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葉飄落着,籃球場上積蓄着昨夜的雨,水窪裡能找出人影。
我把自行車放進車棚,抱起後座的毛毛去教室。
郭小強頭頂着書包,站在走廊裡看着7168兵工廠。
徐雅楠騎着自行車進了校園。陶葉子一蹦一跳的從女廁所出來。
“看什麼呢?”我拍了一下郭小強的肩膀。
“幹什麼你?”郭小強說。
“怎麼了?怕一下你的肩膀,你就煩了?”
“是有點煩。”
“煩什麼?你爸和你媽打架了?”我問。
“要是打架就好了,他們昨天夜裡要離婚。”
“說說玩的吧?”
“不是,這次是真的。”
“離婚就離吧,我爸媽不是離了嗎?”我說。
“我爸媽和你不一樣,我爸是警察。”郭小強說。
“噢,警察好,警察真得很牛逼,牛逼啊!警察了不起?”
“怎麼了?警察就是了不起。”郭小強說。
進了教室,我坐在沈蓓蕾旁邊。
沈蓓蕾拽了一下我的胳膊。
“美女,什麼事?”
“第一節是林老師的課。”沈蓓蕾說。
“你怎麼不早說?”
“你不會看課程表。”
沈蓓蕾小嘴粉紅,我真想親一下。
我拿起書包,朝後面走去。
“我這有人坐了?”陶葉子說。
“誰?”
“劉顏,從今天起我和劉顏坐一起。”
“誰批准的?沒有我的同意,他敢坐這?”我回頭看到劉顏抱着書本站在我身後。
“要不我還是坐回原位吧。”劉顏說。
“去吧。”我說。
劉顏像得了聖旨,屁顛顛地去跟沈蓓蕾坐一起。
“你就會欺負人。”陶葉子說。
“我欺負你了?”
“你整天欺負我。”陶葉子拿着鉛筆要戳我。
“你這娘們是不是看上劉顏了。”
“你胡扯什麼?林老師來了。”
“那是看上我了?”
陶葉子用鉛筆戳了一下我的手腕。
我看了一眼林老師,“你等着吧,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姍姍翻開書,“請同學們翻到書本第163頁,岳陽樓記,范仲淹。”
接着林姍姍朗讀了起來: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於作文以記之。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林姍姍身着藏藍色小領口西服,黑色高跟皮鞋,屁股圓潤,腰肢富有彈性,馬尾辮,脣紅齒白,臉頰呈現出粉色光暈,舉手投足,美目流轉,風情萬種,看得我血脈噴張。
年輕窈窕的林姍姍和二十年後成熟豐滿的樣子大有不同,但那神情都一樣,一笑令人心醉。她現在無論如何想不到,二十年後,離異的她會和我在凱莎大酒店西餐廳約會。
“蔣未生,你笑什麼?”林姍姍停下腳步。
“沒,沒笑什麼?”
“你接着讀。”林姍姍說。
“讀,讀到哪了?”我問。
林姍姍瞪了我一眼,翻了一下書,“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瞑,晦暝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
我急忙翻看語文書,站起來讀道,“佳木秀而繁蔭,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我搖着頭晃着腦。
林姍姍把課本朝課桌上一摔,“蔣未生,你給我到前面站着去,以後你上我的課,都要在前面站着上。”
“怎麼了,我念錯了?不是接着你念得讀的嗎?”我說。
“同學們告訴他,我們今天學哪一課?”林姍姍說。
“岳陽樓記!”
“你呢,你讀的是什麼?醉翁亭記,蔣未生,你天天腦子裡想得什麼?前面去站。”
我笑了笑,然後走到教室前面,靠牆站着。
“還笑?,不準靠牆。”林姍姍說。
看到林姍姍生氣,我忽然有了快感,要是能看她哭,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下課鈴聲響了。
林姍姍從我面前經過,看都沒看我,像一隻驕傲的母駝鳥。
哎喲尼瑪的,我的女神啊,老子要上了你,要征服你,要看着你乖乖臣服在我的腳下。
第四節是音樂課。
徐雅楠彈着鋼琴,她渾身散發着女人溫柔的氣息,她的目光多數會放在我的臉上。
歡快的歌聲響起來: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
吹動少年的心
讓昨日臉上的淚痕
隨記憶風乾了
擡頭尋找天空的翅膀
候鳥出現它的影跡~~
唱出你的熱情
伸出你的雙手
讓我擁抱着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
充滿着青春的驕傲
讓我們期待着明天會更好
中午放學,路過娟子家,看到娟子媽在院子裡曬內衣,她穿着粉紅色的裙子,屁股和胸抖動着,像是裝了兩個小兔子,上上下下地,她嘴裡還哼着日本電視劇《血疑》的主題歌。
父親在窗戶裡看着娟子媽。
進了屋,“我餓了。”
“菜在鍋裡了。”父親還站在窗口。
我掀開鍋,“全是白菜啊,連一丁點肉都沒有。”
“有白菜吃就不錯了。”父親回過頭。“明天不吃白菜了。”
“明天有肉?”
“蘿蔔。”
“蘿蔔燉肉嗎?”我問。
“蘿蔔燉蘿蔔。”
“好,好菜,爸,你現在工作怎麼樣?”
“很好,現在領導不讓我掃廁所了。”
“給你安排什麼工作?”我問。
“什麼工作都不給我安排,到點上班,到點下班,很清閒。”
“什麼活都不讓你幹?”
“對,我要是主動去幹什麼,比如我看地髒了,去掃地,領導還不高興呢,以前忙死,現在沒事可做,你說好吧。”父親說。
“好個屁!你完了,這次是真完了,你連掃廁所,領導都覺得你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