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些提心吊膽,但看孟老闆那人畜無害的樣子,唐翰也在暗笑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要是以後繼續從事這一行的話,到地下室看貨,要是到緬甸的話,甚至是在全副武裝地方看貨,那時候又該怎麼辦?
膽色還是需要自己鍛煉出來的,想到這些,唐翰的心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開始集中精神觀察這孟老闆珍藏的翡翠毛料。
兩兄妹的規矩照例是先看全賭毛料,這地下庫房全賭毛料並不多,只有三塊但表現都還不錯。這其中有一塊是十多公斤的摩西砂白灰色毛料,唐翰一見就要了搖頭,他對這種貨色可沒多少興趣。
孟老闆很迷惑,這兩兄妹難道是追求刺激,所以一來就往最難測的全賭石上湊,這幾塊沒開過窗的毛料都是他拿不定主意的,要是知道表現很好的話,他至死會把它們給擦開,這一來賣出的錢也就會更多,這是生意人首先考慮的事情。
這陣看唐翰居然對這摩西砂的毛料直搖頭,孟老闆就不解了,心底也有了些輕視,難道他只是虛有其表,拿來忽悠人的?
“現在市面上這樣的老坑摩西砂已經很難找到,我這裡還不容易還保留着一塊,你們當真不要?”就像推銷員推銷自己的東西,孟老闆少不得也要學着王婆,自賣自誇一回,雖然事實並非完全如此。
“現在摩西砂的毛料確實炙手可熱,這塊毛料的表現也還算不錯,從外表看可能出玻璃地,可這類毛料通常棉比較多,我們不大喜歡這種無色的類型。”
唐翰已經放下那雞蛋毛料,拿着強光手電和放大鏡,蹲在地上看着另外兩塊全賭料沒有說話的意思,秦月也就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題。她也和清楚,表現上佳的話這些老手們早就拿來推開窗口了,哪還有什麼全賭料。
“原來你們還是喜歡色料,不過我倒是很奇怪,你們爲什麼不賭那些開過窗的料子呢?”孟老闆有些恍然的樣子,卻也把自己心底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全賭毛料挑戰性最大,也越來越少,再不賭幾回以後可能就沒有這回事了。半賭的我們也看的啊!就算切了成兩半的毛料還不是一樣要賭,既然賭就先賭大的。孟老闆可別藏私,有什麼好料就儘管拿出來吧!”秦月挺直身子,十分大氣地說道。
“我這不拿出來了嗎?”孟老闆看秦月的落落大方的樣子就知道這小丫頭不簡單,年輕人追求最大的刺激,對他們這樣的商家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機遇,只要哄得他們把錢心甘情願地掏出來就好。
孟老闆再看唐翰,他只是專注地看另外兩塊全賭毛料,當即介紹道,“這塊灰色毛料是我當年從微卡老場帶出來的,另外那黃鹽砂皮的則是木那的,都是上等的老坑賭料。”
“那孟老闆爲什麼不自己切開呢?”看唐翰不讓她插手,她也就無話找話。
“像我們這類做毛料生意的,一般都不自己切毛料,要不切上癮了哪天一個忍不住,把所有的毛料都給切了,你們不是就沒有賭的。”孟老闆笑笑說道。
唐翰此刻已經收起了放大鏡,拿着手電專心致志照映在那塊微卡老場出的毛料上,臉上表情沉寂無比。
“小月,你過來看看,這塊毛料外面表現得有些奇怪。”孟老闆話音落下不久,唐翰就轉過頭來對站着的秦月說道。
秦月聞言,也顧不得什麼注意孟老闆的行蹤,跟着蹲了下去,只見這塊所謂的微卡毛料大約有十公斤的樣子,灰色外皮上結晶體還算中等細緻,松花不多,卻都夾雜着藍底。
雖然兩人也見識過不少場口的毛料,可緬甸的場口何其多,每塊毛料的又都不一樣,區別起來的難度非常大,這時候,兩人同樣不能從外表就斷定這究竟是不是微卡的毛料。
“這樣的毛料以前從未見過,松花不多,分佈也不均勻,估計裡面會是普通的飄藍花的冰種。”唐翰再仔細看了一陣,似確認之後這纔對秦月說道。
“那不值得一賭嗎?”秦月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卻逃不過孟老闆的耳朵,他也不會輕易離去,放兩兄妹在裡面他也不放心。
“那得看價格,如果價格底那還可以買回去切開看看,我們再看看吧!”唐翰側頭給了秦月一個眼神,秦月自然知曉他又要施展這透視的異能了,小小的心底也在奇怪了,今天的哥哥怎麼了,怎麼接二連三大地看這些賭性不大的毛料,在她看來,還不如留着精力透視那塊木那的毛料。
可秦月在這上面是拗不過唐翰,也就老老實實地擔當起了守衛的責任,小嘴也在一張一合,似在說些什麼。
在這地方,唐翰可不敢託大,也不敢施展全部的精神力,所以,他在調集彷彿是存貯在全身各個地方的精神力向雙眼進發的時候,也保留着部分的精神力,用警覺的神經提防着身後的孟老闆。
唐翰驚異地發現,即便一心二用,他在運集精神力的時,也能感受到自己身邊方圓一米內的情形,無聊的孟老闆點燃了一支菸,秦月心跳有些急促拿着放大鏡的手有些微微 地顫抖……
看周圍一切相安無事,唐翰也就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透視上,他曾聽聞過微卡出產一種極品的藍水玻璃種,翡翠裡面的藍色如天空一樣藍,但人家有幸見到的也只是見其成品,而不知道毛料的情況究竟如何。
唐翰知道,翡翠這種寶石的色澤多樣,無論紅藍綠紫,只要達到了極致,就是難得一見的珍品,這藍水玻璃種,也就是翡翠中藍色的極致之品。
本着“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原則,唐翰毅然決定使用他的透視功能,這樣好的機會一旦錯過可就難得再遇上,大不了回去好好休息,實在不濟就在陽美多呆上幾天。
有些忐忑,唐翰眼前那塊翡翠毛料灰白中夾着藍底的外皮漸漸淡去,唐翰也看花了眼,先是微微的淡藍,隨着透視程度的加深,色澤越來越藍,也越來越光亮,進去三四釐米的時候,就是極致的天藍。
而且,這翡翠的玉質極好,唐翰這麼好的視力,竟然看不到結晶體的痕跡。唐翰雙眼眨了眨,映着玻璃種的玉質,這藍色就活了起來,就像是天空的藍倒映在水中,這就是藍水這名字得來的緣由吧!在這有些漆寂的地方,竟然看到如此純粹的藍色,令人心曠神怡。
心中一陣狂喜,唐翰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看來真如孟老伴說的,這的確是微卡難得一見的老坑種。
沒有停下,繼續往下透視,眩美到極致的藍色停留了十來釐米就又緩緩淡了下去,恢復原來的微藍。
若問唐翰這翡翠的藍色和藍寶石相比若何,唐翰只能說這翡翠的藍水絕不遜色於極品的藍寶石。
緩緩散去精神力的時候,唐翰這次刻意試了一下,看能否在不用眼睛的情況下感覺到別人的存在,神識之內,孟老闆還在吧嗒吧嗒地抽着煙,手撫上翡翠毛料還有輕微的絲絲聲;秦月急促的呼吸此刻也平靜下來,日光燈發出的依舊是淡白色的光芒。
精神迴歸身體各處,像是百川東流進大海的時候,唐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次倒是一次意外的發現,只是他還不知道這樣近距離的感知或者說是所謂的神識能起到什麼作用。
不過想來,有這樣的能力終歸是沒什麼壞處的,看來精神力的修煉得加倍努力是絕對沒錯的。
看唐翰抽着鼻子吸氣的樣子,秦月就知道他已經完成自己的工作了,當即就關心地問道,“哥哥,那你看這塊毛料怎麼樣啊!”
“怎麼說呢!算是中等的毛料吧!切出來可能會有藍花,即便沒裂能做成手鐲,價值也不會太高。但應該不會是磚頭料。”唐翰聲音不大,孟老闆離他們很近,他自然不可能笨到說實話給他聽,只是對着秦月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那要不要弄回去切開來看看呢?”秦月貼近唐翰問道。
“先看看其他的再說吧!”唐翰說完就拿着強光手電轉移了陣地,去看那塊孟老闆口中的木那或者譯成木拿場口的毛料。
這木那的毛料約摸在二十公斤左右,像黃泥一樣的顏色的外皮,在翡翠毛料中算不得好看卻也不是最醜的,外面的砂較細。
秦月拿着放大鏡看了一陣,把放大鏡遞給了唐翰,然後就在一旁說了,“皮細肉細,裡面的玉質應該不錯,但是木那毛料的裂紋很多,哥哥,要細細看看有沒什麼裂紋,有細裂紋的話,再好的色和種都會賭垮的。”
唐翰接過放大鏡後點了點頭,“這塊毛料的松花表現也不算太好,但這老坑毛料只要有松花就有可賭性。唯一這裂紋,是得仔細看看纔好。”
孟老闆還真是服了這兩兄妹,說什麼都挑最差勁的地方說,也確實一針見血。這全賭毛料可不是人人都敢碰的,很多買料的行家都只敢買半賭的毛料,還得提心吊膽的,像唐翰兩兄妹這般特性獨立,喜歡全賭料子的已經很少了。
看兩兄妹折騰,孟老闆忽然想起元旦時期平洲的朋友曾對他講過的故事,就是一對兄妹在平洲的傳奇故事,那兩兄妹賭的毛料中也以全賭毛料居多,戰果也十分顯赫。
那時候他還有些不相信,以爲這只是被誇大了的流言,如今真正遇上有同樣嗜好的兩兄妹,即便是流言,孟老闆也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實性了。他們如果看中了毛料,會出價購買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當初平洲那塊沒多少人敢賭的三噸重的毛料都被他們給弄了回去,他們還有什麼不敢買的,怕只怕他們看不上眼。
於是,孟老闆對唐翰兩兄妹的看法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看兩兄妹嘀咕的樣子,孟老闆的心思也跟着轉了起來。
唐翰兩兄妹卻沒意識到這些問題,拿着手電和放大鏡,只把那木那料子翻來覆去看了個透。
唐翰最終還是想着要節省精神力,兩人就商量着把這塊毛料也一併給弄回去,賭垮的可能性不大,當然,關鍵還得看兩人能把價格怎樣砍下來。
“你們覺得怎麼樣啊?”看兩人站起身來,孟老闆笑臉相迎地問道。
這珠寶玉石行也有些潛在的規則,對技藝高超的行家非常客氣和尊敬。就像一個賣水沫子成品的,如果你懂行知道這是水沫子而不是翡翠,老闆開價一千萬你買成五十,他也只會稱讚你懂行尊敬你;如果你沒認出來,傻裡巴嘰地還了個高價還自以爲自己買到便宜的翡翠買賺了,人家收了你高價還要在你背後罵你一句白癡不懂行還敢買!
“這幾塊全堵毛料賭漲的機率實在太低,小月,我們再看看半賭的吧!”唐翰自然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線,所以表現出來的樣子似乎對他們的興趣並不是太大。
孟老闆心裡一驚,他們這一說無疑給他這毛料判了死刑,難怪以前很多老行家們看了都不敢下手,甚至都不幫他擦石。
唐翰和秦月兩人卻沒理會他,看完這幾塊全賭料之後,又關注起這些原先他們不喜歡看的開過窗的毛料。孟老闆這地方高品質毛料卻也不少,有時下流行的黃加綠,還有春色的紫羅蘭,但在唐翰看來,總不如那藍水翡翠看起來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