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地主,真名叫劉貌才,三十六歲,是四里八鄉數得上的有錢人。
興許是身邊的女人太多,他才三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像是四十多歲。
還有他這名字,興許是他爹對他的期許比較大,希望他有才又有貌,只可惜天不隨人願,這劉地主長的寒磣,更是斗大的字不識一個。
但是他喜好鑽營,他爹把家交給他的時候,也不過就是百十畝田地,兩片山林並幾十頭牲口。
他接手不到三年,就把家產翻了倍,後來又重新蓋了房子,那個氣派啊,用村裡人的話說,比官老爺的衙門還氣派。
覃初柳沒見過官老爺的衙門,所以想象不出劉地主家的宅子有多氣派,但是想到他坐的那輛馬車和他的穿着,可以想見他的家底有多厚。
劉地主的名聲還不壞,從沒聽說過他欺壓佃戶、仗勢欺人,只一點,他的女人很多。
不過在這個時代,男人家裡女人多些,並不是什麼值得人詬病的壞毛病,反而有很多男人羨慕他。
按說這樣的人物,續絃就是娶個黃花大閨女也不是不能,誰知他就看上了元娘,還是他主動找的小崔氏,讓小崔氏從中間周旋。
本來以爲是十拿九穩的事兒,沒想到元孃的脾氣這麼硬,寧願削髮也不願改嫁。
劉地主消停了這麼些日子,所有人都以爲他放棄了,他又不缺女人,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沒成想,他還是賊心不死,現下竟然敢找上門了。
覃初柳盯着元娘一動不動半個多時辰,看得元娘頭皮發麻。她那雙眼睛太像覃紹維,直勾勾地看着元娘,竟讓元娘有些心虛。
“柳柳,還在生孃的氣?”放下手裡做了一半兒的棉襪,元娘開口。“娘也不知道劉地主會找上門來,我以爲我再不去他家洗衣裳,他就不會……”
“不會怎樣?”覃初柳坐正身子,肅然地問元娘,“他可是做了什麼?”
覃初柳問的客氣,小河回來說了,崔氏不承認劉地主是她叫來的,那麼,劉地主爲什麼回來呢?還有,她總覺得元孃的態度很奇怪。對着劉地主好似有些膽怯。這不像元孃的個性!
她猜想。那劉地主定然是對元娘做了些什麼!
元娘被覃初柳問的一怔,繼而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來,“沒,沒有。他能對娘做什麼?”
沒做什麼你臉紅啥?覃初柳腹誹,更加坐實了自己的猜測。
“娘,有啥話你還不能跟我說,”覃初柳耐着性子說道,“你與我說了,萬一下次劉地主整出什麼妖蛾子,咱也好想對策不是!”
元娘開始猶豫。這個時候,梅婆子洗好頭髮進屋,見覃初柳和元娘之間氣氛詭異。便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道,“元娘,以後你可得離那劉地主遠一些,外面都說劉地主人不壞,可是他若沒些手段。能發家這麼快。”
湊到元娘和覃初柳身邊,梅婆子神秘兮兮道,“我們在鎮上還擺攤子的時候,聽一個老叟說,劉地主看上了他家的地,他本不想賣,劉地主也沒說啥,誰成想他家地連續三年到收秋的時候被人糟蹋,辛辛苦苦了一年,收上來的連口糧都不夠。這時候劉地主又派人來買地,他家已經快揭不開鍋了,沒奈何,只得把地賣了。”
“是不是後來賣出的價錢要比之前劉地主開的價錢便宜很多?”覃初柳問道。
梅婆子睜大眼睛,“你咋知道?可不就是這樣!五六畝上好的良田,才賣了十兩銀子。”
“啊!才十兩銀子”,元娘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這麼便宜,那老叟咋不把地賣給別人,爲啥非賣給劉地主!”
梅婆子搖頭,這她就不知道了,那老叟也沒說。
覃初柳輕笑一聲,劉地主果然是發家有道啊。
“還能爲啥,若是劉地主讓老叟把地賣給別人了,他之前那三年的動作不是白做了!”
“柳柳是說,是劉地主找人糟蹋的莊稼?”元娘不可置信,莊家人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有天大的仇也不能拿別人家的莊稼報復。
那劉地主和老叟可還沒有仇呢,劉地主怎麼狠得下心腸。
“我和柳柳想的一樣”,梅婆子在鎮上生活了那麼多年,到底是見過的事情多,“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偏在劉地主要買地之後出事,賣給劉地主之後就沒事了。要說這裡沒有劉地主的手腳,誰信?”
元孃的臉色煞白,說話也有些顫抖,“這可咋辦?他那麼陰險,咱們又得罪了他,他會不會也想法兒害咱們!”
覃初柳和梅婆子都不說話了。確實,劉地主那樣兩面三刀的人最是得罪不得,偏偏他們還就得罪了,若是他想出什麼陰損招來,那可真就是防不勝防啊。
“這光天化日的,我約莫着他也沒膽子害咱們,咱們只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與他打交道就是了。”梅婆子擦好頭髮,把布巾搭在架子上,回身勸慰元娘。
元娘臉上的愁容更勝了,“咋能不打交道,咱們可是要買地啊,若是像剛纔說的,他能讓旁人不買老叟地,咋就不能讓旁人不把地賣給咱們!”
覃初柳也擔心這個,她真沒想到,買個幾畝地,還能有這樣的波折。
其實,今日劉地主過來就是爲了田地的事兒。
自元娘辭了工,再不去他家之後,他就心焦的不行,總想找個由頭過來找元娘,卻實在找不出。
最近聽說元娘託人買地,他就動了心思,他除了銀子和女人,可就數田地最多了,用這樣的理由找元娘,再好不過了。
誰成想,他還沒進元孃家的門,就遭了一盆子熱水,還差點兒被斧子砍了,狼狽的跑回家,他越想越氣。暗暗發誓一定要將元娘弄到手,還要讓覃初柳好看。
自然,這些事情覃初柳他們是不知道的,覃初柳躺在炕上輾轉反側,想的腦袋生疼也想不出對策來。
黑暗中,只聽到元娘一聲幽幽嘆息,然後,元娘掀開了覃初柳的被子,鑽進了她的被窩。
覃初柳的身子登時僵住了,她娘這是要幹啥?她可不習慣和別人一個被窩睡覺啊。
元娘鑽進被窩裡。側身躺在覃初柳身邊。脣湊近覃初柳的耳朵。“柳柳,娘,娘給你說些事……”元娘艱難開口。
覃初柳馬上想到之前她問元孃的問題,怪不得湊的這樣進。原來還真的是難以啓齒啊。
“我在劉地主那洗衣裳……”靜夜幽幽,元娘附在覃初柳耳畔說起了幾個月前的事情。
元娘在劉地主那裡洗衣裳,開始都還好好的,每日也有十五個錢拿,那時她還想,若是這活兒能一直幹下去也挺好。
誰知好景不長,不幾日她就被指派去一個院子,專門給院子裡裡的主人洗衣裳。
那主人是個肥碩的男人,所有的衣裳都十分寬大。開始她還只是洗外袍,後來,竟然連最貼身的衣裳也讓她洗。
她在地主家也幹了幾天活,知道這些貼身的衣物都是由院子裡伺候的丫頭來洗的。她便找來管事,說這些衣裳不應該她來洗。
那管事對她還算客氣。只告訴她,“這是主子交代的,我也沒有辦法。”
無奈,元娘捨不得那十五個錢,只得繼續幹下去。
後來更是過分,她經常能從男人的褻褲上看到粘粘的東西,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哪裡不知道那是什麼。
她實在受不了了,便又找了管事,說她不幹了,管事說給她加錢,她有片刻的猶疑,最後還是搖頭要走。
管事沒辦法,只說這事兒他做不了主,得主子開了口才行,讓她去尋劉地主。
她心裡納悶,她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怎麼不幹了還要主子點頭才行。
她按着管事的指示,去了劉地主的房間,剛進外間兒,她就覺得事情不妙,怎麼一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她正要離開,忽聽裡間兒有異動,好似是女人的痛呼,緊接着,便是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應該是茶碗之類的摔在了地上。
這是別人家,她不想多管閒事,可是接下來,她聽到裡間兒有女人說,“爺,求你,放過我吧,求你了,放過我吧。”
女人說話聲音顫抖,隱隱還有哭腔,像是忍受極大的痛苦。
元娘咬了咬牙,到底是沒狠下心來,悄悄靠近裡間兒,從微敞的門向裡看去,她差一點兒驚叫出聲。
裡間兒一片凌亂,衣裳散落一地,地上還有碎瓷片、碎糕點等物。
除此之外,屋裡還有三個女人並一個身體肥碩的男人,四個人均是赤|裸着身子。
其中,一個女人雙手被縛在身後,頭髮凌亂不堪,身上也有不少傷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厥了。
還有一個女人,嘴裡塞着布團,眼睛睜的老大,裡面滿滿的都是恐懼。她的手被綁在牀腳上,兩條腿大開着躺在地上,從元孃的角度看過去,隱隱還能看到女人下|身鮮紅的血液……
說話的女人被劉地主摁在桌子上,任劉地主爲所欲爲。
那劉地主簡直不是人,他身|下很是粗魯,更是用手不斷地抽打女人的臉頰,那女人的臉上蒙了不少血,已經氣弱遊絲,劉地主還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一下一下,抽打的更加用力。
元娘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乾嘔了起來,她的聲音驚動了裡面的人,“誰?誰在外面?”
元娘又驚又怕,轉身就往外跑,誰知剛跑到門口,就與管事撞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