃魚,二位慢用。”掌櫃把盤子放在桌上,並沒有馬上離開,雖然他猜測這二人的身份不一般,但到底是怎麼個不一般法,心中並無定論,所以很想知道。
畢竟他們是在自家的店裡揍了**龍等人,萬一這二人的後臺不夠硬,栽在人家姐夫手裡,自己的客棧就真的別想開下去了。
見掌櫃站在旁邊不肯走,葉雲揚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被人看着。
陳世萊開口說:“你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好……您慢用。”掌櫃轉過身,但馬上又把頭轉過來,問:“關在柴房的那幾位,您二位是什麼意思?”
陳世萊擺手說:“放心,他們已經被我家公子打成重傷,又被我用繩子捆在一起,絕對沒有機會逃脫。”
掌櫃提醒說:“你們在教訓他們的時候,有個傢伙趁機逃跑了,他肯定是回到大營報訊,**龍是警備隊主將的小舅子,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葉雲揚放下筷子,笑着說:“掌櫃的有什麼好建議?”
“趁着他們還沒有過來,您二位趕緊逃命去吧。”掌櫃正色道:“大營距離這裡有幾十裡地,他們趕過來需要時間,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葉雲揚和陳世萊對視一眼,說:“我們要是走了,你怎麼辦?”
掌櫃苦笑一下:“我沒關係,相信將軍不會跟我這樣的小人物計較,如果他真的不依不饒,反正我的家當都在這裡,讓他拿去好了。”
陳世萊正色道:“打人的是我們,怎麼忍心牽連到你們,放心吧,既然我們留在這裡,就肯定有對付他們的方法,我家公子絕對不會讓你們受到牽連。”
“多謝二位公子,鄙人感激不盡。”掌櫃由衷的說:“二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若有什麼需要,鄙人一定滿足你們,二位請慢用,我就不打攪你們了。”
一夜無話,除了被綁在柴房裡的十幾個傢伙,他們哼哼唧唧了一夜。
特別是**龍,肩膀受傷嚴重,血流不止,如果不是因爲他修元境初期的武者等級,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當第一道曙光從窗戶照進來的時候,他心中也點亮了希望的曙光。
按照時間計算,姐夫會在子夜時分得到消息,點齊人馬出發需要一個小時,路上需要三個多小時,正好會在天亮時趕到望海鎮。
被綁了一夜,滋味不好受,特別是在受傷的情況下,他發誓一定要宰了那兩個膽大妄爲的小子,再將客棧夷爲平地,方解心頭之恨。
噠噠噠……
一名校尉聽覺靈敏,他用帶着興奮的語調說:“有一支騎兵部隊趕來,距離鎮子不到三裡的路程,人數大概有……五百人左右!”
“哈哈,是我姐夫來了。”**龍也興奮不已,說:“五百人,是咱們海岸警備隊配屬的騎兵隊,翻身的機會來了。”
海岸警備隊除了日常出海抗擊海盜之外,也要防範海盜登陸劫掠,所以配屬了一支五百人的騎兵隊,由主將親自領導指揮,善於千里奔襲,一旦有海盜登陸,他們會在第一時間趕去。
這支騎兵隊的作戰能力不俗,多次將海盜趕回船上,立下不少功勞。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幾分鐘後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一隊、二隊、三隊將客棧的東、西、北三面圍住,四隊和五隊隨本將圍住正門方向,一直蒼蠅都不許放出去。”
“遵命!”數百人同聲高喊,聲音震天。
客棧裡的人全都嚇壞了,客人們紛紛來找掌櫃。
**龍在柴房裡扯着嗓子喊:“姐夫,我在裡面呢!兩個膽大妄爲的小子把我和衆兄弟打成重傷,你快衝進來救我們啊!”
一名校尉也跟着喊:“掌櫃的,還不趕緊過來給爺爺們鬆綁,那兩個小子死無葬身之地,你們也要跟着當幫兇嗎?”
**龍惡狠狠的說:“老子發誓要拆了你們這家店,快進來放了爺爺們!”
外面,海岸警備隊主將劉鈺厲聲道:“裡面的人聽着,限你們一分鐘內放人,否則本將踏平此地!”
在他的身邊,正是昨晚“幸運”逃走的那個傢伙,臉上帶着不可一世的囂張表情,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自己報訊有功,不管是主將大人還是**龍,都得欠自己一個人情,這件事過後,肯定會得到重用的。
客棧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掌櫃快步來到葉雲揚的門口,焦急的說:“葉公子,警備隊大營的人殺過來了,我們怎麼辦啊?”
葉雲揚一邊整理外衣一邊走出來,語氣平淡的說:“不用擔心,咱們手裡有人質,他們不敢貿然進來。”
掌櫃一愣,人家有五六百號人呢,已經將客棧團團圍住,就算有人質又能怎樣?
葉雲揚對着陳世萊使個眼色,陳世萊秒懂,邁步走向柴房。
外面,劉鈺的一名手下正在數秒,以此給裡面的人增加壓力。
“二十三、二十二……十九、十八、十七……”
劉鈺回頭看了一眼,士兵們很有默契的亮出兵器,報訊的傢伙扯着公鴨嗓子喊:“裡面的人聽着,識相的話就趕緊出來投降,再有十秒鐘,我們將軍就會下令衝進去,到時候雞犬不留!”
這時,葉雲揚的聲音響起:“劉將軍的官威好大啊,沒有兵部的調動命令,就敢帶着數百之衆圍住一家客棧,還揚言要衝進來殺個雞犬不留,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賦予你這樣的自信和霸氣?”
劉鈺心中咯噔一下,雖說自己有臨機專斷之權,但僅限於海盜犯境的時候,平常沒有權利調動部隊。
在大漢帝國,沒有兵部或者是皇帝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調兵,以他現在的行爲,已經夠得上砍頭之罪。
但他很快恢復過來,冷笑道:“本部軍官在這裡遇到賊人,本將率兵前來救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何不可?本將不管你是誰,馬上放了我的人,乖乖出來束手就擒。”
葉雲揚皺眉,對方給自己扣上賊人的帽子,還真是給面子啊。
數秒聲還在繼續:“四、三……二,一!”
士兵們就等主將一聲令下,劉鈺張開嘴剛要下令,葉雲揚趕在前面說:“誰敢輕舉妄動,只要有一個人衝進客棧大門,我馬上殺了**龍他們!”
劉鈺冷笑:“你敢!”
葉雲揚迴應:“你看我敢不敢。”
陳世萊抄起定遠龍的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作勢要割斷他的喉管。
**龍嚇的都快尿褲子了,扯着嗓子喊:“姐夫,不要輕舉妄動啊,他們真的會殺人,刀已經架在我脖子上了……”
劉鈺眉頭一皺,從軍數十年來,他打過大小仗數十次的人,經常直面殺人不眨眼的海盜,但從未遇到過眼前的困境,小舅子在人家手裡,頗有投鼠忌器之感。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裡面的賊人聽着,這裡已經被團團圍住,你們絕無逃出生天的可能,本將勸你們還是主動投降比較好。”
“可是在我的字典裡,從沒有投降兩個字。”葉雲揚邁着大步走到門口,陳世萊也押着**龍等人出現。
見到姐夫,**龍興奮不已,心中的恐懼也跟着減少許多,對着陳世萊說:“小子,看見了嗎?外面有幾百精銳漢軍呢,你們有可能是對手嗎,還不趕緊放了爺爺我,然後跪地求饒。說不定我姐夫心一軟,會放你們一條小命!”
劉鈺再次皺眉,他本以爲是流竄到這裡作案的海盜,但葉雲揚和陳世萊一點兒海盜的樣子都沒有。
在沿海一帶,海岸警備隊算得上是土皇帝,城鎮裡的人絕對不敢觸他們的眉頭,除了死對頭海盜之外。
海盜因爲整日待在船上,經受日曬雨淋,膚色要比陸地上的人深許多,皮膚也更粗糙;其次是眼睛,以爲經常被海風吹,眼瞼和眼袋會比普通人更明顯;最後是牙齒,在船上淡水是很珍貴的東西,煮飯時會蒸發很大一部分,浪費不起,所以只是用來飲用,因爲每天要啃幹餅子、肉乾等物,長年累月,海盜們幾乎都是一口發黃的爛牙。
整天跟海盜打交道,別說是劉鈺,就算是普通小兵,也能輕鬆分辨海盜和普通人的區別。
再看葉雲揚和陳世萊,二人面白無須,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根本不可能是海盜。
葉雲揚瞄了劉鈺一眼,說:“劉將軍不問青紅皁白,就帶着兵過來,揚言要打要殺,這是作爲一名帝國軍官該有的行爲嗎?”
劉鈺也在觀察他,冷笑道:“本將如何爲人處事,還輪不到你這個乳臭味乾的小子來指手畫腳!還是那句話,識相的馬上放人。”
葉雲揚針鋒相對:“我要是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