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兒帶着三個孩子從元孃家出來後心緒總也不平。
她爹把她們母女接過來之後,並沒有把她們帶回家好好安撫一番,而是直接讓她們去了大姐那裡。
她心裡覺得納罕不已,首先她嫁去趙家這麼些年,過得如何孃家早就知道,怎麼早不接她回來晚不接她回來偏這個時候接她回來?
再來,接回了村,也不讓她們進家門,而是讓她們去了大姐家裡,她爹還反覆交待她,“你大姐現下生活好了,她要是想拉扯你一把,你可別傻了吧唧的說不用!”
大姐家的生活好了嗎?說實話,是比之前好了那麼一點點,也只是一點點而已,遠沒有好到可以拉扯她一把的程度。
再說,趙家的家境不差,她在趙家也不缺吃穿,只是手裡沒有可以隨時花用的銀錢罷了,哪裡需要大姐拉扯?
爹孃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還有今日裡去大姐家的那對老夫妻到底是什麼人?二妮兒心裡想着這些問題,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孃家門口。
崔氏早等在門口翹首以盼,見閨女帶着幾個外孫女回來了,老臉上立時綻開燦爛的笑來,“快,快家來,怎地都瘦了?”
崔氏抱過二妮兒懷裡的嬰孩兒,湊到嘴邊香了一口,稀罕的不行。
幾個人進到正房裡間兒,崔氏還捨不得把小娃兒放下,嘴裡還嘖嘖地感嘆道,“小孩子就是招人疼,咱家別的不缺,就是缺孩子。你大嫂來咱家都快六年了,連個蛋都不下,你二嫂倒是個會下蛋的,可惜也只下了一個。我是不指望他們了,就看小河……”
說到小河,崔氏好似覺得一大盆冷水從頭澆到腳,見到親閨女的熱情也消去了大半。
“哼,那個沒良心的,我算是白生養了他!”崔氏恨恨地說道。
在元娘那裡見到小河二妮兒沒多想,小河本來就和元娘關係好,在她家也沒甚奇怪,現下聽了崔氏的話,倒像是裡面還有什麼原委,二妮兒好奇地緊,便問道,“娘,小河咋惹你生氣了?他在大姐家呢。”
二妮兒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崔氏的滿腔心事正無人傾聽,家裡的兩個媳婦各有心思,和她也不多親厚,她自然是不會與她們說知心話。至於小崔氏,就算關係再好也不是一個竈上吃飯的,總也隔着一層。
二妮兒就不一樣了,雖然嫁了出去,但總歸是從她肚子裡出去的,心裡定然也是向着她的。
於是,崔氏把趙蘭和趙蓮打發到外屋,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與二妮兒說了。
自然,她是不會承認她是逼迫元娘改嫁,更加不會承認她心裡惦記着元孃家的錢財,她只說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元娘好,爲了覃初柳好。
二妮兒聽了心驚,原來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不想把崔氏往歪的地方想,畢竟是她親孃,可是,也正因爲是親孃,她才更瞭解崔氏!
她不就是個例子嗎,當初她娘只聽了男方家事好,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婚事,圖的不就是對方的錢財嗎。
現下大姐成了寡|婦,保不齊她娘又存了嫁女換銀錢的心思。
想到這裡,二妮兒突然覺得心寒,對元娘也生出了些許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說說,娘都是爲了他們好,他們可到好,一個個把我當成愁人了!”崔氏還在氣憤地說個不停,“二妮兒啊,你這次回來就在家多住些日子,不着急回去。得閒了多去你大姐那走走,也幫娘勸勸她。”
二妮兒心裡不樂意,卻也沒法,只得假意應承下來。
見二妮兒點了頭,崔氏稍稍開懷一些,湊近二妮兒擠眉弄眼地說道,“二妮兒,你這次去你大姐那,可發現你大姐那有什麼變化沒有?”
“有什麼變化?”二妮兒心中警醒,“還不是那個樣子。”
崔氏直起腰,嘖嘖兩聲,“哪能一樣?鎮上的大掌櫃三五不時的往她那跑,她也隔三差五的就去趟鎮上,她要是沒錢,能這樣?”
二妮兒瞭然,她娘這是拐彎抹角地探聽她大姐家有多少錢呢,緊了緊袖袋裡的兩塊碎銀子,二妮兒訥訥道,“我看大姐家真沒啥變化,大姐穿的還是我上次見她時穿的舊衣裳呢,可都有大半年了。”
崔氏不信,還想再說,忽聽外面大海高聲喊道,“娘,娘,你快去看看吶,村裡人都說大姐在外面認了個乾爹乾孃,這都把人接家裡來了。”
崔氏騰地從炕上跳下來,連鞋也顧不上穿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嚷着,“老孃還沒死呢,她就敢在外面認娘,看我不打死她。”
二妮兒腦海裡立時浮現出剛纔在大姐家門口的那對老夫妻,心下大急,就想出去拉崔氏,不想襁褓中的孩子似是被崔氏嚇到了,大哭起來。
大海的聲音還驚動了張氏李氏,她們也都跟着跑了出來。
李氏腦子活泛,揪住大江就跟着跑,邊跑還低聲囑咐大江,“一會兒到了大姐家,要是娘和大姐鬧僵起來,你就趁亂好好探探大姐家有啥秘密。”
大海沒想到自己一嗓子能讓自家娘反應這麼大,站在院子裡有些呆怔,張氏走到他身邊問道,“到底咋回事兒?”
“我就聽說大姐家來人了,柳柳叫那人‘梅姥姥’,興許是大姐在外面認的乾孃,”大海解釋,“我也沒想到孃的反應那般大。”
“這下有熱鬧看了,”張氏沒有李氏的想法多,笑容裡滿是幸災樂禍,“走,咱也去看熱鬧去。”
說着,夫妻兩個就出了門,往元孃家方向去了。
等二妮兒哄好小的出門來的時候,家裡已經只剩她們娘幾個了。她心裡着急,又怕嚇到孩子,只讓趙蘭看顧着兩個妹妹自己急急往元孃家跑。
她還沒到元孃家,就見元孃家院子外面圍了不少人,隱隱還有咒罵聲傳來。
好不容易擠進院子,就見自家老孃和一個老婦人扭打在一起。老孃的頭髮被對方揪住,撕扯着高擡着頭。不過老孃也不是吃素的,雙手揪住對方的衣襟,狠狠地撕扯。
院子裡也站了不少人,也是看熱鬧的居多,只覃初柳、元娘、小河和戚老頭兒想過去拉人,奈何那兩人打的難解難分,他們根本插不上手。
“你個老虔婆”,崔氏手上用力,嘴也沒閒着,“醃?老貨,敢來和我搶閨女,活的不耐煩了!我告訴你,我還有一口氣,元娘就是我閨女,她的就是我的,你別想得一分好處!”