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切石機齒輪半徑的原因,這一刀下去,只是將原石切開一道縫隙,卻是無法把它從中間解開。
在切到中軸的時候,莊睿停下了手,招呼剷車司機重新將石料剷起翻了個身,雖然以莊睿那變態的體力,一人就足以搬動原石,可要真是這麼幹了,那估計明兒就能上世界新聞了。
“小莊,你這樣切,萬一傷了玉肉了呢?”
唐老在旁邊有點看不過眼了,剛纔莊睿幫他解石時的表現,可謂是無可挑剔,但是解這塊原石,卻是如此粗心,連線都不花,直接從中間就給切開了。
“唐老,這塊料子我只是感覺有戲,這表層沒有任何翡翠的跡象,想畫線我也沒地畫啊,乾脆直接解開算了……”
莊睿大大咧咧的回道,其實他心裡名堂的很,不管是帝王綠的料子,還是玻璃種的色料,都集中在了原石的一邊,莊睿這一刀下去,註定是要解垮掉的。
“唉,你們年輕人的思維,我這老頭子是真的跟不上了,隨便你吧……”
唐老搖了搖頭,莊睿的表現,讓他真的有點兒懷疑這個年輕人是在撞大運了,如果莊睿看出了端倪,斷然是不會這麼下刀的。
莊睿這會感覺肚子有點餓了,等到原石翻過身後,裝模作樣的用粉筆沿着下面的切面畫了一道,然後直接啓動了切石機。
巨大的齒輪切割在石料上,揚起漫天的碎屑,莊睿臉部微側,眼睛避開正面,手上卻是沒有減少絲毫的力道。
短短的幾十秒過後,“咔咔”一聲齒輪空轉的聲音響起,隨之那一半重達數百斤的石塊,重重的掉落在了切石機一邊的地上。
莊睿關閉了切石機,往外吐了一口吐沫,這滿天的灰塵讓他頭上臉上到處都是白灰,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轉頭說道:“彭飛,端盆水來,算了,把皮管扯過來……”
“爽!再來一遍!”
大夏天的加上在場的都是老爺們,莊睿弓下腰,乾脆讓彭飛幫他沖洗了下頭髮,冰涼的自來水澆在頭上,讓莊睿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
“這人……”
“莊老師真是性情中人啊!”
“這……這也分個場合啊……”
莊睿的表現讓在場的數千人都是大跌眼鏡,敢情這哥們忘了自己是在解石啊?放着一億多RMB買的料子不管,居然先去洗頭了,換成場內任何一個人,自問都做不到。
“給我吧……”
莊睿將臉上頭上的灰塵洗去之後,接過彭飛手裡的皮管,對着切石機上的那半塊原石沖刷了起來,白色的碎石屑混着自來水,流淌到了地上。
在莊睿沖洗乾淨原石後,唐老第一個衝到切面旁邊,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只是這一眼看去,頓時大失所望,嘴裡喃喃輕語道:“這……這是垮了?”
雖然唐老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通過無線話筒再傳到場內幾個大音響裡,可是讓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垮了?”
“我早就說了,那料子根本不可能出翡翠,要是能出,老子吃了它……”
“唉,莊老師水平是有的,但是爲什麼選這塊料子啊?”
“賭石嘛,原石沒解開之前,誰也不敢說賭漲賭垮……”
“這估計是莊老師第一次賭垮,看來這薑還是老的辣,莊老師和唐老沒法比啊……”
唐老一聲“垮了”,頓時讓全場鼓譟了起來,紛紛發表起了自己的意見,最開始那位要吃毛料的哥們,更像是取得了兩萬五千里長徵勝利一般,在哪兒上串下跳發表着自己的言論。
雖然一道天堂一刀地獄在賭石中的說法,一般指的都是小塊毛料,尤其是像麻蒙廠的黑烏砂料子,一般都是拳頭大小,一刀下去不見綠,當然是墜入地獄了。
但即使是大塊原石,第一刀的重要性,也同樣是不可置疑的,像莊睿這般一刀沒有見綠的情況下,再解出翡翠的機率已經是非常的小了。
“咦,不對啊,這石頭有蹊蹺……”
唐老接下來的話,讓場內衆人的鼓譟聲,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戛然而止,心中均是驚疑不定,這沒出綠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還有什麼蹊蹺?
“小莊,你來看這切面,有石英結晶體體啊,這、這裡,還有霧綹,這真是塊原石啊……”
唐老在仔細看了切面之後,心裡和外圍的那些人一樣充滿了疑惑,這塊料子表體沒有翡翠原石的任何特徵,解開也沒能出綠,但是這裡面的石質結構,卻是和翡翠原石內部結構十分的相像。
“唐老,我……這不是還賭輸了嗎?這是塊翡翠原石不假,可是沒有見綠啊……”
莊睿難得的謙遜了一下,做人不能太張揚,要是自個兒現在還是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那真的是會讓人懷疑的。
以莊睿現在在賭石圈裡的江湖地位,只要合情合理的解出翡翠,任誰也說不出個二字來,這就是名氣帶來的好處。
和在古玩行裡一樣,新入行的人鑑定物件,大多數人都會報以懷疑的態度,但是讓一享受國家特殊津貼的專家來鑑定,即使是假的,那也變成真的了。
俗語中說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之類的話,不適用於古玩圈子裡的專家效應。
“不對,你看這裡的顏色,是不是有些深?”
唐老又發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地上,指着在霧綹中的一處顏色較深的地方說道:“這應該是翡翠形成的色癬,小莊你看,這色癬顏色很正,這塊料子裡一定有翡翠存在……”
“老師,這可能不是翡翠色癬吧?有些礦物也會使岩石帶有色彩的……”
小趙這會也蹲在切面前觀察着,此時提出了不同的觀點。
“我看了這麼多年的翡翠,這個還能看錯?”
唐老搖了搖頭,用手中的一把小指甲鉗,在那色癬帶上刮下了一小塊,放在手心裡仔細的看了一會,說道:“沒錯,是翡翠風化後留下的色癬!”
“唐老,我估計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已經形成的原石被二次地殼變動捲入進去的,恐怕只有這樣,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莊睿之前的判斷,只是根據原石的表現做出來的,他又不是地質專家,並不能確定,現在說出來,也是想聽聽唐老的意見。
“沒錯,小莊你解釋的很對,這東西就像是琥珀裡面的生物,被樹脂包裹後形成了樹脂化石,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唐老是地質專業畢業的,而且還在這行內工作了幾十年,對於地質學的研究,甚至要超出了對翡翠的研究,此話一出,算是給這塊原石的形成下了定論。
“奶奶滴,難道真有翡翠?”
原本在一旁靜觀的胡榮,這會也有點傻眼,這塊當了差不多快一個世紀路基石的石頭塊子,要是解出翡翠的話,那真是會讓胡榮的祖輩們蒙羞了。
“多新鮮啊,莊哥出手,什麼時候空着收回來過?”
彭飛聽到胡榮的喃喃自語,撇了撇嘴說道,他雖然絲毫都不懂得鑑玉賭石,但是對莊睿,彭飛絕對是盲目的相信。
“這塊料子如果真能解出翡翠,那絕對是翡翠行當裡的一個傳奇,小莊,塊點,沿着這色癬往裡面擦一擦,看看究竟有沒有翡翠!”
唐老說着說着情緒有點激動,他和玉石地質打了一輩子的交道,這塊料子即使沒有翡翠,也是極有研究價值的,最起碼能考證出當時的地貌特徵。
“好,唐老,您在旁邊給指點着點……”
剛纔唐老那麼使勁的猛誇自己一番,莊睿也是投桃報李,要不然等會翡翠解出來,未免會讓唐老臉上無光的。
其實莊睿太小看身邊的老人了,活了快七十年,榮辱興衰唐老什麼沒見識過?如果莊睿真贏了他,唐老心中只會高興。
“唐老,您站遠一點……”
莊睿這次沒有再切石,而是用砂輪機對着色癬出打磨了起來,砂輪和石料接觸後,細小的石屑四濺,崩到了唐老的臉上。
“沒關係,你繼續,別太快了,要清一點,見綠馬上收回來……”
唐老擺了擺手,將眼睛眯縫了起來,他和莊睿這會的對話,就像是老師在教導學生現場解石一般,而這也正是莊睿想要的結果。
隨着砂輪不斷的向裡推進,成片的結晶體從原石中脫落了出來,在換了兩個砂輪片後,莊睿正往裡擦着的手,猛的縮了回來。
“出……出綠了……”
唐老的一句下意識的話,頓時讓全場震動,不管這塊料子裡的玉質如何,現在都已經說明,這的的確確是一塊翡翠原石,先前的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那位愁眉苦臉的老郭同志,此刻臉色也變得振奮了起來。
雖然這哥們心裡並不認爲莊睿這塊料子裡的翡翠,能超過唐老爺子的紫眼睛,但是多少給他帶來了一絲希望。
“嘿,大劉,出翡翠了,你是不是要把這塊料子給吃下去啊?”
原本寂靜無聲的場內,突然傳出了這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