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眼中閃過厲色,姚長雍頓了頓,道:“藏寶賭坊再如何有銀子,這回短了一千萬兩,恐怕他們也受不住。且,我們‘打劫’,挑的是大城市,小城市裡的藏寶賭坊遠沒有大城市盈利多,一年到頭有上十萬兩也就不錯了。這一兩年裡,梁州、益州、荊州、雍州,藏寶賭坊想擴張卻是不可能了。”
金穗似笑非笑地望着姚長雍:“姚公子一出手,便曉得是行家。只有姚公子能讓藏寶賭坊傷筋動骨。”
“過獎,”姚長雍受用金穗的誇獎,“不是別人不能,而是沒人理會它罷了。賭博能賭到傾家蕩產的,說明家底不夠豐厚,只能認虧。且,這世上的人輸了錢,借了高利貸,自己理虧,先心虛了,如何能想到是賭坊做的局。便曉得是賭坊做的局,也不敢拿賭博的事叫上公堂。要不然,藏寶賭坊怎麼不報官調查詐騙的人呢?因爲,他們自己先心虛了。”
金穗點頭,姚長雍的分析合情合理:“姚公子,那些人還留着麼?”
“當然留着了,難道黃姑娘以爲我把他們怎麼樣了?”
姚長雍反應過來口中的“那些人”是誰後,臉色不由地黑了黑,自己在金穗眼裡何時成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劊子手?
金穗有些尷尬:“我不是那個意思。藏寶賭坊最先在伯京開設,說明藏寶賭坊背後的大東家很可能是伯京人士,伯京的那家藏寶賭坊是總店。倘若,我們把伯京藏寶賭坊擠垮呢?”
金穗挑眉看向姚長雍,一副挑釁的模樣,似在問:你敢做麼?
藏寶賭坊對黃老爹窮追不捨,金穗不介意用歪門邪道的法子整垮藏寶賭坊,整不整得垮。再兩說。
“釜底抽薪?”姚長雍驚詫,見金穗的表情,又覺得好笑。“擠垮伯京藏寶賭坊麼?我想想,藏寶賭坊經營多年。伯京的那家店倒了,雖不會各地店鋪接着倒,但是對藏寶賭坊會是個沉重的打擊。也夠那幕後東家亂一陣子了。”
金穗驚喜,對付藏寶賭坊其實只是她自己的事,連黃老爹都沒想過動搖藏寶賭坊,姚長雍能幫她教訓四個州的賭坊,已是仁至義盡。她不過用了點激將法罷了。
姚長雍道:“黃姑娘何故驚訝?”
金穗咳了聲:“姚公子確定幫我麼?”
“黃姑娘覺得好玩便行,橫豎藏寶賭坊是個禍害人的地兒,我樂意陪黃姑娘玩一場。”姚長雍老神在在地道。
金穗一噎。
姚長雍笑若清風,眸中卻無笑意:“黃姑娘莫誤會。我不是幫黃姑娘,幫我自己罷了。伯京那邊倒可以交給慕容王府去做。”
“慕容王府?”金穗不解。
多年前的老黃曆有段故事,慕容王府早些年管着海鹽,頗富貴了一場,後朝廷收回鹽鐵權。慕容王府索性扶起了姚家,世代與姚家聯姻,有姚家做錢袋子,便是別人知曉慕容王府花用姚家的錢,也說不出什麼。而自那之後。慕容王府很少在明面上開鋪子。
姚長雍道:“一則,藏寶賭坊跟慕容堅有些聯繫,又有焰焰坊一事,慕容王府早對藏寶賭坊不滿;二則,實不相瞞,前些日子,北陽縣那邊有消息傳來,李掌櫃老婆的侄女兒叫做小紅的,辨認出給林氏出謀劃策,又給她毒藥的人,正是北陽縣藏寶賭坊的管事,藏寶賭坊要殺我,慕容王府豈能袖手旁觀;三則,賭坊走的是黑道,這種買賣,我姚家不好沾,還是交給慕容世子吧。”
金穗先是震驚,聽到“三則”時,嘴角狠狠抽動:“一切聽姚公子安排。”
隨着婚期臨近,黃老爹讓金穗抓緊背誦姚家的族譜,以及慕容家的族譜,金穗在姚長雍提到慕容堅時,腦海裡迅速浮現慕容堅一家子。
她最震驚的是,姚長雍對慕容堅直呼其名,按照現代的輩分,慕容堅應該是姚長雍的舅爺,姚長雍應該稱呼他爲舅老太爺。也不知曉這位傳說中的水軍將軍到底跟藏寶賭坊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以至於惹來姚長雍的不滿,貌似,慕容雪的祖父正是慕容堅吧?
其實,她同樣認爲慕容家出面比較好,若對方做的正當生意,姚長雍通過商業手段制裁當然沒問題,可藏寶賭坊誠如姚長雍所言,是混黑的,姚長雍跟混黑道的人正面對上,金玉滿堂便不妙了。
既然慕容王府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金穗也不糾結,她沉吟半晌,在紙上寫出了梭哈的玩法,這是個比炸金花更考驗人心的賭博。
金穗一面寫,一面怨念,她前輩子玩過的賭博只有紙牌,炸金花和鬥地主在民間流行,在網絡上也流行,打麻將也會點兒。幸虧她每樣都會點,外行人瞧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即便她只說出基本規則,姚長雍手下的能人也能想到辦法鑽空子。
姚長雍看了幾眼金穗的字,眼前一亮,讓巫秀送進來一副紙牌,這是他看了二十一點之後,特意帶在身上的。
金穗手把手地教他具體怎麼玩,怎麼透過紙牌看人心,這些都是那個戒賭專家教的,她覺得那些話說起來簡單,看別人操作也簡單,但自己真正實施起來卻很難。所以,賭博真的需要天分。
“這個比二十一點玩得更大啊!”姚長雍通過金穗寥寥幾句解釋,發出一聲感嘆。
金穗暗贊姚長雍犀利,說道:“這個叫梭哈,我看書上記載,有人玩一局下來就輸個精光的,最考驗人膽大和心細的程度,因爲你永遠不曉得對方手裡的底牌。不過,是不是有那麼‘神奇’,我當真沒試過。姚公子可以讓‘他們’試試看。”
姚長雍頷首贊同:“我估摸着要吃透其中奧妙,便是我那個最有天分的手下,也得花費不少時間。”
金穗合牌,洗牌:“梭哈嘛,可以多人一起玩,也可以兩個人玩,只要有足夠的籌碼便可。我想,這種費腦子的賭博,肯定比搖骰子,猜大小,有趣得多。”
金穗在計劃裡有解釋什麼叫籌碼。
梭哈的魅力是顯而易見的,否則的話,好多電影電視裡面幹嘛單單玩它,不玩鬥地主呢?
姚長雍回府後,沒敢把金穗這次的計劃拿給姚老太太看,金穗拿出二十一點來可以簡單地說是黑藏寶賭坊一把,但再拿出這個梭哈來,姚老太太少不得懷疑金穗是否心術不正。金穗對黃老爹的敬愛之心,他一個人能懂就行了。
姚長雍辦事雷厲風行,給慕容霆的信件剛發出去,他這邊便開始培訓那些人,姚長雍發現攪渾錦官城藏寶賭坊的那位手下特別有天分,花了三天時間就吃通透了,除了金穗教的那些,他自己另琢磨出許多奇招兒。姚長雍便讓他帶上其他人喬裝成鏢師送鏢去伯京,順帶把黑過藏寶賭坊的人全部招到伯京去,正好將他們擺在明面上,不必再躲避藏寶賭坊的追殺。
讓藏寶賭坊睜大眼看清楚,這些人就是衝着藏寶賭坊去的。
而金穗回家後,把銀票全部交給黃老爹:“爺爺,這是我賺的,爺爺不用再操心我的嫁妝了,姚府的聘禮沒變折的不用再動,全部留給爺爺做家底。”
黃老爹大吃一驚:“穗孃兒,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思及金穗今天是去見姚長雍的,黃老爹的臉立刻沉下來:“是長雍給你的?我黃老漢再窮,也不用他一個外人幫我養孫女兒!”
金穗忙搖着黃老爹的胳膊,解釋道:“爺爺想哪兒去了?我咋會是那種人哪!”一五一十地解說算計藏寶賭坊之事,她擔心自己不說實話,黃老爹是不會信的。
黃老爹呆呆地盯着金穗,半晌不能有反應:“真是你和長雍做的?”
“啊,我只說整一整王老五,姚公子順便把其他縣府的藏寶賭坊也整了。”金穗無辜道。
藏寶賭坊被詐騙,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摔跟頭,成爲全國的大笑話,黃老爹怎能不知曉?
他遲鈍了會兒,才吶吶地問道:“穗孃兒,你那些賭術從哪兒學來的?”
“我從前在書肆看的,有一些是跟鄭姑娘學的,對了,現在不該叫鄭姑娘,應該叫慕容世子妃纔對。世子妃說是慕容世子教給她的。我只是會些規則,姚公子說他手下有能人,橫豎現在沒人會玩這些,騙一騙藏寶賭坊的人是水到渠成,誰讓他們貪心不足,想要吞掉這個玩法來的?”金穗解釋道,怕黃老爹不信,又道,“我聽姚公子的話,似乎慕容王府要在伯京開家賭坊,跟藏寶賭坊打擂臺呢。”
“你們膽子太大了!年輕人啊,不知輕重。”黃老爹吃驚過後,反倒很開心,原來藏寶賭坊也是有死穴的。
金穗嘿嘿笑了笑:“爺爺,姚公子賺了一千多萬兩白銀,我只拿了一百五十萬兩,零頭而已,算是我出主意的費用。到時,慕容王府開了賭坊,要是也用我出的主意,我拿這點銀子,也就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