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榮所選的這塊黑烏砂毛料,外皮上既沒有蟒紋也沒有松花,表面並沒有任何翡翠風化物,只是在一側有一條極細的裂綹,胡榮就是憑着這裂綹做出的判斷,讓莊睿心中也是暗自歎服。
胡榮手裡拿着的這塊毛料,就是那堆黑烏砂中最好的一塊豆青種的料子,滿場除了莊睿腳下的這塊半賭毛料,再也找不出一塊比胡榮手裡要好的原石了。
那堆原石裡面,外皮表現比這塊好的,還有許多,但是胡榮偏偏選了這一塊,要不是莊睿找到眼前的這塊冰種料子,恐怕今兒的賭約,就要輸給胡榮了。
“莊老弟,你就選這塊了?不後悔?”
“嗨,胡大哥,咱們又不賭錢,輸了最多說明我眼力不如您,那也正常,沒什麼好後悔的……”
莊睿笑了起來,等會解出來翡翠之後,您別後悔把這料子給我就行了。
“好,走,咱們去解石……”
胡榮招呼了那看攤位的人一聲,叫他送過來了個小推車,就是那種拉行李用的簡易推車,莊睿把毛料放上去之後,用推車上的兩根鬆緊帶固定住原石,拉在身後跟上了胡榮。
聽說胡老闆要解石,整個市場都轟動了起來,莊睿和胡榮走在前面,後面不時的跟上幾個人,那些在挑選毛料的商人,甚至是各個攤位的攤主,都跟了上來,還沒走到市場大門處,後面就跟了好幾十個人。
在這市場旁邊,有不少的玉石加工作坊,走不到三分鐘,莊睿就跟着胡榮進了一個院子,裡面有七八個人正在忙活着。
胡榮一進院子,對着一個年輕人說道:“小王,我借你場子用下,解兩塊石頭……”
“胡叔,您用好了,好長時間沒見您解石了,今兒咱們也開開眼……”
那個姓王的年輕人應該也是華人,說話用的是漢語,一邊說一邊讓幾個正在幹活的人,把場地中間給收拾了起來,並且走到門口拉了下燈線,把院子裡的那盞大燈給打開了。
“胡大哥經常在這邊解石?”莊睿看到胡榮和這人熟絡的樣子,心裡有些奇怪,不是說專門做原石生意的人,一般都不會去賭石嗎?
胡榮像是看出了莊睿疑問,笑着說道:“有些表現不錯的石頭,我們都會切一刀或者開窗之後再賣,如果出綠的話,那賣出去的價格,就要比全賭料子貴多了,我有時候逛這邊的市場,也會解幾塊料子來玩玩……”
解石和賭石,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毛料商人們解石,是爲了提高原石的價格,而賭石的人,卻是在賭原石中有沒有翡翠,裡面的翡翠是什麼品級。
賭石的人不一定懂得如何解石,但是解石的老手,一定是賭石專家,因爲他們需要把這石頭裡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人們,如此才能刺激到商人們的購買慾望。
從接掌胡氏這些年來,胡榮親手解過的原石,少說也有萬兒八千的,其解石經驗之豐富,遠非莊睿能比擬的。
“莊老弟,你先來?”胡榮側臉看向莊睿。
“胡大哥,還是你先來吧,我正好學習一下……”莊睿連連擺手。
“你小子,賭石精的像猴似地,上億的紅翡你都敢切,還怕這個?”
胡榮被莊睿的表情給逗笑了,當下也不謙讓,把那塊黑烏砂給固定在切石機上,順手拿過一個砂輪機,啓動了電源。
“那個年輕人是誰?”
“不認識,居然賭到過上億的翡翠,怪不得胡老闆對他那麼客氣呢……”
“姓莊,不會是去年平洲公盤的那個年輕人吧?”
外圍看熱鬧的人聽到胡榮的話後,紛紛猜測起莊睿的來頭,能參加翡翠公盤的,在他們眼裡都是大人物了,有心思敏捷的,居然猜到了莊睿的身份。
胡榮半蹲着身體,用砂輪機不住的打磨着那漆黑的原石表層,他不是針對一個地方擦,而是把那層黑皮擦去之後,馬上就換一個角度,看那意思,是想將整塊料子的外皮全部都給擦掉。
這塊黑烏砂料子本來就不怎麼大,10來分鐘之後,黑色的表皮石層,已經全部被打磨開了,露出了稍微有些泛白的灰色結晶體。
“胡叔,好像出綠了哎……”
那個小王打了一盆水來,把這塊擦去了外皮的毛料清洗了一下,透過這層不是很厚的白色結晶,他隱約看到裡面有一絲綠意。
“嗯,還要再擦下,小王,你讓讓……”
胡榮不以爲意的哼了一聲,出綠本來就在他意料之中的,不過看這樣子,似乎種水和色都一般,因爲要是那種高綠的毛料,那綠意早就透露出來了,而不會像現在這般若隱若現的。
只是在胡榮心裡,即使這塊毛料裡面的翡翠再差,那也是穩贏莊睿了,因爲對於莊睿所挑選的那塊料子,胡榮是看不出有任何出翡翠的跡象來。
隨着那層白色晶體,被逐漸的剝離開來,裡面的翡翠也顯露了出來,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翡翠,出現在了胡榮的掌心裡。
用水清洗過之後,在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這塊翡翠的顏色,略微有些偏藍,種水不是很透澈,充其量只能達到豆青種。
不過以現在的翡翠市場,即使是這麼大一塊的豆青種料子,也能賣到個十多萬,對於翡翠而言,是賣家市場,而非是買家市場。
“胡大哥,這塊黑烏砂都沒有什麼表現的,居然也能賭出翡翠來,您真是厲害,小弟甘拜下風……”
莊睿接過這塊翡翠在手上把玩了一下之後,對着胡榮翹起了大拇指,他這不是客氣話,而是從心裡感到欽佩,要是自己沒那雙眼睛,說什麼也不會選這塊外表差又帶裂綹的原石來賭的。
“不愧是緬甸的翡翠大王啊,真是厲害……”
“唉,我要是有胡老闆那眼力就好了……”
“等會去胡老闆的攤子上轉轉,說不定還能淘出好東西呢……”
“說的對,回頭咱們就去,胡老闆怎麼說都是華人,不會像緬甸老闆那麼黑的……”
看到胡榮解出了翡翠,這小加工廠裡一時間變得喧鬧了起來,能親眼得見緬甸的翡翠大王賭石,那回去也是個吹噓的資本。
聽到莊睿和衆人的誇獎,胡榮臉上並沒有什麼得意的神色,對於他而言,解出塊豆青種的料子,實在是不算什麼,如果不是和莊睿有賭約,他剛纔擦出綠來,就不會繼續往下解,而是擺回去賣了,這纔是原石商人的爲商之道呢。
“莊老弟,該你了,輸贏現在還不知道呢……”
說老實話,胡榮也想看看莊睿究竟是爲何選的這塊已經切過兩刀的毛料,按說莊睿在賭石圈子裡的名聲,那也是真刀實槍的數次賭漲闖出來的,或許這塊料子,有什麼自己沒看出來的地方吧。
“好,咱們看看這塊兩刀切的料子裡面,到底有沒有東西……”
莊睿早已解下了那塊原石,把它抱到了切石機上,細頭向內,把那個帶癬的地面,對着衆人,圍觀的人看莊睿這模樣,以爲他是要攔腰切上一刀呢,紛紛瞪大了眼睛。
切石要比擦石來的刺激,一刀下去,真僞立斷,切着爽快,看的痛快。
只是莊睿在固定好原石之後,卻沒遂了衆人的意,而是拿起了砂輪機,準備擦石了。
胡榮也有點看不明白,出言說道:“老弟,這塊料子就不用擦了吧?”
“是啊,這位小兄弟,直接切上一刀多爽利啊……”
“對啊,反正是不要錢的料子,還是直接切吧……”
旁人也是和胡榮一個想法,紛紛鼓譟了起來。
“奶奶的,料子是不要錢,但是裡面的物件值錢啊……”
莊睿在心裡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把臉轉向胡榮,說道:“看這癬有點往裡面滲的意思,我先擦一下,要是擦不出綠來,再攔腰切……”
胡榮搖了搖頭,不過沒有再說話,雖然說翡翠原石上的癬,很有可能是遺留在外面的翡翠風化物,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另外一些岩漿或者伴生礦留下的痕跡,莊睿僅憑那塊癬,就斷定這裡面有玉,讓胡榮很不理解。
莊睿沒管那些人怎麼想,呼哧呼哧的拿着砂輪機,對着出癬的部位往裡打磨了起來。
只不過剛剛往裡面擦進去大約有兩公分左右的厚度,那塊癬就被擦掉了,裡面露出白色的晶體狀物質,而且還帶着絲絲綠意。
“停!”
一直蹲在地上緊盯着擦口的胡榮,突然叫了一聲,莊睿被他嚇了一條跳,連忙關掉了砂輪機。
“好像有綠,看這霧,應該會出綠,這……這……老弟,好眼光啊,咱們這賭約,我輸了……”
胡榮清洗了一下那個擦面,拿着放大鏡觀察了兩三分鐘之後,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霧中帶綠,裡面有翡翠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以胡榮的眼光,從那綠霧就可以分辨的出,這裡面翡翠的品質,絕對是要比豆青種料子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