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開寶二十九年仲秋丙寅日,即八月二十七日,一萬唐軍與五千清源兵在莆田大蚶山一帶大破吳越軍,錢惟演做夢也沒想到唐軍會在這裡出現,而且還有黑衣黑甲的清源兵協助,帶着數千殘兵敗將倉皇敗退,兵部侍郎陳鍇親領唐軍將士追擊,力爭一舉攻下福州城,平定八閩之地。
泉州城的周宣甚是悠閒,整日鬥鬥蟲、下下棋,略感不爽的是,現在清樂公主身邊服侍的人多了,那種孤男寡女膩在一張牀上的好日子暫時沒有了,但覷空親個嘴、摸摸手,感着偷情的喜悅也很美妙。
雪豬太子幾次催促要啓程,但周宣一是要等前方戰報,二是要等夏侯流蘇到來,推說局勢尚不安定,再過兩日由海路去廣州興王府。
八月二十九日一早,陳鍇派了幾名軍校連夜押着一個名叫藍嶺生的清源武士來見周宣報信,這個藍嶺生是藍連昌的親信,就是跟隨夏侯昀去福州搬兵並意圖捉拿盤玉姣的那個藍氏山哈,周宣見過他一面,當時曾嚴斥夏侯昀縱女助敵。
此時的藍嶺生灰頭土臉、神情困頓,跪在周宣面前請罪。
周宣道:“你們藍氏大族長與其母、其舅都已率族人向唐皇陛下稱臣,既往不咎,藍嶺生,你也不必恐懼,站起來說話。”
藍嶺生連稱不敢,心裡的震驚沒個三、五日回不過神來,離開泉州不過半月,回來時卻已是唐軍的天下。這種感受用滄海桑田來比喻一點不爲過。
周宣道:“藍嶺生,我且問你,夏侯副尉和流蘇小姐現在何處?”
藍嶺生道:“兵敗時,夏侯副尉與夏侯小姐領着我等十餘名清源武士跟着錢惟演突圍,逃至戴雲山時,錢惟演焦躁,遷怒於夏侯副尉,命手下擒之。夏侯副尉失魂落魄,不思反抗,受了箭傷,是夏侯小姐護着夏侯副尉衝了出去,意欲投奔周郡公,但夏侯副尉寧死不肯,說定要殺周郡公爲陳都護報仇----”
流蘇的父親真是一根筋啊!周宣搖頭道:“陳思安活得好好的,不日就將啓程赴金陵覲見唐皇陛下,夏侯昀報的哪門子仇?嗯,繼續說。”
藍嶺生道:“後來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就被抓住連夜帶到這裡來了。”
周宣點點頭,讓藍嶺生去看望軟禁中的藍香玉,暫作藍香玉地護衛。
周宣訊問藍嶺生時,陳濟就在邊上,說道:“周兄不必擔心夏侯流蘇,我這就去找陳思安,讓他作書招降夏侯昀,然後多派軍士尋找他父女二人。定會無恙歸來的。”
周宣道:“那好,流蘇回來後讓她在泉州等我,我明日就去興王府。”
陳濟道:“清源水軍沒有南漢那樣數十丈的大船,但艨艟戰艦不少,有千餘艘,現已全部歸降,我唐國水軍聲勢大盛了,明日派一百艘戰艦爲周兄護航,這樣途經潮州海岸就不懼中天八國水軍的阻截了。”
晚飯後,周宣去錦鯉小院向清樂公主辭行。清樂公主眼淚汪汪道:“宣表兄。什麼時候回來?我一個人呆在這裡害怕。”
周宣笑道:“既然公主在泉州呆不住,那我讓祁將軍駕駛靈飛號護送你先回金陵如何?”
清樂公主道:“那不行,是宣表兄送我到這裡來的,也要宣表兄送我回去。”
周宣道:“那就在泉州等着----呃,養病,我估計最遲十月中旬也能回來,那時陛下的詔令也應該到了。公主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去。”
清樂公主道:“那好吧。宣表兄明日一早就要去海邊對嗎?那今夜陪我----”看了一眼身邊侍立的鳳阿監等人,紅暈上頰。改口道:“宣表兄陪我打雙陸吧?”
周宣道:“雙陸我不會,讓鳳阿監陪殿下玩耍,我還有一些事要佈置。”說罷,便拱手退出。
小茴香追出來道:“姑爺,小茴香明日隨姑爺去南漢。”
周宣微笑道:“這裡去興王府也有上千里路呢,小茴香還是呆在公主身邊吧。”
清樂公主與小茴香相處日久,也很喜歡小茴香,小茴香和芳茶現在是她的兩大心腹了,勸道:“小茴香留下來陪我,你要什麼賞賜我都給你。”
小茴香固執道:“不,小茴香要跟着姑爺,雀兒小姐吩咐了地,要小茴香照顧好姑爺起居,前些日子公主這邊無人服侍,小茴香就在這邊服侍公主,現在公主有這麼多人了,小茴香就要跟着姑爺去。”跑進自己房間,很快收拾了一個小包裹出來了。
周宣知道這小丫頭倔,秦雀的話就是聖旨,便道:“那好吧,現在就跟我過去。”
周宣回到居所,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啓程,而盤玉姣隨陳鍇去福州安撫族人,恐怕一時是回不來爲他送行了,這美女族長既有激情又有野心,不大好管啊。
這夜周宣與陳濟說了半宿的話,抵足而眠。
八月三十日辰時,周宣帶着四癡、小茴香、力虎、還有祁將軍手下的十名奉化府兵,雪豬太子帶着媚豬、陳延壽、費清,在陳濟率領的五百騎兵的護送下前往惠安東嶺海岸。
清樂公主乘車送出泉州南門,衆目睽睽下也不好說什麼親密的話,只是命房太醫跟周郡公前去,萬一有疾病也好立即醫治。
周宣的馬隊去遠後,清樂公主突然悲傷起來,嗚嗚咽咽的哭,覺得心裡非常難受,這養尊處優的皇家公主感到了比月初離開金陵辭別父皇、母后還深切地離情。
從泉州至惠安這條路周宣來回都走了好幾趟了,當日下午未、申時分趕到東嶺海岸,只見海面上千帆並舉,到處都是船隻,原來陳濟已經調了百餘艘清源水軍的艨艟戰艦來這裡候命。
周宣沒有乘坐“靈飛號”,只乘那艘在福州海口奪得的那艘中天八國的海船,藉口是“靈飛號”船體受到了海神風的損壞,需要大修,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周宣想把此船據爲己有,若駛到興王府去,雖然雪豬太子答應“靈飛號”歸唐國了,但劉繼興不見得會答應,所以還是先留下穩當。
舢板划來,周宣正準備上大船,遠遠的見一匹大白馬風馳電掣而來,美麗的山哈女族長盤玉姣孤身一人趕來爲情郎送行了,胯下“照夜玉花驄”把她地隨從全甩在了十數裡後。
來到周宣面前,盤玉姣輕盈下馬,行山哈族大禮,說道:“郡公,借一步說話,卑職有要事稟報。”
周宣跟着盤玉姣走到岸邊一塊巨石後,離衆人數丈遠。
盤玉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確信無人能看到這邊,便突然貼近周宣,踮着足尖在他脣上吻了一下,退後一步問道:“郡公何時能回來?”
周宣拉着盤玉姣的兩隻手,合在掌心,輕笑道:“我回來時,你隨我去金陵可好?”
盤玉姣微微一笑:“郡公,有些女子只求在心愛男子身邊呆着就足夠,可玉姣不是,玉姣也很想和郡公在一起,但玉姣還有很多事要做----七年後讓我兒子到金陵認父吧。”
周宣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說道:“你這次立下大功,少不了要封州侯,定然凌駕其他山哈族長之上,審時度勢,知足常樂,做你的閩地山哈大首領就可以了,記住我的話,我不想你們母子與唐國作對,稱王稱霸沒什麼意思的,你看陳思安,盤踞清源多年,還不是一朝淪爲階下囚!”
盤玉姣抓住周宣的手貼在自己心口上,應道:“是,我只要我族人安居樂業就好。”
暮色淡淡籠罩,岸上諸人都在靜候周宣上船。
“我要走了。”周宣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盤玉姣的小腹,低笑道:“我大約十月間回到泉州,到那時我就可以看到你肚子有點大了。”
盤玉姣白皙的面龐宛若塗上了一層胭脂,低聲道:“我會想着郡公的,等我們孩兒長大成人,能獨當一面,我就來金陵侍候郡公,只盼郡公莫要嫌我老醜。”
周宣笑道:“不要讓我等得太老,閩地安定後,你就帶着孩兒來金陵覲見陛下,順便探親。”
盤玉姣將手裡“照夜玉花驄”地繮繩交到周宣手裡:“這馬真是神駿無匹,郡公帶去南漢吧,我現在不用了,以後我要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