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您……您說的這是真的?”
莊睿一臉不可思意的表情看着德叔,剛纔德叔的那番話,對他的震動實在太大了。
由於心中實在是有些好奇,莊睿就追問德叔在典當行裡能有什麼齷齪事情,畢竟他也在這裡工作一年多了,雖然不怎麼過問典當行的業務,但是也沒有見到發生過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德叔剛纔的一番話,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被莊睿追問的緊,德叔也就說了出來,原來在各個典當行,也都有典當師走眼的情況發生,畢竟現在文物作假的手段越來越高明,很多文物甚至做的比大開門還要真實,讓人難辨真假,這實在也不能怪這些鑑定師水平不行,如果不用儀器鑑定的話,恐怕就是一些大師級的鑑定專家都會上當。
按理說,典當行收了這些假物件之後,應該予以封存或者是銷燬,但是他們購入這些物件的時候,往往都花了數量不菲的一比資金,如果按照正規渠道處理掉的話,損失不小,於是有些典當行就連同拍賣行,對這些假古玩進行拍賣,並出具典當行的死當文書,由拍賣行進行炒作,以假充真,欺騙一些水平不是很高的古玩愛好者或者是普通藏家。
由於多數人,都有着一種佔便宜的心理,有了典當行出具的死當文書,再有拍賣行宣傳海報彩頁上的大力吹噓,加上起拍價比較低,使得很多人趨之若鶩,往往這類拍品是最容易拍出的,只是那些自以爲淘的寶貝的買家,所買的物件其實都是假的。
近年來,一些富起來的民企老闆開始投入古玩新行當,有的一擲千金,專揀“頂尖”國寶,有的獅子大開口,上來就是“統吃”,還有人迷信從海外“淘寶”,而這一部分有錢人,也就是典當行和拍賣行下刀子宰人的對象了。
“我老頭子騙你幹什麼,不過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傳,很容易得罪人的,雖然說是家有家法,行有行規,但是現在這年頭,沒多少人注重這個了,你要是說出去砸了別人的飯碗,那可是要有人找你拼命的。”
德叔看到莊睿一臉不忿的樣子,連忙鄭重的告誡了他幾句,這種事情牽連很廣,甚至都有一些跨國大型拍賣公司的參與,勢力極大,可不是哪一兩個人就能撼動的,他是怕莊睿一時衝動,把這事情給捅出去,那以後莊睿也就無法在這行當裡面立足了。
就算是德叔自己,有時候在某些壓力之下,也會拿出三兩件打眼的物品,交給拍賣行去拍賣,只是這個典當行成立的時間太短,這樣的事情只發生過一兩次而已,不過這也是德叔決定卸任經理職務的原因之一。
“德叔,這些有錢人也都算得上是精英人士,沒這麼容易就上當吧?他們難道不會請人去鑑定?”
莊睿有些不解,要說去店鋪地攤買到假物件,那還情有可原,不過動則數萬或者上百萬去購買古玩,那買家一定會很慎重纔對,典當行和拍賣行想糊弄這些人,應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別人不說,就莊睿認識的那山西馬胖子,去參加各種拍賣的時候,都會帶着一個專門的鑑定師前往的,在西藏那次的草原拍賣會上,由於馬胖子是在旅遊期間,所以並沒有鑑定師跟隨。
德叔聞言苦笑了一下,道:“小莊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的,打個比方說,就連我一時半會都分不出真假的物件,你指望別的鑑定師在短短的拍賣過程裡,就能辨認出來?有很多買家把拍到的物件,在家裡擺上幾年,都不會知道那東西是假的。
我再給你打個比方,現在浙江省在玉器古玩行當‘進出玩耍’的大概有四五千人,但真正識貨的行家也就幾十號人,大部分是民間愛好者,還有一些則是其他方面生意成功了,轉行到玉器古玩來‘玩玩票’。
圈內一些人就看中這些老闆財大氣粗,又愛面子,便有意設套,讓其往裡鑽,這常言道:黃金有價玉無價,很多人以爲玉是無價之寶,漫天吹噓身價就能漲上去了,其實與金銀一樣,玉也是有價的,而且在行家眼裡,一般估價不會太懸殊。”
德叔一邊說,一邊從腰間解下來一個白玉貔貅的把玩件,遞給了莊睿,然後接着說道:“這玩意是我自己去收的一塊和田玉料,找人加工的,按我自己的估價,大概能一萬五千塊錢左右,前幾天有人給我出價兩萬二,我沒有出手,這東西還算精緻,自己留着玩不錯。
小莊,我說的兩萬,這只是圈內價,如果拿到市場上去,在大商場或珠寶店裡出售,這樣一隻掛件至少要值10來萬,這就是圈內圈外的差距,有的老闆喜歡在商場殺價買珠寶玉器,自以爲揀了大便宜,殊不知卻讓圈內人看了笑話。
我給說個真事,就是過年前後才發生的,在浙江有位‘實力雄厚’的老闆,也愛上了古玩收藏的行當,在年前的時候,他花了10萬元好吃好住請到了北京的一位玉器鑑定專家,那人我也認識,這老闆讓專家給他花費了很大力氣,從國內外收集來的玉器作鑑定,專家看了以後推卻說,鑑別古玉至少要半年時間,一下子不好下結論,就匆匆告辭離開了。
那老闆過完年後,把我給找去了,讓我幫着看看,你知道嗎,那幾十件所謂的最值錢的古玉,就沒有一件是宋代以前的,有幾件是明清玉,已經很不錯了,更多的是仿古玉,當然,玉是真玉,但是用仿古技術復舊的新玉,這價值就大不一樣了。”
莊睿被德叔這番話都說愣了,原來這行當裡面還有這麼多的陷阱,不過他還是有些不解,出言問道:“德叔,這些購買古玩或者像你說的購買玉石的人,他們在拍賣行裡拍到假玩意兒,能善罷甘休嗎?這些人可不是平頭老百姓,任人欺負的,難道就不會去找後賬。”
德叔笑了笑,這會說的有點口渴了,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喝完之後才說道:“小莊,你還是太嫩了,你能想到的東西,難道專門吃這行飯的那些,會想不到?拍賣行的發票上只寫‘工藝品’,與廣告海報彩頁上的宣傳,完全就是兩碼事,你吃了虧打官司也沒有用。
那些收藏古玩玉器的大老闆也許都商界奇才,在他們的本行內是佼佼者,但是隔行如隔山,能在本行業取得成功未見得在其他行業也同樣成功,而且玉器古玩鑑賞是‘童子功’、‘太極拳’,沒有十年八載的磨練,是入不了門的,老頭子我玩了一輩子,打眼的次數也是不少啊,更何況那些看了幾本書就自以爲專家的老闆們了。
德叔這番話說的莊睿有些臉紅,他就是屬於自己看了幾本書,自認水平不錯的那一類人,不過莊睿與那些老闆還是不同,至少想讓他走眼交學費,那些作假的人,恐怕要將假古玩裡做出靈氣才行了。
行了,咱們去會議室吧,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開個會,算是明確你的任命。”
德叔說完後站起身來,接過莊睿遞給來的玉貔貅,掛在了腰上,莊睿眼尖,看到在德叔腰間,居然還掛有三四個玉器,這整個一買玉的嘛。
德叔走到房門處,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又對莊睿說道:“胥玲那小丫頭是貪玩了點,現在是留用查看期間,你要是覺得不行,完全可以炒掉她,不過她這段時間表現的不錯,就別她一般見識了。”
莊睿點了點頭,這才明白早上一進典當行的時候,胥玲對自己的態度爲什麼會那樣恭敬了,敢情留不留她全在自己一句話啊,不過莊睿也懶的和她計較,遭遇搶匪那是天災人禍,話又說回來,沒有這件事情,恐怕自己的眼睛,也無法擁有異能了。
典當行的會議室其實也是一間辦公室改裝的,並不大,一張能圍坐七八個人的圓桌,此時在圓桌旁邊只坐着胥玲和賴勁東,還有絕當區的那位營業員三個人,至於王一定卻是不見影蹤,德叔不由把臉拉了下來,他親自打電話通知的,居然比自己來的還晚。
“小賴,王一定呢?”
“德叔,剛纔來了個客戶,有幾件珠寶要王一定鑑定下,這會正在他的辦公室呢,可能要稍晚一些過來。”賴勁東對德叔的態度,比之以前要好上許多,不過看到莊睿只是微微點了下頭,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聽到王一定在接待客戶,德叔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讓莊睿坐到桌邊的首位上,德叔環顧了一下幾人,說道:“今天我宣佈一件任命,經過投資公司的領導研究決定,任命莊睿同志爲典當行的經理,負責日常各項行政事務,大家以後有什麼問題,都找莊經理就好了,也希望大家在日後能像支持我的工作一樣,去支持莊經理的工作。”
德叔說完這番話之後,賴勁東原本還在微笑着的臉,慢慢的變得僵硬了起來,莊睿接任典當行經理的事情,在典當行內部,除了德叔知道以外,只有胥玲通過在投資公司的關係瞭解到一點,而賴勁東和王一定,都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莊睿在賴勁東的眼裡,以前只不過是個剛畢業的小屁孩,要經驗沒經驗,要背景沒有背景,二人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是競爭對手,他們兩人倒是知道德叔過一段時間會卸任掉經理的職務,是以這段時間二人對德叔都是敬重有加,希望德叔能在投資公司領導面前,幫他們美言幾句,加點分數。
可是沒想到這在年前搶劫事件裡受傷的莊睿,今兒第一天上班,居然就變成了自己的領導,這樣和王一定明爭暗鬥了半年之久的賴勁東,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德叔,像這樣的事情,投資公司應該有文件下達吧?”
賴勁東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他知道德叔和莊睿的關係好,難保這事不是德叔自己決定的。
“當然有,莊經理的任命文件,下來已經一個多月了,只是他一直都在養傷,所以我就沒有公佈,大家都看下吧。”
德叔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份紅頭文件,文件排頭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任命莊睿同志爲典當行經理,賴勁東接過之後,面色變得如同死灰一般難看。
“我來說幾句吧,大家都認識,也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現在把典當行以後的工作安排說一下,胥玲繼續負責出納的工作,每天要做好和銀行的錢物交接,小謝還是負責絕當區,至於賴鑑定師……”
莊睿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將發呆中的賴勁東給喚醒了,賴勁東看到這份文件之後就明白了,除非自己辭職不幹,否則的話,以後就得受莊睿的領導,此刻聽到莊睿提起他的名字,眼睛不由得向莊睿看去,同時在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要是莊睿觸及到他的專業領域,那他馬上就會遞交辭呈。
“至於賴鑑定師,專業知識在業內都是很有名氣的,這樣吧,日後有關於奢侈品和國外藝術品方面的絕當物品的拍賣,就由你和王一定鑑定師去和拍賣行交涉吧,具體事務我不過問,而且我也會向投資公司建議,給予你們全權負責的權力。”
莊睿的這番話,讓本來心如死灰的賴勁東完全傻掉了,他和王一定爭奪了半年多的經理位置,一來是爲了那筆投資資金,二來就是爲了能和拍賣行建立合作關係的職權,這裡面的貓膩可是多了去了,要是操作的好的話,一年賺個一兩百萬,問題都不是很大。
以前德叔把這個權力死死的抓在了手上,按照賴勁東的想法,莊睿當上這個經理之後,肯定也會牢牢掌握這項權利的,卻沒有想到,他上任伊始,居然就將和拍賣行溝通的權利下放給了自己二人,還要正式上報投資公司,這讓賴勁東感覺到猶如做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