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皇后打賭
辰時三刻,周宣帶着秦雀、蘇紉針來到大興宮紫宸殿外,內侍高呼:“宣信州侯及兩位夫人覲見。
李煜坐在鑲金嵌貝的黃花梨木大椅上,戴明黃色頭巾,輕袍緩帶,含笑看着周宣夫妻三人走進殿來,說道:“蘇紉針有孕在身,不必行大禮。”
周宣和秦雀都拜了下去,蘇紉針怎好不拜,一起向李煜行了跪拜禮。
李煜急命宮娥扶起,讓內侍搬來三個繡墩讓周宣三人坐了,先問蘇紉針:“蘇紉針,你曾在景旭宮中執役嗎?朕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後殿傳來明朗清脆的笑聲:“陛下有過目不忘之能,竟也有失憶的時候嗎?待我來看看,認不認得蘇紉針?”
衣香鬢影,裙裳翩躚,一隊宮娥簇擁着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高貴的麗人來到殿中,這麗人竟然穿着緊身的天藍色牛仔款式長褲,上身是白綢襯衣,梳一個巍巍顫顫的高髻,插一支赤玉簪,眉目淡淡修飾,櫻脣不染自紅,把樸素和妖冶、古典和現代,這格格不入的審美範疇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秦雀和紉針都看得愣神,周宣是見過小周後這裝束的,此時再見,依然驚豔,趕緊跪迎:“臣侄叩見姑母娘娘。”
秦雀、紉針也趕緊跪下。
小周後坐到李煜身邊,微笑道:“快快請進,安坐。”打量着這兩位侄媳婦,大肚子的自然是蘇紉針,另一個就是江州女名醫秦雀了,果然秀麗端莊,溫言道:“蘇紉針。擡起頭來,讓本宮認一認。”
蘇紉針微微仰起臉,含羞帶怯地叫了一聲:“娘娘----”
小周後細看了一番,搖頭道:“我也沒印象了,看來要叫斛珠來認。”
一邊的鳳阿監道:“娘娘,紉針有了身孕后豐腴了好多,難怪陛下和娘娘認不出來。”
小周後點點頭。又問了紉針臨盆之期,聽說秦博士父女把脈測知紉針肚子裡是個女孩,很感興味,問秦雀:“有幾成把握?”
秦雀對這個很有自信,說道:“回娘娘,有十成。”
小周後與李煜相視而笑。小周後笑吟吟道:“宣侄一向喜歡與人爭勝打賭,這次姑母也與你打個賭,若果真是女孩,即封永豐縣主,若是男孩,就不受蔭封了,怎麼樣?”
周宣又跪下道:“那臣侄就代尚未出生的周芷若謝過陛下和娘娘的恩典了。”
小周後笑道:“如此說這賭我是必輸無疑了。連名字都取好。周芷若,嗯,清秀的名字。”
李煜道:“周宣,朕聽說你這次回信州祭祖做了不少大事,且把你地經歷一一說給朕與娘娘聽,宣州、歙州的趣事都要說說。”
周宣便把他在宣州鬥詩奪花魁、夏侯流蘇夜奔、歙州鬥茶捧紅黃山容成茶和浮丘茶、信州闖謝氏賭場、擒匪首紅糖、一舉清理上饒吏治、開辦書院和義莊之事一一說了,周宣口才好,說得那是一個繪聲繪色,李煜和小周後聽得津津有味。李煜還命內侍把周宣的幾闕詞錄下來,他要好好賞鑑。
周宣將手裡一卷帛書讓宮娥轉呈小周後,小周後展開帛書一看,點頭道:“重修周氏宗祠記,真是太好了。有宣侄這樣的子弟實在是我周氏之德。”
李煜嘆道:“開書院、建義莊。宣侄可謂大仁大義了,朕要將宣侄此舉昭告天下。若內府富足,朕還要在全國開辦書院和養濟院,使我唐國萬民知書達禮,即便孤寡亦老有所養。”
周宣趕緊高呼陛下聖明、仁慈雲雲。
小周後又爲周宣求封爵了:“陛下,信州侯代陛下行此仁義惠民之事,陛下是不是要有所封賞啊?”
李煜點頭道:“當然有賞---”想了想,說道:“爵位升兩級,爲信州郡公,正二品,食邑兩千戶,女兒周芷若一出世即封永豐縣主。”
周宣謝恩,這樣,他就從國侯升爲國公,再要升的話就是郡王和王了,慢慢升吧。
周宣道:“陛下,信州之事臣侄曾似了條陳向門下省通報,韋相沒有向陛下稟報嗎?”
李煜道:“韋鉉向朕稟報過了,信州刺史黃源要告老還鄉朕準了,新任刺史人選也已定下,即日赴任。”
周宣道:“陛下,那謝氏十虎之首謝元皓還逍遙法外,請陛下降旨嚴辦。”
李煜道:“宣侄不日就要去靜海迎候南漢太子,抓捕謝元皓之事就由大理寺去辦吧。”
周宣道:“陛下,那謝元皓來頭不小,只怕大理寺不敢拿他。”
李煜皺眉道:“謝元皓是何人?”
周宣道:“此人是門下省主簿。”
李煜道:“區區一主簿,大理寺豈有不敢拿辦的道理!”
周宣道:“陛下,臣在謝氏賭場見到一匾,題爲謝氏博藝場,陛下可知那匾是何人所題?”
李煜微微一笑:“是朝中哪位高官?”
周宣道:“陛下聖明,是韋相所題,而且韋相與謝氏十虎之首謝元皓關係密切,謝元皓有一女就是韋相的小妾。”
李煜眯目不語,半晌才緩緩道:“謝元皓革職嚴辦,韋鉉御下不謹,罰俸半年。”
周宣暗暗搖頭,這個李煜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主,史傳稱其“性寬恕,威令不素著,好生戒殺”,說好聽點是仁慈,但作爲亂世君主其實是軟弱,指望他嚴懲韋鉉是不可能的。
周宣道:“陛下、娘娘,臣侄給陛下帶來了歙硯、奚墨和澄心堂紙,給姑母娘娘帶來了信州陸羽泉水、銀毫茶,改日臣侄親自煮茶請姑母品鑑。”
小周後含笑道:“宣侄茶藝能名列十大品茗師、圍棋能贏排名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四的黃星鑑、新組建的蹴鞠隊就能殺入清明圓社奪魁戰的前四、繪畫能讓顧閎中佩服、詩詞----”看着李煜,嫣然一笑。
李煜笑着接口道:“詩詞能讓萬乘之尊感嘆後生可畏。”
周宣連道:“不敢不敢,陛下之才,臣侄難望項背。”
小周後道:“只要是宣侄感興趣的,就能做得出色,宣侄可稱我唐國第二大才子。”
周宣心領神會,恭敬道:“姑母過獎,臣侄能附陛下驥尾,何其榮幸也!”
李煜哈哈大笑,心情愉快。
小周後忽問:“宣侄,那宣州花魁可曾隨你來京?她倒是有眼力,本宮要見見她。”
剛纔周宣並未說出夏侯流蘇是清源奸細,這殿中人多耳雜,難保不泄露出去,一旦泄露那反間計就無效了,而且夏侯流蘇也肯定會因此受到陳思安地嚴懲,殺頭都有可能,這是周宣絕不願意看到的,說道:“夏侯流蘇並未來京,此事說來話長,改日再詳細向姑母稟報吧,先說說公主大婚之事。”
小周後道:“宣侄能者多勞,此番斛珠赴南漢完婚,指名要她宣表兄爲送婚使,宣侄有勞了。”
周宣心道:“原來是清樂公主點名要我去呀!”口裡道:“臣侄自當效勞,只不知南漢太子何日能到?公主這邊又何日啓程?”
李煜道:“南漢太子從海路來,據其先遣使者來報,大約下月中旬能在海陵縣如皋一帶登陸,宣侄下月初便要去靜海,會同靜海制置院巡檢使王德麟一道把南漢太子迎接進京,至於何日啓程,等見到了南漢太子再議。”
周宣心道:“還要我到海邊去接那雪豬太子?這太沒意思了,陪公主嘛我還勉爲其難。”表面唯唯,心裡頗不樂意。
小周後見周宣不是很爽快的樣子,微微一笑,對李煜道:“陛下,周宣剛剛遠道回京,他的兩位妻子都還沒熟悉府中情況,就讓他赴靜海迎南漢太子似乎有點不近人情,迎候南漢太子之事就另派人去,宣侄只等斛珠啓程赴南漢時,陪同前去便是了,陛下以爲何如?”
李煜當然沒有不答允的。
小周後道:“宣侄,斛珠聽說你回京了,很是高興,說你還欠她兩幅畫,宣侄這半個月就不要理別的事了,把斛珠的畫畫好,唉,一旦遠嫁,隔着數千裡,歸寧也難,以後只有對着斛珠畫像寄託思情了。”
周宣唯唯稱是,心道:“只怕不止畫兩幅,至少四幅,人體寫真要畫兩幅。”
小周後道:“宣侄這就去景旭宮見斛珠吧,紉針也算是回孃家是不是?”
小周後見紉針大腹便便,行動笨拙,便命兩個大力宮女用步輦擡着紉針去景旭宮,在宮中乘步輦這可是皇帝、皇后纔有地尊榮,小周後對侄兒周宣地寵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