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宣佈早朝結束,大臣們紛紛伸着懶腰往外走,一天一夜沒閤眼誰受得了,趕緊回家補個覺纔是王道,不過就算是這樣,大家也不忘在離開之前對着趙王和魏王投以鄙夷的目光。
趙王和魏王相互瞪了對方一眼,兩人採取繞道的方式離開勤政殿,故意放慢腳步等大臣們都走遠了才走向宮門。
趙王先出宮門,他快步登上馬車,吩咐車伕:“快,回國賓館。”
與此同時他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如果預料不錯的話應該是廷尉署的人,這幫傢伙的鼻子也太靈了吧,這麼快就嗅到他跟皇孫之死有關。
一路上他都有些提心吊膽,本以爲兒子劉文康的死,能把大家的視線轉移到一旁,從而將劉文康排除出謀害皇孫的被懷疑對象,寧可背個罵名也比謀害皇孫的罪名要強,現在看來完全不像他想的那麼樂觀。
到了國賓館,他一眼就看到趙國使團區被廷尉署的人爲了個水泄不通,受到同等待遇的還有魏王使團。
他的心再一次懸起,雖說昨天的嫁禍行爲沒能成功,但兒子趙文康的所作所爲堪稱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廷尉署是怎麼找到蛛絲馬跡的?
他剛下車,丞相趙統就走過來小聲說:“大王,剛纔廷尉署的人帶走了二王子的隨從,說是要了解一些案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趙王頓時心驚肉跳:“什麼時候的事情?”
趙統回答說:“半個小時前,咱們的隊伍一進城,就有廷尉署的人跟在後面當尾巴,您隨皇帝儀仗進宮,他們一路尾隨我們來到國賓館,叫囂着任何人不得離開這裡半步,大家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免人心惶惶。”
趙王又問:“只是帶走了文康的隨從嗎,王吉森呢?”
“在裡面啊,不過他也很着急,剛纔廷尉署的人把他嚇壞了呢。”丞相說。
趙王鬆了一口氣,只要王吉森沒被帶走就行,昨天就是他放箭射死皇孫劉耀,這人箭法精妙而且能開六石以上的強弓,因爲他本是趙王的隨從,所以沒有被廷尉署帶走。
但是就算這樣也不保險,不少人都知道王吉森昨天跟着趙文康,廷尉署早晚會查到這條線索,再過來要人。
趙王快步走向內廳,對跟在後面的丞相說:“忙你的去吧,本王要和劉吉森說幾句話,任何人不得打擾。”
趙統點頭說:“遵命。”
昨天的事情是機密,除了趙王之外只有劉文康和王吉森知道,劉文康已死,只要王吉森願意閉嘴,事情也許會有轉機。
在看到王吉森的一刻,趙王再一次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太過樂觀,對方已經被嚇傻了,一旦被廷尉署帶走不用動大刑就會招供,看來必須改變策略,兒子已經死了,不如就讓他背黑鍋,最起碼能保住自己的藩王地位。
他一巴掌排在王吉森肩上,王吉森嚇的差點兒沒坐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說:“大王……東窗事發了……”
“什麼東窗事發,你給我記住一件事,不管誰問你,就算是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也要說謀害皇孫的人是劉文康,而你是在他的逼-迫之下不得不用射死皇孫。”趙王厲聲道。
王吉森木然的點點頭,突然眼眉一挑:“不對吧,我要是這麼說的話,就坐實了射殺皇孫的證據,只有死路一條。”
趙王獰笑着說:“你以爲不這麼說就活的下來嗎,殺害皇孫是滅門大罪,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只有死路一條,皇帝的能殺你的頭,本王的刀也不是吃素的!你給本王聽好,一切的罪責只管往劉文康身上推,你把這件事扛下來,不許說我跟這件事有任何關係,就說我也被劉文康蒙在了鼓裡。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本王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反之你會在陰曹地府跟他們團聚,明白嗎?”
王吉森嚇的癱坐在地上,權衡利弊之後說:“你保證不爲難我的家人?”
趙王發誓說:“不但不爲難,而且會給你的子孫後代一份前程,你算是死得其所。”
王吉森一咬牙:“我-幹了。”
趙王笑了:“好,不枉本王這些年對你照顧有加,爲了表明本王的清白,我會親自把你送進廷尉署,你應該知道怎麼跟對方說吧。”
王吉森點頭:“我知道了,就說我主動向大王坦白一切,您出於公心將我去廷尉署。”
趙王很欣慰的點點頭,剛要再說一些安撫王吉森的話,有人在外面喊:“大王,魏王殿下來了,我們攔不住他,您快出來看看吧。”
“他來幹什麼,還嫌本王這兒不夠亂嗎?”趙王氣呼呼的說,離開房間之前不忘交代一句:“你給本王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兒,不許離開半步。”
外面,魏王帶着幾名隨從橫衝直撞,趙王的人的確快頂不住了,再看廷尉署的那些人,他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因爲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監視趙王和魏王的一舉一動,只要對方不離開國賓館,就是上房揭瓦都不管。
“劉晟你要幹什麼。敢來本王的地盤兒撒野,你吃雄心豹子膽了?”趙王一聲怒喝。
魏王冷笑着說:“劉鵬程,你少在本王面前充大尾巴鷹,要不是看在你跟我父王同輩的份兒上,本王纔不會對你的手下這麼客氣,是你的兒子衝進本王的營地,奸-淫本王的兩位妃子,雖然皇帝陛下沒說什麼,但你這個當爹的不該向我賠禮道歉嗎?”
趙王針鋒相對:“文康已經死在你的劍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剛纔在朝堂上爲什麼不向陛下提意見,現在來找本王的麻煩,你以爲我趙國是好欺負的嗎?”
魏王皺眉道:“劉鵬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父子幹了什麼,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請本王進去喝杯茶,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把事情說清楚。”
趙王心裡不由的打鼓,聽劉晟話裡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了劉文康暗害皇孫這件事。這就更不對了,廷尉署發現蛛絲馬跡情有可原,他們原本就是一幫比狗鼻子還靈的傢伙,怎麼魏王也知道了,難不成這事兒已經世人皆知了?
魏王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其實是猜的,下毒是他勾結庖廚做的,廷尉署將他列入重點懷疑名單,嫁禍這件事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很顯然跟另一個被懷疑對象趙王有關係。而且他也知道廷尉署帶走了劉文康的隨從,據此做出更精確的推斷。
趙王心虛,強忍着心裡的火氣說:“既然魏王以晚輩自居,本王身爲長輩不能怠慢,你們都退下吧,魏王裡面請。”
魏王一擺手,命令隨從:“你們待在這裡等着,本王要跟趙王敘敘舊。”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趙王的書房,分主賓落座。
趙王揮退侍女和太監,開口說:“魏王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本王不是傻-子,你絕對不是爲了追責兒來,剛纔在外面鬧的那麼激烈,無非是演給廷尉署的人看。”
魏王笑了,抱拳說:“趙王不愧是長輩,你說的很對,本王的確是做戲給那些人看,既然話已經被你挑明瞭,本王也就沒必要藏着掖着,我有一個要求,只要趙王答應,咱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趙王眉頭一皺:“說出來聽聽。”
魏王壓低聲音:“讓劉文康把投毒的事情扛下來。”
“什麼?”趙王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怒道:“劉晟你在做白日夢嗎,本王的兒子慘死在你的手中,我不追究你的責任算是給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魏王冷冷一笑:“趙王不要激動嘛,反正你已經做好了讓死人頂罪的準備,既然是頂罪,一條罪狀和兩條罪狀有什麼區別?只要你辦到這件事,本王保證今生不再提劉文康擅入我營地、奸-淫我愛妃這件事,如若不然的話,本王我就是豁出去這張臉不要了,也得四處宣揚劉文康的所作所爲,讓世人唾棄你們趙國。”
趙王氣的胸口發幅度的起伏,被皇帝呵斥被百官嘲笑也就算了,到最後還被這麼個小人威脅,他深吸一口氣反問:“你怎麼知道我要讓死人頂罪?”
“大家都是聰明人,問這樣的傻問題有意思嗎?”魏王語帶深意的說:“別說劉文康死了,就算是他沒死,王叔你也會把他推出來背黑鍋,老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危急時刻什麼父子親情全是放屁,命和權利纔是最重要的。”
趙王的心徹底亂了,擡起緊握着的拳頭砸在桌子上,咬着牙說:“劉晟算你狠,你殺了我兒子還要讓他頂罪,就不怕我向皇帝告狀,說是你投毒!”
他也想明白了,魏王之所以這樣不遺餘力的逼-迫自己,恰恰說明他是投毒的罪魁禍首。
“王叔就是聰明,一猜即中。”魏王一臉不在乎的說:“關鍵是你有證據嗎,別到時候邀功不成反倒落個血口噴人的下場,我是不在乎,沒有證據皇帝能奈我何?你好好考慮一下,本王覺得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既然是這樣就應該互相幫襯,一起渡過難關不好嗎,非得斗的不可開交最後讓別人佔便宜?”
趙王的心徹底亂了,說:“好吧,我答應你,但是你要信守承諾,否則本王不會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