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2-14 10:01:06 字數：2080
有些人實在不好意思，順手在自家菜園子裡揪了兩把蔥啊青菜啊之類的送過來算是添個菜。
趙家很久沒這麼熱鬧，趙爹爹熱情地接了他們進來，一人只許吃一兩口，黃家帶來的酒卻是說什麼都不肯給他們喝一口的。爲防年輕人嘴饞到酒上，趙爹爹拼命勸酒，喝乾了酒罐子才作罷。
小全媳婦好歹留了塊狗肉包起來塞進翠眉懷裡：“莫跟我客氣，我們兩家關係與別家不一般。你帶了肉回去，好歹給黃姑娘解解饞。”不等翠眉拒絕，她就推了翠眉出竈房去：“快讓珍眉過來吃晚飯，不然待會兒可沒得她的份兒了。你也快些回去，我看你一個錯眼不見黃姑娘，連飯都吃不安穩。”
“原我該給嫂子搭把手打打下手的……”翠眉十分不好意思。黃秀才葬禮時小全嫂子在席上幫的忙最多。
小全媳婦斜了另外幾家媳婦幾眼，笑道：“你儘管去，今兒的席雖在我們家裡辦，到底不過借個場地，費點柴火罷了。有他們幾家的媳婦嬸兒們在，你能少操心就省些心吧。”
翠眉感激地笑笑，也不跟她推辭，摟了包裹，出了趙家的門直走幾步就到了黃家，兩家院子之間有七八米寬的距離，在一個院子裡喊一聲，另一個院子能聽得清清楚楚。
翠眉喊了門，看到興沖沖拔腿就要往外跑的珍眉，又是皺眉，又是好笑，道：“姑娘家要矜持，哪有你這樣趕着去吃肉的！”想到那些厚臉去趙家要狗肉吃的人哂然一笑。
珍眉倒是聽話，果真拿穩了步子，不疾不徐地往外走，口中道：“翠眉姐姐，我不急。”一出門拔腿就順着肉味跑去了。
翠眉哪不知她的心思，啐了一口，栓了門。從發生了盜竊案起，黃老爹就交代，無論白天黑夜，前院沒人的時候，出進都要栓門。翠眉到了內院的小竈房，點了燈火打開包裹，將碗裡的兩塊大約一斤重的狗肉掂了出來放在籃子裡，再吊到房樑上，防着老鼠、貓偷吃。
她洗了碗和沾了腥味的包裹，打算明兒晾乾了再給小全媳婦送回去。
再聞聞身上沒了腥味，方纔去了金穗的屋子。
金穗斜歪在炕上，聽着鄰居院子裡的嘻嘻哈哈聲，有些悵然，十分想念能出門歡蹦亂跳的日子。聽到翠眉的腳步聲和撩簾子聲響，她歪了頭問：“回來了？”
連名字都忘了叫，可見是有些出神了。
翠眉一陣憐惜，有心逗她開心，便坐在炕沿上，笑道：“是啊，我頭一遭見識上了席面的狗肉，吃起來不過是那個味兒。喏，小全嫂子怕你嘴饞，專門讓我帶了些回來，我都收拾好了，明兒的我就做給姑娘吃解饞，也好讓姑娘開開眼界。”
金穗笑了笑，故作驚喜地道：“真的嗎？我頭一回聽說吃狗肉……老話說狗肉上不了席面，爺爺還專門帶了酒水過去……聽他們鬧得很，珍眉說整個村上的人都過來討狗肉吃了……”
有些語無倫次的。
翠眉笑了笑，摸了摸被窩的溫熱，滿意地點點頭，似無意間提起來：“一羣年輕不懂禮數的小夥子們，你聽珍眉瞎說！我今兒的跟小全嫂子坐一起，她說了一樁事，我還是頭一回聽說，不曉得真假，給姑娘說說好解乏。”
話題一轉，便說起了她席上的見聞，半掩着嘴笑道：“隔壁趙爹爹自從聽說有賊在十里八村兒裡偷牛偷豬，他家的豬圈在主屋旁邊還可，夜裡起夜還能瞧兩眼，只牛屋在大門那兒不放心。他心裡就起了個主意，自家在牛屋頂樑上架了個茅草牀，夜夜睡在牛的頭頂上。”
說罷，她仔細看金穗，果見金穗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嘴角忍俊不禁，她便微微笑起來，接着道：“這樣還沒完。趙爹爹睡到牛屋樑上，沒成想，那偷兒沒偷着牛和豬，倒把院子裡的狗娃兒給弄死了。他就想，這牛屋這個樣肯定還是不安全的，思來想去，乾脆把牛牽到他自家屋裡去了！”
金穗瞪圓了眼睛，匪夷所思地道：“啊？牛住在人屋裡？”她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翠眉就笑了：“我們哪兒相信呀，非要親眼見着了才肯信，求了小全嫂子半天，小全嫂子去求小全哥，小全哥跟趙爹爹一說，趙爹爹二話沒說，揮揮手讓我們去瞧兩眼。那牛啊，果真栓在他炕頭上！”
金穗臉埋在被子裡笑，翠眉眼角彎彎，總算舒口氣，見她平復了些，接着說：“趙爹爹不止把牛栓在他自個兒炕頭上，他自己說晚上睡覺的時候，繩子直接拴在他腳腕上。”搖搖頭，平靜地道：“這個，我們就沒法兒去看了。”
金穗終於大笑出來，想到那個場景就實在忍不住，又被自個唾沫給嗆着了，一時又是咳，又是笑，眼角溼溼的，伸手一抹才發現是淚水。
翠眉裝不下去一本正經，也隨她笑，見她咳住了，忙去端了盆子，將熱在爐子上的熱水倒了些給她洗臉。
金穗收拾好了，才問：“趙爹爹不嫌牛身上味兒大嗎？”牛糞什麼就自不必說了。
翠眉便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誰讓盜賊這張狂呢。”取笑打趣的心思就淡了些，若這是過去的事兒還拿出來當笑話講，博個衆樂，可這是當前的事兒，由不得整個村子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事情嚴重到這個地步，怪不得官府衙門要插手了。莊稼戶裡，耕地的牛有時候比棲身的房屋更金貴。有官府出手，想必能震懾下那些賊人。
金穗若有所思，張了張口，又閉上了，除了院子裡的一隻公雞一隻母雞，她沒看到也沒聽到黃家其他人提及豬、牛之類，想來黃家沒養牲畜。
趙爹爹一家應該也是從海邊來的吧？比尋常人家緊張些也無可厚非。
細細尋思了會兒，金穗問道：“翠眉姐姐，我們家的地用的耕牛是哪家的？”
翠眉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她一眼，喜道：“姑娘倒關心這個起來了。我們家不養牛，種地上的事兒自有佃戶們去操心，牛也是他們自家的。”
又細說起佃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